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杰：每個人都可以到這所“藝術學校”收獲新知

陳曦

中國內地文物藝術品拍賣發展到如今，就如同一所“藝術學校”面向普羅大眾敞開了大門。在這所“學校”中，藝術愛好者不斷地提高著對藝術的認知，公眾也接受了藝術知識的普及教育。

其實在上個世紀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國的藝術發展曾處于中斷狀態，不僅僅是市場交易層面的中斷，同時也是公眾對藝術的了解和認知層面上的中斷。對于那些以藝術品營生的人來說，“什么東西好賣”就是判斷好壞的標準；對于一般人而言，藝術似乎和自己“沒什么關系”。

迎來藝術啟蒙時代

據統計，中國內地文物藝術品拍賣企業發展至2021年總數達到了680家，其中有10家企業在年度內舉辦的文物藝術品拍賣會超過了100場。放眼如今的內地藝術品拍賣市場，各家堪稱“你方唱罷我登場”，為藝術愛好者擴大視野、學習實踐提供了不少機會。

——編者

拍賣的出現，以一種“簡單粗暴”的手段讓藝術品引起了大家的關注——這東西值錢了！可能對于許多人來說，最早開始關注藝術并不是因為自己有多熱愛藝術，而是因為看到了它的市場價值及未來的投資價值。于是，原本與藝術毫無關聯、對藝術毫無興趣的人群開始大量地入場。在我看來，不論初衷如何，拍賣讓更多人開始關注藝術，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為了對自己的錢負責，人們會主動地去學習知識、拜師求教，收藏界也出現了求賢若渴、求知若渴的現象。

對于藝術愛好者來說，拍賣市場對他們的認知有著顯著的促進作用。過去，鮮有人能從鑒定、收藏的角度完整深刻地理解藝術作品，國內也沒有哪一所學校能夠教有針對性的知識，還得靠自己去學習。那么，怎樣自學呢？最好的地方就是拍賣會。因為這里能一次性呈現幾百上千件作品，涵蓋的歷史時期、藝術家、藝術門類等跨度非常之大，為大家提供了免費、零門檻的學習機會。與在博物館隔著玻璃展柜參觀相比，人們可以通過拍賣會與藝術品面對面、零距離，甚至親自上手感受、學習。

包括一些從事藝術史、藝術理論研究的專業人士，以及畫家、美院學生等藝術創作者，他們會通過拍賣來“練眼睛”。因為就算能在專業藝術院校學習，更多都是通過藝術作品的圖片資料，直接接觸真跡的機會較少。而在一場拍賣會上，人們有機會一次性看遍上百位名家的作品，或是某一位名家的幾十件作品，比如上海曾舉行過程十發書畫專場，對于做專題研究的人來說是非常好的學習機會。我還曾見過不少做古董生意的行家轉行從事書畫藝術創作，并且出手不俗，為什么？正是這些年逛拍賣會挑藝術品的經驗，讓他們的眼光變得毒辣，知道什么樣的筆墨是好的，什么樣的色彩是高級的。

其實在藝術品拍賣行業發展初期，許多從業人員或是由于人生機緣，或是順應時代浪潮進入了這一行，未必真正懂藝術。因此，那時能從拍賣行撿到的“漏”特別多。這些年來，拍賣行也在不斷學習，通過聘請專業顧問、挖掘人才來彌補弱勢板塊，不斷提升業務水準。“人”可以促進拍賣行某個項目的發展，甚至可以改變一家拍賣行的命運，這正是“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財富”的生動例證，同樣也是一種直截了當的動力，會促使更多人去學習知識。

可以說，這正是我們國家進行“藝術啟蒙”的好時候——既有堅實的經濟基礎，也有良好的政治環境和文化氛圍，還有發達的網絡技術。隨著拍賣行業的發展，包括博物館、美術館以及藝術類出版物的大量涌現，藝術從過去少數群體徜徉的小眾領域，變成了公眾都能接觸和學習的對象。正如孔子所提出的“有教無類”，任何愿意學習藝術的人都可以加入進來，只要有所熱愛，你就有機會去學習它。

