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轉基因三文魚上市看美國轉基因動物安全管理制度

黃耀輝 ， 吳小智 ， 焦 悅 ， 葉紀明

(農業農村部科技發展中心 ， 北京 大興 100176)

世界上關于轉基因動物的研發要早于轉基因植物，Janeisch 等在20世紀80年代首次應用反轉錄病毒感染胚胎,制備了轉基因的小鼠[1]。1983年，中國科學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Zhu等將人生長激素基因導入魚中，獲得生長速度明顯加快的轉基因魚，這是世界上第1批轉基因魚[2]。2009年，吉林大學王鐵東培育出抗豬瘟病毒的轉基因豬[3]。2014年，Li等培育出抗豬繁殖與呼吸綜合征的轉基因豬[4]。隨著基因編輯技術的發展，很多基因編輯動物也隨之出現。2017年，張涌團隊首次利用Cas9的突變體單切口酶在牛的成纖維細胞精準插入外源NRAMP1基因，成功獲得11頭抵抗結核病的基因編輯牛[5]。2017年，南京農業大學研究人員利用基因編輯技術敲除表達過敏原β-乳球蛋白的BLG基因，同時在該位點插入人乳鐵蛋白，既消除了人對于山羊奶的過敏反應，又提高了山羊奶的營養價值[6]。2018年，華南農業大學吳珍芳團隊利用基因編輯技術獲得敲除CD163基因抗豬繁殖與呼吸綜合征的基因編輯豬[7]。

2021年是轉基因作物商業化的第26年，轉基因作物的種植面積穩步提升，不斷有新的轉化體在世界范圍內獲得商業化種植許可。我國至今也已發放了7個玉米和3個大豆的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證書，包括耐除草劑玉米DBN9858、抗蟲玉米ND207、抗蟲玉米浙大瑞豐8、耐除草劑大豆SHZD3201、耐除草劑大豆中黃6106和耐除草劑大豆DBN9004這6個具有單一性狀的轉化體以及抗蟲耐除草劑玉米DBN9936、抗蟲耐除草劑玉米瑞豐125、抗蟲耐除草劑玉米DBN9501和抗蟲耐除草劑玉米DBN36011這4個抗蟲耐除草劑復合性狀的轉化體[8-11]。轉基因植物生物育種產業化的順利開展，為我國轉基因動物研發的穩步推進創造了良好條件，同時也對轉基因動物安全評價和管理提出了更高需求。迄今為止，還未有轉基因動物在我國取得生產應用安全證書，轉基因三文魚在美國的上市為全球轉基因動物的商業化應用打開了通路，美國對其審批過程也可作為其他國家轉基因動物安全管理的參考。

1 美國的轉基因動物安全管理制度

1.1 協同監管框架 美國轉基因研發工作起步較早，轉基因技術產品在美國有30余年的商業化歷史，已經建立了較為完備的管理制度。1976年，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制定了《重組DNA分子研究準則》，1986年6月，美國內閣科技政策辦公室正式頒布了《生物技術管理協調框架》，確定了基于產品而非過程、不專門立法(即在現有法律框架下制定實施法規)、三部門監管的基本工作框架。美國農業部(U.S.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USDA)負責保護農作物免受病蟲害侵害，并根據《植物保護法案》對可能構成此類風險的轉基因技術產品進行監管。美國農業部動植物衛生監管局(Animal and Plant Health Inspection Service，APHIS)是負責生物技術安全管理的主要部門，其職責是監管轉基因植物的種植、進口以及運輸。美國環保署(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EPA)根據《聯邦殺蟲劑、殺菌劑和殺鼠劑法案》對在美國銷售和使用的新型農藥進行事前評估，以確保不會對人類健康和環境造成危害。EPA還會根據《聯邦食品藥品和化妝品法案》確定食品和動物飼料中允許的農藥殘留限度或殘留免除。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依據《聯邦食品藥品和化妝品法案》和《公共衛生服務法案》授予的權力來管理包括生物技術產品在內的產品。FDA還有權依據《國家環境政策法案》評估“重要活動”，如某一生物技術產品的批準對環境安全的影響。FDA的主要職責可以細分為以下幾個方面：一是確保用于人類和動物的食品是安全的且標識正確；二是確保人藥和獸藥是安全有效的；三是保證供人類使用的醫療器械是安全有效的；四是化妝品是安全的且標識正確；五是生物制品是純的而且安全有效。

