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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變成半植物人時,身上還負有兩年刑期,”姑姑咬著牙留著淚說,“他自己作的,‘天隨人愿’,這罪名怕是掰不回來了。”
從2018年-2020年,我司職在某航天科技研究所(該研究隱蔽在太平洋某小島上,后來我得知它背后其實屬東南亞某軍方集團控股),在此期間,我一邊供養著父親的巨額醫療費(父親的病情沒有明顯好轉,但也沒有更差),一邊通研父親的冊子。我每月會返回內地,一方面探望家人,另一方面是我的約會安排——余香遞在拿到新聞學碩士學位后,供職于某互聯網公司頻道主編,不幸的是在一場上層官僚政治斗爭中,淪為犧牲品,結果被層層打壓,變成記者。這有好有壞,好的是,她可以遠離官階紛擾,壞的是,她約會常常遲到。
在我申請休假后的第二天,我通宵未眠,我反復驗證著我計算出來的一個答案,它令人吃驚——飛船外圍的環形帶與船艙之間是量子束縛關系,在飛船擺脫某引力臨界值時,環形帶會自動打開形成閉合的球形電磁場,也就是重引力場,它足以造成內部時空的扭曲,在起點與終點之間,只要在打開的宇宙導航中指出,變會自動進行銜接。
而我只要破譯了飛船內部的導航系統,就會得知它的上一輪或前幾輪的軌跡,如同行車記錄儀一般,也許我就能找到媽媽在哪里。
這讓我聯想到父親研究微波背景輻射所繪制的宇宙全景圖。所謂的宇宙背景輻射是宇宙誕生之初,即大爆炸時宇宙產生的輻射,通常人們會理解為一種沖擊波,如同原子彈爆炸時,會產生的巨大沖擊波一樣。盡管這種輻射在宇宙中穿梭時能量值會慢慢削減,但仍然可以被捕捉到。
可遺憾的是,父親對于那導航圖未能研究個一知半解,我不得不靠自己。但在我準備扎營在西山前,我有話要對余香遞說——老實說,生死未卜,我的恐懼大于我的激動。
我們選在一家西餐廳約會(如果我知道它的老板姓戴,我寧愿選擇隔壁的快餐店),她遲到近1個小時,但真實讓我氣憤的是,我等到她和一位身著西裝的男士談笑風生一起進了餐廳。我立刻察覺到這位男子身上熟悉的氣息——戴胖子不再肥胖,他身體健碩、勻稱,模樣干凈,與他相比,我顯得頹廢和營養不良。難道他注定在任何階段都能一拳打倒我嗎。
我準備許久的告白被戴胖子一句話給“胎死腹中”,“這不是浩宇嗎?還跟小時候一個衰樣兒。這頓飯我請啦,可不是為你,因為香遞。”
我真日了他先人的,情況更糟的再后頭——他總時不時來攪和我們。
余香遞說她下周要去刺陽,去做一個長壽秘訣的報道。刺陽是著名的長壽鄉,那里居住著一支古老的名族,族人平均壽命頗長,年過古稀身體健壯如郎,百歲人隨處可見。
如果按照聯合國的“長壽標準”(0.007%)來衡量,那刺陽應該算是“永垂不朽”了。戴胖子耳朵倒是夠長,跑來搭話道。我下周正計劃去此刺陽進貨一批食材呢,現在人飲食都特講究綠色健康、長壽無害,我帶你一起吧。
香遞接到急電,趕回公司寫一稿子,我欲送她離開時,被戴胖子擋住,“好久不見,不跟我喝杯嗎?”不出所料,這孫子不懷好意,真該那時候讓墜兒壓死他丫的。
香遞比小時候更漂亮了。兄弟,你可打小答應過幫我追她到手呢。我也甭指望你了,咱倆就公平競爭吧。
誰怕誰,但別指望我會邀請你參加我們的婚禮。我“咬牙切齒”回他道,并與他擊掌為誓。
姑姑有些扭捏地對我說,浩宇,這兩年難為你了。我說姑姑,這些年難為你了。
浩宇,要不咱放棄吧。昨天我去醫院,醫生又對我說…
不!只要有一線生機我都不會放棄。
