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黑色運動套裝,腳踩黑色運動鞋,頭戴黑色棒球帽,臉上還掛著一副墨鏡,去KTV(提供卡拉OK影音設備與視唱空間的場所)唱歌的李爺爺的裝扮帶著幾分潮流感。
周五下午5點半,北京三環內一家連鎖量販KTV大廳內,包括李爺爺在內,三兩老人一撥兒接一撥兒從樓上走下。他們滿面紅光,熟練地和店內服務人員告別,然后帶著笑容走出大門。在這之前的一小時內,這家KTV前臺記錄顯示,店內共退了4間房,走出來的顧客全是老年人。
胡奶奶是這家KTV的???。自從前幾年腰部動過手術后,她只能拄拐行走,告別廣場舞后,這里成了她和伙伴們新的聚集地?!凹s不上點”是徐奶奶作為姐妹團領頭人最頭疼的問題,為此,她養成了提前幾天預約KTV的習慣……
當年輕人投身劇本殺、密室逃脫、桌游等新興娛樂時,KTV逐漸成為老年人的聚集地。
“包天”唱歌一點兒都不貴
每天早上6點半起床做飯,然后和老伴兒分別送兩個孫子上學,之后,上午9點到下午3點的這段時光完全屬于李爺爺自己。他會約上三兩鄰居,帶上老伴兒做的簡餐和自己心愛的薩克斯去固定的KTV唱歌。從紅歌、民歌到老歌,每次嗨唱五六小時,每周和朋友約兩三次。
李爺爺是當下流行的“老漂”一族。退休后,他和老伴兒從沈陽搬到了北京大興區,與兒子兒媳一起居住。前段時間,老人又和家人搬到了東城區,方便即將步入中學的孫子念書。在沈陽長大、工作、結婚生子的李爺爺很難適應北京,不過,這里也有他喜愛的事情,比如和新認識的朋友一起去KTV唱歌。
“年輕時事多,到老年才得閑做些年輕時一直想做的事?!绷嘀粋€保溫杯、挽著一個裝雜物的購物袋的李爺爺,正在圓年輕時擱置的音樂夢。
在北京,對于老年人,KTV的月票500塊錢,一個人分攤100塊錢,一周去兩三次,平均下來每次去唱歌的成本只有十幾塊錢,就可以享受到專業的設備,以及不限量供應的飲品。
“能唱得開”是吳奶奶喜歡KTV的原因之一。在公園唱歌,樂器太吵壓聲音,沒有伴奏又太“干”;在家里唱歌,設備齊全,但怕打擾鄰居。吳奶奶描述自己在KTV的感覺為“上午加下午,幾個朋友一起盡情抒發感情”。
吳奶奶常去的連鎖量販KTV并不出售月卡、年卡,而是專為老年人提供老年卡,每小時收費遠低于在各大平臺上的日間價格。為了方便服務老年消費者,該KTV還特地組建了微信老年群,持卡的老年人可以在群里預約包間,和KTV工作人員溝通。年輕時沒有長期穩定工作的吳奶奶,其養老金并不高,推出老年卡的KTV正好滿足了她對設備和價格的雙重要求。
年輕時,吳奶奶唱過戲曲,她的嗓音獨特、音域寬廣。KTV對她而言,就像當年的舞臺,她是當之無愧的主角。搶到麥時,吳奶奶拿著自己的歌詞本,激動得手舞足蹈,眼睛亮晶晶的,像拿到新玩具的孩子,整個人容光煥發。
老年人唱歌也可以很潮
歌者遲暮,風采不減當年。
如果僅從外表來判斷,旁人很難猜出徐奶奶的真實年紀。她有著一頭黑色卷曲的長盤發,身上裹著秋冬季節時興的焦糖色大衣,腳上則配了一雙黑色樂福鞋。交談期間,老人的鑲鉆耳釘隨著身體的擺動時不時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大衣上也時不時飄出雅致的香水味。
長期的獨居生活讓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將更多的時間放到自己身上,逛街、鍛煉、做美容、研究穿搭一樣也沒落下。
對徐奶奶來說,KTV更像是一個專業的練功房,選擇“K歌模式”后,便能實時監測自己的音準狀態,最后得到演唱分數。受過良好教育的徐奶奶,年輕時有一份不錯的工作和可觀的薪水,退休后優渥的養老金給她提供了享受生活的物質基礎。
由于精通智能手機的使用,徐奶奶便擔任起團隊內買卡、組織唱歌和預約KTV包間的任務?!按蠹遗藕藐犝椅尹c歌”“這一輪還有誰沒有點歌”“下一個是誰誰誰的歌”……她安排得井然有序。在KTV唱歌期間,徐奶奶還會幫歌友錄制演唱視頻、拍攝精彩瞬間,等活動結束后發到微信群里。
徐奶奶去KTV唱歌時會隨身攜帶合唱團的曲譜。曲譜的封面被她用塑膠封皮小心地包裹著,不過內頁因經常翻動而微微泛卷。其中有一首歌的歌詞如此寫道:“老年的朋友們,事事我們心意隨,人快樂,內心美,誰也比不上新世紀的老一輩,我們就是永葆青春的老一輩?!边@是她們根據歌曲《年輕的朋友來相會》改編而來的。
第一次碰到胡奶奶時,她正在唱《成都》。新潮的歌詞從這位兩鬢斑白的老人口中蹦出來卻并不違和,她的聲音也不像其他老人那樣講究洪亮有力,反而多了幾分慵懶和愜意。
對胡奶奶來說,KTV最開始只是同學聚會的場地,大家坐在一起追憶往事,拉家常,聽有天賦的同學唱歌。胡奶奶形容自己“臉皮薄”,怕跑調,不敢唱也不會唱,就坐著和大家聊天。后來,和相熟的同學再約 KTV,胡奶奶才慢慢放開了。
部分KTV已進行適老化改造
張淼是北京三環內一家大型連鎖量販KTV的店長,初中畢業后開始打工,接觸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KTV當服務員。張淼說,她喜歡熱鬧,所以選擇去KTV干活,然后一直做到現在。
為了方便老年顧客,張淼讓工作人員專門建了一個老年顧客微信群,如今群成員已達400多人。老顧客是張淼周內穩定的顧客來源,群內不乏每周都會光顧的老人。為了更好地服務老年顧客,張淼的店內常備醫療急救包,其中包括速效救心丸、降壓藥等老人常需藥物。此外,店內還為老年人提供白開水,并有專人指導老年人點歌。
為了更好地接待老年客戶,不少KTV也進行了適老化服務改造,例如推出“夕陽紅”團購卡,唱歌消費附贈米面油消費券,包間內不設臺階,免費提供潤喉茶等飲品。
(摘自《新京報》2022年11月18日,阿建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