2017年1月，美國發布更新的《生物技術監管協調框架》，根據生物技術產業的新發展與技術的創新應用，在基本原則不變下實現監管的現代化，明確了各機構所管理的具體產品領域及其職責，強調通過組建正式或臨時的跨部門工作組以及簽訂諒解備忘等形式實現部門之間的協調與配合等。依據新的《生物技術監管協調框架》，轉基因動物的審批主要由FDA負責，但APHIS可依據《聯邦法規》第9篇第93部分來管理感染某些疾病的家畜(包括轉基因動物)在州際間的移動，以此來降低進口動物帶來的健康風險。除此之外，美國農業部的公共衛生機構食品安全檢驗服務局(Food Safety and Inspection Service，FSIS)負責確保美國的肉類、家禽和蛋制品(包含轉基因動物及其產品)的商業供應安全、衛生、標記和包裝。

1.2 FDA的具體職能 FDA的獸藥評審中心(Center for Veterinary Medicine，CVM)負責對轉基因動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進行審查，主要評價轉基因動物的食用安全性以及重組DNA插入到轉基因動物特定位點的安全性。除此之外，CVM還負責評價轉基因動物相較于非轉動物有無顯著區別，即評價轉入基因的有效性?？傮w而言，FDA要求提供的審查材料包括以下7個部分：(1)綜合評價報告，針對轉基因動物的特征進行概要性的描述。(2)產品的分子特征，重組DNA或其他基因組改變的構建過程。(3)轉基因動物種群的分子特征，重組DNA或其他基因組改變導入受體動物中的方法及它們在受體動物中的遺傳穩定性。(4)轉基因動物的表型特征，提供轉基因動物表型和健康的綜合評價數據。(5)穩定性，轉基因動物基因組的改變及由此改變獲取的特征能穩定存在的證明資料。(6)環境及食用/飼用安全，評估轉基因動物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及作食品用途的轉基因動物對人類和動物的食用安全性。(7)提供資料真實性說明，申請人要對所提交資料的真實性做出聲明，轉基因動物具有其所描述的各種特性。對于生物反應器類(如生產用于人類的藥物、生物制劑或醫療用品等)的轉基因動物，FDA的藥物評價和研究中心(Center for Drug Evaluation and Research，CDER)、生物制品評價和研究中心(Center for Biologics Evaluation and Research，CBER)或器械和放射健康中心(Center for Devices and Radiological Health，CDRH)負責在各自權限內審查這些產品。對于某些公眾非常感興趣的轉基因動物，FDA會在取得申請者許可后向公眾征求意見并相信公眾會提供有價值的信息和數據。產品獲得批準后，FDA 在其官方網站上發布批準所依據的信息摘要。一旦與轉基因動物相關的申請獲得批準，研發者將承擔主體責任并負責后續該產品的監測工作，包括提供后續的藥物注冊清單、FDA要求提供的原始記錄和補充材料以及產品的定期報告。如已批準的產品在上市后，有其他資料證明它存在不安全性或者它的生物特性發生改變，FDA有權要求它退市。

