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文
這些年,常常想起父親。
父親是農民,除了會侍弄莊稼、飼養牛驢,沒別的能耐。父親一輩子受苦,好像就不覺其苦。
當我坐進豪華餐廳、高檔酒吧,吃珍饈美味、飲名酒佳釀時,總想,假若父親能來嘗一嘗,該多好。父親從未見識過這種筵席,他習慣了粗茶淡飯,吃一頓白面饃,是改善生活,配半碗生蘿卜絲,就津津有味。
當我乘坐火車、輪船、飛機的時候,總想,假若父親也能坐一坐,該多好。父親壓根兒就沒見過火車、輪船;他只見過天上的飛機,鳥兒那么大。父親會趕牛車,趕車技術全村有名。空車時,在車幫上坐一會兒;拉了莊稼或糞土,絕不坐,怕累了牛。
當我出差到大城市,住進幾十層高的大樓,享受現代化服務的時候,總想,假若父親也來乘一乘電梯,住一宿,該多好。父親一輩子住草房,草房又小又矮,夏天漏雨,冬天進風,每年須苫一次麥秸。
當我登名山、臨勝水、濟滄海、走大漠,飽覽人間美景的時候,總想,假若父親也能來游一游,看一看,該多好。父親一輩子沒有走出故鄉方圓百里。有一次,別人提到去北京的金鑾殿,父親說,金鑾殿是真龍天子坐的地方,小百姓福小命小,往那兒一站就頭暈、折壽。
父親最喜歡在自己的一塊土地上種莊稼。父親已經去世多年,留下的卻是永恒的守望田園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