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檢發布五件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典型案例

12 月7 日，最高人民檢察院發布了5 件依法懲治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典型案例，涵蓋了對公民征信信息、生物識別信息、行蹤軌跡信息、健康生理信息等不同類型個人信息的全面保護。最高檢第一檢察廳負責人說，此次發布的典型案例體現了依法從嚴懲治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犯罪的政策導向，強化對公民個人信息的全面保護，也為今后的檢察辦案提供了指導。

12 月7 日，最高人民檢察院發布了5 件依法懲治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犯罪的典型案例。

該批典型案例涵蓋了對公民征信信息、生物識別信息、行蹤軌跡信息、健康生理信息等不同類型個人信息的全面保護，體現了檢察機關依法從嚴懲治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犯罪的政策導向。

最高檢第一檢察廳負責人說，此次發布的典型案例體現了依法從嚴懲治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犯罪的政策導向，強化對公民個人信息的全面保護。案例對部分法律適用問題重申或者明確了意見，強調訴源治理，也為今后的檢察辦案提供了指導。

非法獲取、出售征信信息犯罪

北京某信息咨詢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 年7 月，最初主要是網絡商業推廣，后公司出現虧損。解某某、辛某某便決定出售公民信息牟利。

2018 年1 月 至2019 年6月，解某某、辛某某雇傭吳某某、郝某、李某某等50 余人通過在網上刊登貸款廣告、在公司的“點有錢”微信公眾號設置貸款廣告鏈接，吸引有貸款需求的人填寫個人詳細信息。然后，解某某、辛某某指使員工將上述信息上傳到公司開發的“點有錢”APP，再通過在微信群收集、在“點有錢”微信公眾號發放廣告，獲取銀行、金融公司信貸員的姓名和手機號。通過與信貸員聯系，吸引他們在APP 注冊充值。信貸員充值后，解某某、辛某某等人在未經信息權利人同意的情況下，將信息以每條30 至150 元的價格出售給信貸員。

解某某、辛某某等人違法所得共計450 余萬元。

2019 年8 月5 日，北京市昌平區人民檢察院以涉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對解某某等人批準逮捕。檢察機關通過審查銀行流水、業績單等電子證據認定每名被告人的違法所得均超過5 萬元，屬于“情節特別嚴重”。在共同犯罪中，解某某、辛某某起主要作用，系主犯；其余被告人系被雇傭，在犯罪中分工合作，實施信息上傳、篩選、銷售等，起次要作用，系從犯。

2020 年12 月11 日，昌平區人民法院采納檢察機關指控意見和量刑建議，以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判處解某某、辛某某等被告人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至一年四個月不等，并處罰金。

【典型意義】一、非法獲取、出售征信信息，情節嚴重的，應以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依法懲處。二、對客觀上無法排重計算信息數量的，可以通過確定違法所得數額作為定罪量刑的事實依據。

公訴竊取人臉信息犯罪

李某為某網絡科技有限公司軟件開發人員。2020 年6 至9 月，李某制作了一款可竊取手機照片的軟件。用戶下載安裝該軟件使用時，軟件自動獲取用戶手機相冊照片上傳到李某搭建的服務器后臺。李某將該軟件在暗網某論壇售賣，賣得網站虛擬幣30$。李某為炫耀技術，又將該軟件偽裝成“顏值檢測”軟件，發布在某論壇供免費下載安裝，竊取安裝者手機照片1751 張，人臉信息、姓名、身份證號碼、聯系方式、家庭住址等100 余條公民個人信息。

2020 年9 月，李某用虛擬幣在暗網論壇購買“社工庫資料”并轉存于網盤。2021 年2月，李某明知“社工庫資料”含有戶籍信息、車主信息等，仍將網盤鏈接分享到某QQ 群（150名成員）。經去除無效數據、合并去重后，該“社工庫資料”包含公民個人信息8100 余萬條。