2 轉基因動物在美國的商業化情況

2.1 轉基因三文魚 1989年加拿大紐芬蘭紀念大學的科學家們利用原核注射技術將奇努克三文魚的生長激素基因和鱈魚的抗凍蛋白基因共同導入大西洋三文魚的受精卵中，從而獲得生長速度更快的轉基因三文魚，這大大縮短了三文魚從孵化到收獲的時間周期[12]。1991年，AquaBounty公司成立，推動該轉基因三文魚的商業化上市。2003年，第1次向FDA提交監管研究文件。2009年，FDA批準該轉基因三文魚在加拿大進行孵化。2010年，FDA 得出結論，認為AquAdvantage 三文魚與原大西洋三文魚在生理結構上一樣，具有實質等同性，可安全食用且在封閉式農場養殖時不會對環境構成威脅。2015年，FDA批準轉基因三文魚的上市[13]。2017年，AquaBounty公司開始在印第安納州建設陸基養魚場，旨在為美國消費者供應新鮮的三文魚。2019年，第1批 AquAdvantage 三文魚蛋進入印第安納農場孵化場開始孵化并于2020年收獲第1批轉基因三文魚。AquaBounty公司計劃到2028年能實現年產55 000 噸轉基因三文魚的目標。

2.2 其他轉基因動物 2009年，FDA批準了GTC Biotherapeutics,Inc.研發的生產重組人抗凝血酶的轉基因羊用于藥用，該轉基因羊不會用于食用和飼用[14]。2015年，FDA批準了Alexion Pharmaceuticals Inc.研發的生產重組人溶酶體酸性脂肪酶的轉基因雞用于藥用[15]。2018年，FDA批準了LFB USA,Inc.研發的生產重組 hFVII (Human Factor VII)酶原的轉基因大白兔用于治療血友病[16]。2020年，FDA批準了Revivicor,Inc.研發的可食用或治療用的轉基因豬GalSafe，對紅肉(牛肉、豬肉和羊肉)中α-半乳糖過敏即患有紅肉過敏綜合癥(alpha-gal syndrome，AGS)的人群可放心食用來源于GalSafe豬的肉制品[17]。

3 FDA對轉基因三文魚的安全評價

3.1 構建載體的分子特征評價 FDA對插入AAS(AquAdvantage Salmon)中的重組DNA(opAFP-GHc2)的分子特征評估分為以下5個方面：(1)外源DNA的來源和描述。FDA認為，來自細菌的載體骨架、來自大洋鱈魚的啟動子、來自奇努克三文魚的生長激素基因序列及一些連接序列中，不存在任何序列元件來自已知毒素、病原體、癌基因、腫瘤抑制基因的編碼區，或來自轉座元件或逆轉錄病毒的序列。(2)載體構建過程。FDA認為，該載體構建過程中采用是基于主要文獻或標準實驗室手冊(如分子克隆)中描述的常用構建技術，且該質粒在大腸埃希菌K12(FDA公認安全)中擴增和分離。因此，不構成毒理學風險。(3)最終構建載體的序列。通過測序確定插入到轉基因三文魚中的序列不包含載體骨架序列。(4)轉基因三文魚中啟動子的功能。FDA認為，從申請人提供的資料來看，一系列研究表明來自大洋鱈魚的啟動子在鮭魚細胞類型中也有相似功能。(5)顯微注射過程。使用溶解在2～3 nL、濃度為0.9%的無菌NaCl溶液中的重組DNA來注射受體細胞，由此細胞產生初代轉基因三文魚。FDA認為，在引入受體細胞前，含有opAFP-GHc2 重組DNA的構建載體制劑的純度是合理的[13]。

