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貝內特：奇跡沒有發生

57歲的美國人大衛·貝內特出現在大眾視野中時，已經是個生命垂危的病人了。“要么死去，要么接受豬心臟移植手術。我想活下去。”手術前一天，貝內特說。

網絡上關于貝內特的資料并不多，他只是馬里蘭州黑格斯敦市的一名普通勤雜工，但毫無疑問，他是個勇敢的人，因為當馬里蘭大學醫學院的醫生告訴他“豬心臟移植手術”這一選項時，他知道這是一場豪賭。

雖然豬的心臟瓣膜已經被成功用于治療人類心臟病（十年前，貝內特就曾接受過這項治療），但完整的豬心臟移植手術還沒有真正成功過。豬與人類的基因差異很大，異種移植可能帶來嚴重的免疫排斥反應，豬心臟也可能會將豬攜帶的病原體傳遞給人類……總之，對于手術的兇險程度，貝內特比誰都清楚。

“我知道這很可能是一次失敗的嘗試，但這也是我最后的選擇。”貝內特的心臟已經無法為全身泵出足夠的血液，術前將近五十天，他只能躺在床上靠ECMO（體外膜肺氧合，主要用于對重癥心肺功能衰竭患者提供持續的體外呼吸與循環，以維持患者生命）生存，而更糟糕的是，嚴重的衰竭與心律不齊已經使他失去了做常規心臟移植手術的資格。醫生第一次提出這個實驗性方案時，貝內特還以為對方在開玩笑，但最終他決定試一試。

2022年1月7日，在醫生敲掉四個豬基因、插入六個人類基因后，貝內特接受了全球首例人體移植基因編輯豬心臟手術。手術持續了八個多小時。主刀醫師巴特利·格里菲斯說：“移植給人體的豬心臟產生了脈搏，也產生了血壓，那就是患者的心臟。”

術后的兩個月，貝內特確實盡了最大的努力與這顆心臟和平共處。他沒有出現超急性排斥，六天后，他脫離ECMO，嘗試下地走路。一個月后，他雖然感到虛弱，但醫生說那顆移植的心臟正像“法拉利引擎”一樣運轉。他與物理治療師一起觀看了“超級碗”（NFL職業橄欖球大聯盟的年度冠軍賽），甚至還說想回家照看愛犬Lucky。

一切似乎都在好轉。正當很多人都以為危險越來越遠時，警報卻突然響了。3月初，貝內特的病情突然惡化，3月8日，他就離開了人世。在一份聲明中，格里菲斯醫生這樣稱贊貝內特：“他是一位勇敢、高尚的病人，一直戰斗到最后。”

盡管手術最終沒能挽留貝內特的生命，但他的奮力一搏仍然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器官衰竭的病人常需依靠別人的捐獻來延續生命，但用于移植的器官一直供不應求，因此科學家一直在探索異種移植的路徑。之前幾乎所有此類手術都以失敗告終，1984年移植了狒狒心臟的加利福尼亞嬰兒Fae也只活了21天——相比而言，貝內特的經歷顯然已經為醫學界帶來了新的曙光，正如他的兒子所說：“我們期待這是某種希望的開始，而不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