3 月9 日，公安機關將李某抓獲。5 月28 日，公安機關將該案移送審查起訴。上海市奉賢區人民檢察院認為，李某已涉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信息數量符合“情節特別嚴重”的規定，李某主觀上無牟利目的，客觀上未造成信息傳播、擴散，且系初犯，自愿認罪認罰，遂以李某涉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提起公訴，并提出量刑建議。

8 月23 日，奉賢區人民法院公開審理本案時，針對辯護人提出的未對涉案8100 余萬條信息的真實性核實確認等意見，公訴人答辯指出，司法鑒定中，去除無效信息、合并去重后，鑒定出有效個人信息8100 余萬條，信息數量客觀、真實，符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侵犯公民個人信息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的規定，且公安機關隨機抽樣驗證部分個人信息，核實能夠確認涉案個人信息的真實性。

法院以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判處李某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并處罰金。

【典型意義】一、對批量公民個人信息的條數，根據查獲的數量直接認定，但是有證據證明信息不真實或者重復的除外。二、人臉信息是具有不可更改性和唯一性的生物識別信息。要謹慎下載使用“顏值檢測”等“趣味”軟件，防范個人信息泄露。

全面打擊上下游犯罪

2020 年，某公司針對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簡稱“新農?！保┭邪l了一款具備快速注冊和人臉識別功能的APP。謝某獲悉后，聯系該公司表示可免費承接認證操作業務。2021 年4 至7 月，謝某先后組織楊某等10 人前往吉林、遼寧多地農村，使用該APP 對參保村民進行認證。

其間，天津市寧河區的李某甲、李某乙等人與謝某聯系，向謝某提供事先已經批量注冊的百家號“白號”（未實名認證），由謝某等人借“新農保”認證之機采集村民姓名、身份證號碼和人臉信息，將上述“白號”激活為具備發布功能和商業營銷價值的實名認證賬號，再向李某甲、李某乙等人出售。

通過此種方式，李某甲、李某乙從謝某處購得賬號1.9 萬余個，連同從張某、劉某甲等人處非法獲取的其他賬號，在寧河區又向高某、劉某乙等20 余人出售。高某、劉某乙等人將所得賬號再出售或者批量運營，致使包含公民個人信息的實名賬號被多次轉賣，被用于運營收益等。

2021 年7 至11 月，上述人員被陸續抓獲。經查，李某甲違法所得70 余萬元，謝某等11人違法所得共計31 萬余元，李某乙、劉某甲等26 人違法所得數千元至10 萬余元不等。

2021 年10 月29 日、12 月10 日，公安機關陸續將謝某、李某甲等38 人移送審查起訴。

2021 年12 月14 日、2022年3 月9 日，寧河區人民檢察院陸續將謝某、李某甲等36 人提起公訴。庭審中，各被告人均當庭認罪認罰。

2022 年6 月8 日、21 日，法院認定，謝某、李某甲等36人構成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對謝某、李某甲等9 人分別判處有期徒刑四年至二年不等，并處罰金，對李某乙等27 人分別判處有期徒刑三年至六個月不等，適用緩刑，并處罰金。

【典型意義】一、從嚴懲處，全面打擊上下游犯罪。深挖上下游犯罪，從竊取源頭到出售末端，全面排查、精準打擊，方可徹底斬斷犯罪鏈條。二、檢察機關在辦案中，要注意分析案件反映出的問題，加強與相關職能部門溝通，通過檢察建議等方式提示風險、督促改進，及時堵塞社會治理漏洞，促進形成保護公民個人信息的合力。

嚴懲出售行蹤軌跡信息

2020 年，陳某甲決定從事“私家偵探”活動，在網上發布信息稱可找人、查人，并注冊“專業商務調查”微信號承攬業務。

閔某（另案處理）通過網絡搜索聯系陳某甲，尋找離家出走的妻子郭某，并提供了郭某的姓名、照片、手機號碼等。

2021 年1 月、3 月，陳某甲先后兩次將郭某的手機號碼交給他人，由該人獲得郭某的手機定位后反饋給陳某甲。陳某甲伙同于某等在山西省呂梁市柳林縣蹲點守候，確認郭某的具體位置并提供給閔某。