3.2 轉基因動物譜系的分子特征評價 FDA一般從以下4個方面對轉基因動物譜系的分子特征進行評價：(1)轉基因動物中是否含有可能對動物、食用該動物源食物的人類或動物以及環境構成潛在危害的序列。FDA從插入位點數量、對插入位點本身的影響(包括對其他基因可能造成的影響)、對插入位點及其周圍開放閱讀框的影響3個方面對該項內容進行評估。對插入位點數量的評估包括確認轉基因動物中是否存在載體骨架的質粒DNA，轉基因動物是否存在預期的插入位點以及插入位點的數量，可以通過Southern雜交、PCR擴增、DNA測序等方法進行驗證。通過申請人提交的材料，FDA認為轉基因三文魚在α位點有1個opAFP-GHc2的插入。轉基因三文魚的外源插入片段位于重復 DNA區域(35個堿基重復)，不在蛋白質編碼區，FDA認為部分重復區域的丟失不太可能對最終的轉基因三文魚產生不利影響。同樣的，鑒于插入位點處于重復區域，其側翼區域沒有開放閱讀框，因此不可能在插入位點產生新的開放閱讀框。(2)基因型是否會隨著動物或產品的壽命而改變(即評估穩定性)。FDA 使用多種方法評估了AAS基因型和表型的穩定性，包括但不限于DNA測序、Southern雜交和PCR擴增等分子生物學方法。FDA得出結論，opAFP-GHc2在至少7代(F0～F6)的轉基因三文魚中穩定保持在α位點。(3)插入的DNA序列是否與構建載體中的序列一致？申請者提交的資料表明，與插入前的原始構建載體相比，該重組DNA在α位點發生了重排，將插入片段的遠5′端非編碼區的一部分置換到插入片段的3′末端，其余序列與opAFP-GHc2構建載體中的序列一致。這是由于在將DNA整合到轉基因三文魚染色體之前，體外線性DNA的環化可能導致原始構建載體中α位點的元件重排。結合申請者提出啟動子的表達不需要啟動子的遠上游區域的數據，FDA認為這解釋了轉基因三文魚中最終分子結構的產生，在未來的評估中不需要進一步考慮。(4)轉基因動物中是否包含其他污染物或危險的材料，如病毒、細胞或化學品？FDA認為申請者提交的材料中有關三文魚卵的顯微注射方法及過程是常規的、安全的，在轉基因三文魚中沒有存在任何污染物或其他有害物質的風險[13]。

3.3 轉基因動物的表型特征 FDA采用基于風險的方法從4個方面來評估轉基因動物的表型特征：(1)重組DNA對動物有直接或間接毒性嗎？申請者提交的數據和信息表明opAFP-GHc2結構對轉基因三文魚的整體健康、發病率、死亡率或畸形發生率沒有顯著影響。在帶有opAFP-GHc2重組DNA的轉基因三文魚中骨骼畸形頻率、下頜糜爛和多系統局部炎癥的發生率有微小增加，但這些增加不具有顯著性且在異常范圍內。因此，FDA認為有足夠的數據證明opAFP-GHc2重組DNA對轉基因三文魚是安全的，未發現與轉基因三文魚的表型相關的重大危害或風險。(2)是否存在表型特征可以識別評估中其他步驟(如食品安全或環境安全)的危害？FDA認為申請者提供的資料中，在基因型和表型穩定性、環境和食品/飼料安全等方面不存在確定的危害。(3)對操作人員有哪些風險？沒有數據或信息表明，對操作人員存在任何高于商業養殖普通三文魚的風險。(4)任何的生物遏制策略中的任何部分對轉基因動物有何風險？在誘導產生的三倍體轉基因三文魚中，增加了鰓、鰭和心臟異常的風險。但是，這些影響通常很小，預計不會對生產環境產生重大影響。并且很多科學文獻中都有報道，三倍體誘導引起的生長特征變化均可以通過轉基因三文魚生長速度的增加得到回復。因此，FDA認為在三倍體的水產養殖系統中，誘導產生三倍體的做法對轉基因三文魚沒有風險[13]。

