誰是英國第一位少數族裔首相？

呂品

10月24日，里希·蘇納克（Rishi Sunak）被推選為英國首相。在新聞報道中和社交媒體上，許多人稱他為英國第一位少數族裔首相，其中包括蘇格蘭第一大臣妮可拉·斯特金。她在社交媒體上祝賀蘇納克就任時，就是這么說的。

不過很快就有人指出，這一說法并不準確，第一位少數族裔的英國首相另有其人，是在1868以及1874—1880年擔任首相的本杰明·迪斯雷利（Benjamin Disraeli）。迪斯雷利是出生在英國的猶太人，祖父輩從意大利移民到英國。

猶太人是少數族裔？也許有點難以想象。其實在今天，猶太人也只占英國人口的0.5%不到，只是因為膚色沒有明顯不同，并不引人注意，但猶太人有自己的宗教、習俗和文化傳承，確實是一個少數族裔。

在19世紀的英國，和在歐洲許多其他地方一樣，猶太人還是一個飽受公開歧視的少數族裔。迪斯雷利作為猶太人本來是無權從政的，但在12歲時，他父親讓他正式受洗成為基督教徒。

成年后，他把自己的姓改了，去掉了原來的姓D’Israeli（意為“來自以色列”）中的那一撇，據說是為了便于和自己父親（也叫“本杰明”，所以父子姓名一樣）區分開來，但同時這個姓也不那么像外國人了，減少了選民的排斥感。

迪斯雷利剛從政時，常被人譏為“舊衣服”。這在當時是對猶太人（許多從事舊衣服交易）的一種蔑稱。在他成為首相之后，對他的攻擊往往集中在質疑他作為猶太人是否對英國足夠忠誠。

迪斯雷利當上首相，其歷史意義并不亞于蘇納克成為第一位印度裔首相，但兩人的從政道路頗為不同。迪斯雷利是一個債務纏身、無正當職業、會寫點情節夸張的小說、不受待見的政治“圈外人”，但是他以猶太貴族后代自居，巧妙地將這一身份變為政治資本。而蘇納克從小在私立學校接受教育，在牛津大學讀PPE（哲學、政治、經濟跨學科本科學位），畢業后進入投資銀行工作，這些幾乎是近年來保守黨政客的標配。

迪斯雷利和蘇納克登上政壇頂峰，是否代表了少數族裔地位的提升呢？迪斯雷利擔任首相的19世紀中葉，正是英國猶太人積極爭取政治權利的時代，他的成功對此有很大的鼓舞推動作用。不過，一直要到1890年，猶太男性才獲得與其他白人男性完全一致的政治權利。100多年之后，在蘇納克所處的時代，英國的種族平等已經有了巨大的飛躍，他的成功，似乎是最好的證明。但也有人指出，如果由保守黨全體黨員投票的話，蘇納克未必會被選上黨魁。

那么，至少，一位印度裔首相會更關心少數族裔地位？情況似乎也不那么樂觀。蘇納克的內閣雖然有少數族裔成員，但這些人的成長道路幾乎都和他一樣，對處于社會底層的少數族裔的疾苦并無切身體會。在對待移民上，蘇納克政府秉承保守黨一貫的強硬立場，內政大臣甚至把坐船偷渡英吉利海峽的難民稱為“侵略者”，高調處理一個本來相對并不嚴重的問題，進一步加深英國社會的極化。

雖然蘇納克并非英國第一位少數族裔首相，但他的當選仍然有重大的歷史意義，只是如果藉此說明英國少數族裔地位已經大幅提升，恐怕還言之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