2021 年6 月，閔某再次聯系陳某甲要求幫助尋找其妻子。陳某甲又采取上述方法獲得郭某的地址信息。陳某甲與于某、陳某乙駕車到柳林縣，與閔某一起蹲點守候。被害人郭某出現后，陳某甲等三人駕車離開。同年6 月23 日，閔某將郭某殺害。

經查，閔某先后支付陳某甲39500 元。陳某甲分給于某9000 元、陳某乙6000 元。

柳林縣人民檢察院在辦理閔某涉嫌故意殺人案時，發現陳某甲、于某、陳某乙雖不能認定為閔某故意殺人罪的共犯，但涉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犯罪，建議公安機關立案偵查。公安機關以陳某甲等三人涉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提請批準逮捕。

檢察機關審查認為，陳某甲、于某、陳某乙出售公民行蹤軌跡信息，被他人用于犯罪，造成被害人死亡的嚴重后果，屬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情節特別嚴重”，對三人作出批捕決定，并制發繼續偵查提綱。

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期間，陳某乙對被害人家屬進行了賠償。庭審中，公訴人依法提出量刑建議，并指出，被告人通過采用手機定位、查看快遞信息、蹲點守候等手段非法獲取被害人郭某的個人信息并提供給閔某，閔某據此信息將被害人郭某找到并殺害。根據規定，造成被害人死亡的，應當認定為“情節特別嚴重”。本案被告人陳某甲即屬于此情形。

法院最終認定，三名被告人構成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判處陳某甲、于某、陳某乙有期徒刑三年至一年三個月不等，并處罰金。

【典型意義】一、非法獲取、出售或者提供行蹤軌跡信息，構成犯罪的，應當依法從嚴懲處。二、犯罪分子通過竊取、非法提供行蹤軌跡信息牟取不法利益，嚴重危害公民人身、財產安全和社會管理秩序。要注意提高對快遞地址、手機號碼、定位信息等個人信息的保護意識。

打擊行業“內鬼”內外勾連

吳某甲、吳某乙在廣西壯族自治區南寧市經營保健按摩中心，主要向產婦提供服務。吳某甲向南寧市某醫院產科主管護師韋某提出，由韋某提供產婦信息，并承諾發展一名客戶給韋某50 至60 元報酬，客戶辦卡消費則向韋某支付10%的提成。

2018 年至2020 年6 月，韋某欺騙同事登錄該醫院“護士站”系統查詢產婦信息拍照發給自己，或自行查詢科室電腦“桂婦兒”系統產婦信息拍照，將照片發給吳某甲。吳某甲、吳某乙利用上述信息安排員工電話聯系產婦發展客戶。經查，韋某向吳某甲、吳某乙出售包括姓名、家庭住址、電話號碼、分娩日期、分娩方式等產婦健康生理信息500 余條。

南寧市江南區人民檢察院認定，韋某非法獲取、出售產婦公民個人信息數量500 余條，且韋某將其在履職中獲得的信息出售給他人，依法應從重處罰。韋某等三人認罪認罰，檢察機關對韋某等三人以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提起公訴。

法院公開審理本案期間，韋某主動退賠違法所得。公訴人指出，涉案信息有產婦姓名、家庭住址、電話號碼等，還涉分娩日期、分娩方式等隱私信息，敏感程度高。韋某將在履職或者提供服務過程中獲得的信息出售給他人，不僅侵害孕產婦的個人權益，還危害了整個醫療體系的信用，依法應從重處罰。此外，吳某乙未直接參與獲取信息，但與吳某甲共同出資購買信息，用于經營活動，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系主犯，應按其參與的全部犯罪處罰。

法院最終認定，韋某等三人犯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分別判處韋某、吳某甲、吳某乙有期徒刑十個月緩刑兩年至有期徒刑六個月不等，并處罰金。

【典型意義】一、依法打擊行業“內鬼”內外勾連出售公民個人信息犯罪活動，對下游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的犯罪也應依法打擊，實現全鏈條懲處。二、檢察機關通過制發檢察建議督促醫療單位履行監管職責，預防和杜絕泄露公民個人信息問題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