3.4 轉基因動物基因型和表型的穩定性 針對轉基因動物基因型和表型的穩定性方面，FDA主要依靠下面3個風險點進行評價：(1)基因型是否會隨著動物或動物產品的生命周期而發生變化，進而產生與產品相關的風險？如前所述，在對轉基因動物譜系的分子特征評價時，opAFP-GHc2在至少7代(F0～F6)的轉基因三文魚中穩定保持在α位點。因此，FDA認為基因型是持久的并且不會以任何方式產生其他風險問題。(2)表型是否會隨著動物或動物產品的生命周期而發生變化，進而產生與產品相關的風險？同樣的，在對轉基因動物的表型特征進行評價時，轉基因三文魚的表型也是可以穩定遺傳的。(3)是否提供確保表型和基因型不會隨著時間而改變的耐久性計劃，或者一旦發生改變，是否有相應的應急預案來進行風險評估或提供補救措施？耐久性計劃的主要目的是讓申請者提供關于轉基因動物穩定性指標的檢測方法以及當某一指標不符合要求時的處理措施，并且要求申請者做出承諾，一旦轉基因動物穩定性出現問題，那么與之有關的所有產品都將退出市場[13]。

3.5 食用和飼用安全 FDA對于轉基因三文魚的食用和飼用安全評估中，主要考慮的風險問題是：是否存在與食用轉基因三文魚及其衍生的其他可食用產品相關的任何直接或間接影響。那么證明該問題最合適的方法是：確定來自轉基因三文魚的食物和其他大西洋鮭魚的食物是否有任何區別、是否一樣安全，即轉基因三文魚與普通大西洋鮭魚具有實質等同性。直接影響是指食用轉基因動物的可食用產品產生的影響，它包括食用opAFP-GHc2構建體或其基因表達產品(即奇努克鮭魚生長激素)。但是，由于核酸(包括DNA)存在于每個生物體的細胞中，不會引起作為食物成分的安全問題，被公認是安全的。因此，對轉基因三文魚食用安全的評估集中在與奇努克鮭魚生長激素相關的影響上，包括表達奇努克鮭魚生長激素引起的改變、奇努克鮭魚生長激素對其他激素的影響、奇努克鮭魚生長激素的致敏性等。間接影響是指由opAFP-GHc2構建體或其基因產物引起的轉基因動物其他方面的改變，如可食用組織成分的改變、可食用組織內源致敏性的改變等。

針對食用和飼用安全直接影響，申請者提供資料表明，二倍體轉基因三文魚中雌二醇、睪酮、11-酮睪酮等的平均水平與對照非轉基因三文魚的水平沒有顯著差異。與非轉基因三文魚相比，生長激素或與生長激素軸激素(如Insulin-like growth factors，IGF1)在二倍體轉基因三文魚中并沒有發現額外的食用風險。此外，由于三文魚生長激素不能與哺乳動物(包括人類)生長激素受體結合，即使三文魚生長激素含量增加，也不太可能對食用該產品的人類或動物造成食用安全風險。除此之外，根據申請者提交的最大膳食暴露量評估資料，FDA認為即使IGF1的表達以測量的最高水平存在，并且消費者只吃這種IGF1上限水平的轉基因三文魚，消費者從這種食物獲取的IGF1也完全在其他膳食來源的IGF1暴露水平范圍內，不會造成額外風險。雖然申請者提供的是二倍體轉基因三文魚的數據，但FDA認為基于對二倍體轉基因三文魚生長激素和其他生長激素軸激素的食用安全評估可以等同于三倍體轉基因三文魚。通過對外源基因來源、與已知致敏原結構的比對以及抗蛋白酶水解等3個方面分析奇努克鮭魚生長激素的致敏性風險，FDA認為奇努克鮭魚生長激素在轉基因三文魚中的表達不會帶來新的過敏反應風險，也不太可能引起過敏交叉反應。

