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隨口說出的鄉音（組詩）

黃世海

村口的老牌坊

幾根石柱連同一些浮雕托起

一塊厚重的門楣

立在村口

就托起了整個村莊的滄桑與傳奇

支撐起村莊的天空，支撐起

平凡的日子。曾經

炊煙不斷，笑聲不斷

人們在牌坊下

來來往往，繁衍著一村人的潮汐

而今，匾額上的繁體字

像留守老人眼眸里一朵嘹唳的云

穿透村莊的歲月，企盼

吉祥與福祉

一只鳥飛回來落在牌坊上

留下一些糞便

尖叫一聲，翅膀一閃

只有孤單的牌坊在那里，依舊眺望

鄉下的夜晚

在鄉下的夜晚

一處亮著燈的堂屋里

墻壁上那張年畫開始靈動

他們抱著沉甸甸的稻谷涌過來

遞給我一張名片

燈光下，他們把臉頰貼著土地

額頭上滴落的汗珠

濺起回響

像嬰兒吮吸母親奶汁發出的聲音

一樣動聽

村子里那些雞鳴，狗吠

還有羊咩的聲音

多么親切。像是母親

在呼喚我的乳名

唯墻壁上那張年畫卻醒來又睡去

沒有隨口說出的鄉音

在話語的煙嵐里

那些親切的諺語，熟悉的腔調

像大山一樣雄渾蒼勁

秀逸清新。四季溫暖如春

走進村口

鄉音越來越濃，越來越密

那些隨口而出的尾音，像一杯熱茶

撩人心魄

石板路上，茂盛地長著日子

小媳婦，大姑娘們朝我丟過來一句

輕佻的問候，把我恍惚的音調

貼在了我的嘴唇

原來，家鄉話

像一則則格言，印證了我昨天的性別

與今天的心情。此刻

我把所有的聲音都折疊起來

讓它從鄉親們的嘴里

如約而來。而鄉音并沒遠去

只是有的時候

我沒有把它隨口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