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逝的印記（下）

文/荊 凡 圖/高梓淳

葉丹為了擁有精致的妝容，始終保持著微笑的表情，臉部肌肉都有點兒僵硬了。

說話間，媽媽已經在葉丹的鼻尖、鼻骨和眉骨中間點上了高光膏。葉丹這次搶先一步說道：“這是高光，古埃及的部分木乃伊面具上就繪有高光，使面部更有光感。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對高光也有不同的處理，比如達·芬奇，他在《吉內弗拉·德·本奇》中細致地刻畫了女孩的金發，頭發的光感和漸變的發色，看上去很有質感，非常真實。”

“達·芬奇將空氣透視法和明暗表現法相結合，一改文藝復興時期作品畫面不協調的弊端。他用‘薄霧法’畫出來的畫細膩柔和，栩栩如生……”

“爸爸，我的畫筆呢？我也要學達·芬奇的技法，學會后就可以用一支筆闖天下了！”葉青說著就開始翻箱倒柜找畫筆。

“你消停一會兒！”葉丹表示抗議，并抱住了葉青。她說：“媽媽，畫家們似乎都很在意光的表達。”

“孺子可教也！你再仔細想想，還有哪些畫家擅長描繪光？”媽媽趁機提問。

◎ [意]達·芬奇《吉內弗拉·德·本奇》

“拉斐爾！”葉青掙脫葉丹搶答道。

“卡拉瓦喬！”葉丹也毫不示弱。

“倫勃朗？”一旁的爸爸雖不敢確定答案，但也努力參與。

“兩位寶貝真棒！”媽媽豎起大拇指夸獎葉青和葉丹，又轉過頭看著爸爸，“要自信一點兒喲！”

“‘文藝復興三杰’中最年輕的拉斐爾真的是‘用光大師’嗎？”葉丹半信半疑地看著媽媽。

“媽媽之前講過！拉斐爾擅長畫濕壁畫，尤其擅長利用透視和明暗交替的方法讓殿堂有層層遞進的空間感，所以他肯定擅長用光啊！他的作品純真優美、莊重和諧。”葉青站在葉丹面前叉腰說。

“你說得很對！雷諾茲曾說，拉斐爾成為所有后代畫家的樣板；安格爾也將他稱為‘繪畫之神’。”媽媽在給葉丹化妝的間隙摸了摸葉青的頭補充道。

“媽媽，快講講卡拉瓦喬吧，我只了解些皮毛。”葉丹拽著媽媽的衣腳開始撒嬌。

“卡拉瓦喬傳奇的事情可太多了！他在短暫的一生中革新了繪畫語言，以新穎的觀念、手法和反差強烈的明暗對比法進行創作……”媽媽邊感慨邊繼續給葉丹化妝。

剛看過卡拉瓦喬繪畫作品的葉丹恍然大悟：“卡拉瓦喬每一幅作品都展現了最有張力的瞬間，有的還讓人很有參與感。比如《召喚圣馬太》中戴眼鏡的男子正聚精會神地觀察，我也忍不住想湊近看看呢，而且畫面上的陽光讓人覺得很溫暖。對了，《圣母之死》的光感也很強！”

“你剛剛提到的這兩幅作品，背景都很暗，光線集中在人物身上，明暗對比強烈，畫家通過布光增加了畫面的戲劇性，這種方法稱為明暗法！其實每一個看似創新的技法，都有來源……”媽媽故意吊他們的胃口。

葉丹和葉青默契地環抱手臂，站在媽媽面前噘著嘴，用無聲的方式一起反抗媽媽吊胃口的做法。

◎ [意]卡拉瓦喬《召喚圣馬太》

◎ [意]卡拉瓦喬《圣母之死》

◎ [意]倫勃朗《杜普醫生的解剖學課》

心領神會的媽媽接著說：“畫家們自古以來就不斷探討怎樣完美地運用光。就像你剛才說的古埃及的面具和達·芬奇的《吉內弗拉·德·本奇》中都有運用光的實踐，但那時候，畫面依然呈現典雅的風格。到了卡拉瓦喬所在的時代，繪畫提倡‘反宗教改革’，作品要有視覺沖擊力，讓觀者有更強烈的體驗感。所以，畫家會通過光線營造戲劇效果。卡拉瓦喬很擅長這種明暗對比極其強烈的畫法！其實，這種繪畫方法完全可以運用到化妝中。我們可以模仿畫中人物的光影效果，把人的五官畫得更有立體感。”

媽媽停止了講述，與爸爸對視一眼，轉過頭微笑著問孩子們：“誰能說說卡拉瓦喬的畫風對哪位畫家的影響最大？”

葉青小心翼翼地說：“倫……”

“倫勃朗！”在搶答這件事上，葉丹可不會讓著弟弟。

“看過倫勃朗《杜普醫生的解剖學課》的人都知道，倫勃朗擅長用光突出和塑造人物的輪廓，他與卡拉瓦喬的相同點是……”媽媽提示道。

“背景都很暗！”爸爸終于插了一句話。

“是的！他正是在卡拉瓦喬戲劇性布光的基礎上，對明暗法進行完善，才讓畫面看起來不那么牽強，而且創造出了獨一無二的‘倫勃朗光’！”媽媽看著一心搞科研的爸爸也變得“藝術”了，欣喜地說道。

“所以，任何一種藝術理念和方法都不是憑空產生的，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進行創新！對吧，媽媽？”葉丹忍不住幫媽媽總結。

“沒錯，傳承與創新并存，前人的印記永不消逝，后人的創新也將永不停歇。”媽媽邊說邊讓葉丹別動，畢竟假睫毛貼歪了很尷尬。

這時候，爸爸催促起來：“我只知道，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哇！滿分！”剛化好妝的葉丹對著鏡子左照照，右看看，忍不住給了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家人趕緊收拾好出發了。

到了學校禮堂，爸爸、媽媽和葉青坐到了觀眾席上，而葉丹趕緊去了后臺。

葉丹參加的合唱是第一個節目，還有不到半小時演出就要開始了。可是，讓葉丹沒有想到的是，老師們還正忙著給大家化妝呢。看著一旁焦急地對著鏡子比畫卻不知如何下手的隊友梅梅，葉丹自告奮勇地去幫忙。梅梅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葉丹，她趕緊學著媽媽的樣子說：“放心吧，我會畫畫，畫過很多人臉了！”

此時的葉丹在心里回憶著達·芬奇、拉斐爾、卡拉瓦喬和倫勃朗的繪畫方法開始給梅梅化妝。好在妝感還不錯，葉丹立馬神氣起來：“許多畫家畫的人物面部都很細膩，化妝的技法和畫畫的技法可是有異曲同工之處呢！”

已經化完妝的同學們聽她這么說，都忍不住圍過來聽葉丹講。葉丹不緊不慢地“賣弄”著今天早上剛學到的知識，甚至顧不上自己眼睛的不適感……不知不覺間，葉丹幫梅梅化完了妝。

梅梅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嗯，有模有樣的！她滿意地抬起頭感謝葉丹，卻忍不住盯著葉丹的眼睛看了又看，然后說：“你的假睫毛好像翹起來了一點點……”

“難怪我總感覺眼睛怪怪的。”葉丹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把假睫毛貼好。原來媽媽這樣的高手也有“掉刀”的時候啊，幸好及時發現了。

后臺傳來了候場練習的聲音，葉丹笑著匯入了一群身著盛裝的“百靈鳥”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