針對食用和飼用安全間接影響，根據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Codex Alimentarius Commission，CAC)發布的指南，由于重組DNA的引入而可能產生的潛在間接影響，可應用成分分析方法來評估其食用安全性。成分分析通常包括對關鍵營養素、特定食物中可能對整體飲食產生重大影響的成分以及關鍵毒物水平的評估，以此來判斷可能由食品中重要成分變化引起的潛在營養和毒理學風險[18]。申請者對來自轉基因三文魚和普通三文魚的組織樣本進行了近似分析、礦物質、維生素、氨基酸和脂肪酸含量分析，結果表明轉基因三文魚和普通三文魚在碳水化合物、灰分、水分、蛋白質、總脂肪、泛酸、維生素、礦物質、必需氨基酸等方面沒有顯著性差異。關于可食用組織內源致敏性的改變，申請者利用熒光酶免疫分析、蛋白免疫印跡等方法對過敏原進行了驗證，沒有發現額外的致敏性問題。同時，FDA還與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國家過敏和傳染病研究所過敏性疾病實驗室主任Metcalfe博士就已知致敏食物中的內源過敏原相關的一般科學問題進行了磋商，Metcalfe博士認為內源過敏原水平的微小變化對公共健康影響很小或不會產生影響，當內源過敏原水平增加不到5倍時，不會對公共健康造成不利影響?；谏暾堈咛峁┑臄祿团cMetcalfe博士的磋商結果，FDA認為與非轉基因三文魚相比，轉基因三文魚不存在額外的食物過敏性問題[13]。

3.6 環境安全 FDA規定AquaBounty公司只可在加拿大愛德華王子島的養殖場孵化魚卵，在巴拿馬高地的一個單一的、特定的陸基養成設施中飼養并收獲用于加工食用的產品，這大大減少了轉基因三文魚的環境安全風險。因此，關于轉基因三文魚的環境安全評估，FDA集中在以下4個方面：(1)轉基因三文魚逃脫禁閉設施的可能性有多大？(2)如果轉基因三文魚逃脫禁閉設施，它們存活和分散的可能性有多大？(3)如果轉基因三文魚逃脫禁閉設施，它們繁殖和建立種群的可能性有多大？(4)如果轉基因三文魚擺脫禁閉設施，對美國環境可能產生的后果或影響是什么？根據加拿大和巴拿馬養殖設施的物理屏障及生產過程中的操作程序，FDA認為轉基因三文魚能夠脫離封閉設施進入外部環境的可能性非常低。如果發生意外釋放，魚卵生產和養成地點以及更遠地區的地理環境條件并不適于它們的生存、繁殖和建立種群，加拿大魚卵生產設施附近缺乏三文魚就證明了這一推論。此外，由于生產的轉基因三文魚是三倍體(有效不育)、全雌性動物，因此它們在野外繁殖的可能性極其渺茫。鑒于此，FDA得出結論，在指定條件下轉基因三文魚的開發、生產和養殖不會對環境產生重大影響，決定不出具環境影響聲明[19]。

3.7 真實性說明 該環節主要是要求申請者提供資料真實性說明，要對所提交資料的真實性作出承諾，轉基因動物具有其所描述的各種特性。

結合以上7個方面的分析，FDA認為轉基因三文魚在分子特征、遺傳穩定性、食用/飼用安全、環境安全等方面均沒有風險，同意其商業化。

4 對我國的啟示

4.1 我國對轉基因動物的安全管理 我國依據國務院頒布的《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條例》(簡稱《條例》)和農業農村部頒布的《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評價管理辦法》(簡稱《評價辦法》)對轉基因動物及其產品實行分級分階段管理，一般經過試驗研究、中間試驗、環境釋放和生產性試驗4個階段的備案或審批方可申請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證書。根據《條例》規定設立國家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委員會，負責農業轉基因生物的安全評價工作。農業農村部設立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管理辦公室，負責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評價管理工作。