30年創造一個奇跡

有關數據顯示，在互聯網技術的加持下，2021年全國文物藝術品拍賣會總計達到6303場，上拍拍品總數達到了30萬件（套）以上。不難看出，這是一個藝術品在公眾面前井噴式出現的最好時代。

——編者

拍賣讓越來越多人學到了知識，懂得了行情，打開了眼界。但，這還只是第一步。經過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這30年的發展，給人們帶來了多元化的視角，建立起更龐大的藝術審美坐標系。

如今的藝術收藏界可以用“百花齊放”一詞來形容，收藏家乃至公眾對藝術的認知越來越廣博了。對于有著悠久歷史的中華民族來說，30年只是彈指一揮間，但這30年間卻創造了經濟上的奇跡，也創下了藝術的奇跡、文明的奇跡。因為無論是從時間跨度還是地域跨度來看，這個時代是人們能夠看到的藝術作品最多、最廣泛的時代，沒有之一。

通過拍賣，我們的視線從較為常見的近現代名家作品出發，再擴展到從古至今各個時期的優秀作品。以書法為例，可能一般人最初喜歡的是端端正正的館閣體，然后逐漸能品味出王羲之行書的高級感，之后又領會到唐代張旭、懷素狂草的魅力。包括王鐸、傅山、劉墉等明清書家的作品也通過拍賣市場進入了大眾視野，并且在不同人群中褒貶不一，引發了爭論和思考，由此再去追溯書法的源流……隨著學習逐漸深入，人們更能認識到藝術在不同時期會有不同的表現，從而也就離藝術的真義越來越近。

除了中國藝術品，西方的藝術名作也開始進入公眾視野，并經歷了一個逐步接受的過程。剛開始，大家可能會對一些外來藝術不以為然。除了對古典主義繪畫有“畫得好、畫得像”的印象，同時也會對未曾見過的藝術形式產生一些質疑，比如畢加索、莫迪里阿尼等藝術家的作品到底好在哪兒？賈科梅蒂那些如同“火柴棒”的雕塑為何這么貴？從質疑中引發思考，再通過了解和學習去追問：藝術為何是各種各樣的。隨著對藝術的認知愈發豐富，我們就越會發覺，藝術遠遠超乎原本的想象。我們終會明白，藝術其實是人性的不斷挖掘和不同表達，它的多樣性和差異性也是其存在的價值。

當學習藝術知識不再有門檻，拍賣行業更不能停留在原地，而應當認識到一點：藏家遠比你以為的要聰明。單方面將藝術品價值灌輸給藏家的時代已經過去，未來勢必是拍賣行與公眾共同成長的時代。如果拍賣行還停留在過去的藝術價值觀念上，就會逐漸跟不上時代的需求，跟不上那些越來越有眼光、具有更高級知識結構的藝術愛好者、藏家的需求，于是會被慢慢地淘汰出局。

如果說藝術品拍賣市場發展的前30年是啟蒙時期，那么在接下來的30年中，要對藝術的認知、眼界和胸懷實現巨大的突破，迸發出我們自己的力量，這才是拍賣業的發展應當追求的目標。放眼西方的藝術品拍賣，從中國、日本、東南亞到埃及、非洲等地區的藝術均已被他們納入懷抱，這不僅體現了世界性的眼光和胸懷，更重要的是，拍賣已對他們自身的藝術發展產生了強大的推動力。這需要在藝術普及和教育上產生更高層次的作用力，也是我國藝術品拍賣將來應該去做的事情。

今后的30年，文物藝術品拍賣若能真正地推動我們的藝術發展，為社會創造新的價值，促進文明進步，提升民族素質。從而讓人們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胸懷更加寬廣，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更加和諧，這就達到了藝術教化的目的。同樣地，當拍賣市場掌握了藝術發展的規律，并順應著規律去實現自身的發展，也一定會得到更大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