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豬肉

梁柱生

牛娃今年十二歲，靠給地主放牛為生。這一年，紅軍來到他們縣，打了勝仗后，就把地主家的田地分給大家，還把地主家的幾頭大肥豬殺了分給大伙兒。牛娃領到一塊油汪汪的肥肉，忍不住伸舌舔了一下，長這么大，他還沒吃過豬肉哩！

爹用這塊豬肉給兒子炒了盤回鍋肉，牛娃夾起一片塞到嘴里，油滋了滿嘴，真香啊！他陶醉得閉上了眼睛，嘴里喃喃道：“紅軍真好，我也想參加紅軍。”

爹眼里噙著淚，對兒子笑道：“你還沒槍桿高，咋個參加紅軍？快吃吧，豬肉冷下來就沒有那么香了。”

牛娃搛起一塊肉片，塞到爹的嘴里，又問道：“爹，野豬肉也有這么香嗎？”

“比這還香……”爹說著，臉色變得悲戚起來。

這時門外有人喊：“牛大伯在家嗎？”牛大伯一看，是紅軍梁連長，手里提著一塊二刀肉，就是靠近豬后腿的肉，足有兩斤多重。

“喲，都吃上啦？”梁連長笑著打招呼，“豬肉分到最后，還剩一塊，就給你們提來了。我看到牛娃領豬肉時舔了一下，后來聽村民們說，他從來沒吃過豬肉，這不……”他舉了舉手里的肉。

牛大伯擺手道：“這咋好意思，我家已經分到一塊了！”

梁連長說：“我們也是有事相求。牛娃，你爬過那座叫鵝頸項的山沒有？”

牛娃點點頭：“放牛時，我常爬上去找野果吃，一次還在山上逮到一只野豬崽……”

梁連長拍了拍牛娃的肩膀：“那好，你今晚就帶我們爬上鵝頸項，敲掉那里的守敵！”

牛娃一聽，興奮地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是夜，在淡淡月色中，紅軍悄悄摸到鵝頸項背后，在牛娃的帶領下，攀藤蹬石而上。到了山頂，他們出其不意地向守敵發起攻擊，活捉敵團長，擊斃了作惡多端的民團敢死隊長陳大牙。

牛娃上前連踢幾腳陳大牙的尸體，罵道：“還我野豬！還我娘！”

原來，牛娃兩年前捉到一只小野豬，抱回了家。陳大牙聽說后，叫團丁過來搶走了野豬。牛娃娘氣不過，到民團去說理，結果不但沒把野豬要回來，還被陳大牙糟蹋了。她十分悲憤，吊死在民團門口。

牛大伯聽說紅軍替他們父子報了仇，覺得更不能要梁連長送來的二刀肉了，應該給紅軍傷病員吃。可他回家拿肉時，卻沒看到豬肉，也沒看到兒子。于是他拿上柴刀篾條上山，打算砍些枯枝給紅軍食堂送去，卻發現兒子跪在其母墳前，前面攤著一張寬大的芋葉，上面放著那塊二刀肉。

“娘，紅軍一來，我就吃上豬肉了，可香啦！昨晚我帶路，紅軍把陳大牙殺死了，為你報了仇！紅軍可好啦，他們把地主老財的田地糧食都分給了鄉親們。這是紅軍分給我們家的豬肉，爹說叫二刀肉，是豬身上最好的，你聞一下吧……”

牛大伯靜靜地聽著兒子絮叨，老淚縱橫。

祭奠完畢，牛娃提起那塊豬肉，朝紅軍臨時醫院走去。牛大伯見狀，感到十分欣慰。

誰知吃晚飯時，牛娃卻變戲法似的從臥室里拿出一塊二刀肉，放到飯桌上：“爹，咱們看肉吃飯！”

牛大伯一愣，牛娃不是把這塊肉送到醫院去了嗎？他拿起豬肉，感覺特別沉，睜大眼睛一瞅，原來是塊石頭，上面的色澤紋路跟豬肉一模一樣，甚至還有肉皮和瘦肉肥肉。

牛娃得意地說：“這是在陳大牙指揮所繳到的奇石，紅軍送給我作紀念哩！”

（發稿編輯：趙嬡佳）

（題圖：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