為規范轉基因動物的安全評價，農業農村部出臺了《轉基因動物安全評價指南》(簡稱《指南》)并在2017年對其進行了修訂。其中對轉基因動物的定義為：通過顯微注射、電穿孔、粒子轟擊、細胞轉化、病毒導入等基因操作技術，將外源片段導入受體或定向改造受體基因得到的用于農業生產或農產品加工的動物及其產品，包括用于產量性狀改良、品質性狀改良、繁殖性狀改良、抗逆、環境指示、生物反應器的畜禽、水生動物和節肢動物等?！吨改稀窂姆肿犹卣鳌⑦z傳穩定性、健康狀況、功能效率評價、環境適應性、轉基因動物逃逸(釋放)及其對環境的影響、食用安全等7個方面做出要求，申請者要依據各部分要求提供相應數據資料。除此之外，《指南》還針對每個申報階段提出了材料的基本要求，申請者要按照《評價辦法》的規定撰寫申報書，并按照每個申報階段的最基本要求提供各階段的申報資料。根據安全評價的需要，農業農村部要委托技術檢測機構遵循個案分析原則對轉基因動物進行檢測。

4.2 完善轉基因動物安全管理框架 根據美國的《生物技術監管協調框架》，轉基因動物的安全評價主要由FDA負責，但其他管理機構也會根據各種法規和計劃的要求，對職責范圍內的轉基因動物進行管理。APHIS 依據美國《聯邦法規》第9篇第93部分規定，對進口的動物(包括轉基因動物)進行管理。APHIS還參與了國家水生動物健康計劃，該計劃旨在促進所有水生動物(包括轉基因水生動物)及其產品在州際和國際貿易中的合法流動。FSIS負責包括轉基因動物在內的食品供應安全及標識。我國可以吸取美國對于轉基因動物的管理方式，發揮部際聯席會議的優勢，針對轉基因動物的研發、生產、加工、進口、標識等各個環節進一步細化各部門的安全管理責任，形成監管合力，加速轉基因動物產業化進程。

4.3 增強轉基因動物安全管理水平 一是不斷完善有關轉基因動物的安全評價和檢測技術標準。現有的評價和檢測技術標準多是針對轉基因植物制定的，轉基因動物專門的評價和檢測技術標準幾乎沒有，這對轉基因動物的安全評價進程影響較大，應著力支持此類標準的立項和研制。二是不斷增強農業轉基因生物技術檢測能力。我國現有的42家轉基因技術檢測機構均是針對轉基因植物的分子特征、環境安全和食用安全進行檢測，并沒有專門的檢測機構針對轉基因動物開展檢測。下一步，應增設專門的檢測機構對轉基因動物的安全進行驗證檢測。三是進一步完善農業轉基因生物的標識管理。轉基因生物標識是依據農業農村部頒布的《農業轉基因生物標識管理辦法》進行管理，要求標識目錄內的轉基因作物進行相應標識，對轉基因動物及其產品的標識沒有明確規定。為推進轉基因動物的商業化，轉基因動物上市之后的標識是重要的環節，應盡快制定其相應的標識管理辦法。四是進一步深化落實個案分析原則。美國之所以批準轉基因三文魚的上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該三文魚是三倍體且在控制設施內生產加工，對環境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我國在今后對轉基因動物進行安全評價時，可進一步將個案分析原則強化落實，針對每一項轉基因動物申請，評估其在可控條件下的安全性，進行有條件要求的批準。

5 展望

2020年12月18日，中共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要“尊重科學、嚴格監管，有序推進生物育種產業化應用”。2021年2月21日，中共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對育種基礎性研究以及重點育種項目給予長期穩定支持，加快實施農業生物育種重大科技項目。轉基因動物的研發是生物育種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是最早進行轉基因動物研發的國家之一，但由于多方面因素的制約，我國現在并不處在轉基因動物研究強國之列。隨著美國、日本等國家轉基因動物或基因編輯動物的商業化，全球轉基因動物的競爭格局即將發生新的變化，我國應抓住生物育種技術的優勢和發展機遇期，吸收其他國家在轉基因動物安全管理上的先進經驗，大力發展轉基因動物的育種工作，切實實現種業科技的自立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