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杰
門前的柴堆
壓得這個中年婦女
喘不過氣來
院子里的玉米粒
也讓她憂心忡忡
麻雀成群結隊
一天要來光顧好幾次
她打算用來烤酒
可天氣并不眷顧她
一會兒陰,一會兒晴
一會兒又下雨
年輕時父親外出散步
不幸腿被打傷。對生活一無所知的
我還笑話他。作為一根頂梁柱
他的焦急就像一根鐵釘
尖端朝著心臟最薄弱的部分刺去
冥冥之中,是否有一把
隱形之錘。促使一根鐵釘,也許是
兩根,狠狠地撞向一棵樹
不鉆進去,也就誓不罷休
鐵釘銹跡厚重,溢出血腥之氣
需要一些風劈雷打
重新去活成一團鐵
需要把一個人的二十一歲
震出鏗鏘之聲
大風是一種鳥
振翼則起飛
風聲裹雜落下的蝴蝶
攜著一股氣旋,從我身上呼嘯而過
帶來的,是一些光鮮明媚的事物
大風走了,該遺忘的已經忘記
地上的還在糾纏不清
是失去了什么嗎?
或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在下一場大風到來之前
我確信大風就是一種鳥
在高鐵上穿過大片的綠
池上的水芙蓉還沒有開
地里的苞谷也還尚在幼年
昨晚可能下了一場暴雨
河流溢出了悲傷,漫過
秧田青禾纖細的腰
列車時速250千米,玻璃透亮
但目光有限,我無法長久停駐在
這些擁有過,羨慕著的事物
俄頃廣播響起:列車即將抵達
請各位旅客注意站臺間隙
站臺擁擠,我攥緊學生證、身份證
拖著藍色行李箱,跨步而過
生怕把他們遺落在這陌生之地
我們在慌忙中抵達,不斷失卻
但好在206塊骨骼構造的身體里
有一塊命名叫作詩歌的骨頭
天空落下的黑色灰燼
我想那是風箏肉身的殘骸
而此時飛著的是它的魂靈
綠野上仰望天空的人
心底渴望一場更大更猛的風
出生即注定要飛一次
發誓要找到真正的自我
所以趁著風來的時候
把自己帶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