父親雖然不能言語,但是他可以聽到我說話啊。我看父親的雙眸,里面裝滿著對母親的思念,我萬不能讓他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我扎營到西山,按著父親繪制的地圖,找到全部的控制器,解開了全息投影,一艘飛船如拼圖一般一塊塊暴露出來。如父親所預言,我進入艙門后,便被一束X光“核查”,通過核查后,艙內的各類指示燈會依次亮起,駕駛座椅會自動組合升起,唯一的“缺憾”是沒有操縱器——
如父親所言,船艙打開了星河圖,如果這就是“宇宙導航圖”的話,那么應該和父親的“宇宙全景圖”存在共性,或者說是在大概率上重合。根據宇宙全景圖,我們的宇宙是有界的,且在形成之后,曾多次受到過其他宇宙的擠壓或碰撞(在宇宙背景輻射全景圖下,發現了溫差低于宇宙平均值的同心圓環,這被作為兩個宇宙互相摩擦后的證據:簡單理解為,宇宙是一次爆炸后形成的,那么只對應一個宇宙背景輻射,而如果它闖入其他的宇宙,或被其他宇宙闖入的話,那么就會存在第二個宇宙背景輻射,在大數據上,就會存在同心圓環的特征),并且還在持續發生著。
但在我搞清楚這些關聯之前,我得優先將人類已知的銀河系圖及地球的衛星圖植入到飛船系統中,這方便我找到回家的路。
所以,我只要找到同心圓環就能證明了——然而面對無窮無盡的宇宙銀河圖,我如何才能尋找到?幾天沒日沒夜下來,我毫無所獲。而且這船艙內部,比我小時候的房間還要無聊。我開始研究它的引擎系統,會不會如《星際迷航》中所想象的,是曲率引擎?很顯然不是,這早被我父親否定了。無論從飛船尺寸還是重量還看,它使用的應該是某種量子級能量制動引擎。比如說反物質盒——很顯然它們不會被存儲在離子阱中。這點上,我與父親的答案一致,并且我在船艙尾部發現了這種盒子——外圍是等離子防護罩,可承受原子級能量。畢竟只要一對反物質電子,就可以使得地球立刻灰飛煙滅。
除此外,飛船內部的循環的供養系統、食物組合系統、傳輸系統等全部一應俱全。最大的缺陷便是沒有逃生系統,否則我媽媽也不會光臨此地吧。
飛船外圍的環形帶受損嚴重,我父親已經修理完畢,我又檢查一番。我想,如果父親能通過“核查”,他應該早就找到了媽媽了吧。
我枯坐在駕駛座上,安全帶從兩側冒出來束縛住我,然而各類指引屏依次出現,包括我胸前顯現出一個輪盤,但是一閃而過,這應該就是操縱盤了。我手握著手機,反復編輯著短信,刪了又打,打了又刪,他倆明天會一起去刺陽,甚至晚上會一起在一家酒店過夜。他們至少要相處一個禮拜,甚至更多…我日他娘的,一個玩意兒突然從我下巴下面竄了上來,嚇得我丟了手機。那玩意兒不是別的,正是我的墜兒。它慢慢脫離我的脖子,在半空中,不對,在星河圖中來回穿梭,而那星河圖也自動跟著它快速走著,我根本看不清方向。大約在兩分鐘后,它們才雙雙停了下來。而那墜兒恰到好處停在一個同心圓環內——這墜兒是媽媽帶來的。我興奮地從駕駛座上蹦了起來!方才那墜兒在星河圖中的行徑正是飛船行走的軌跡,從終點又回到起點,我想我找到媽媽所在地了。
我享受了片刻的興奮,但之后會陷入了不解與恐慌中。如果父親是對的,那么母親所在地便是宇宙邊界臨界點,在時空的盡頭。那會是一種怎樣的存在?我無法想象,以人類目前的理論及研究,那還是未觸及的沼澤之地——它超越了理論和想象。
在我的博士論文中,我曾預測,時間界外之地,不僅光線會折回,所有能量都會被折回,時空會被扭曲到無限大,大到無法讓人想象。而且,如果我們的宇宙真的被其他宇宙闖入,或闖入其他宇宙,那么在碰撞處則會形成短暫的“宇宙之門”,那又是什么?類似是兩個泡沫相撞,還是像雞蛋一樣?如果是后者模型,那么被損傷的宇宙則會能量流失,那么所有科學理論都將不復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