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貧困山區農村水環境保護和治理對策思考與建議

竇嘉順

(大理州洱海湖泊研究院，云南 大理 671000)

0 引言

良好的生態環境是農村最大優勢和財富，加強農村生態環境治理，改善農村人居環境，建設美麗宜居鄉村，不僅是破解“三農”問題的內在要求，也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任務，事關農業農村綠色可持續發展，事關廣大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1]。只有把農村環境污染問題解決好，才能真正提高農村發展水平。

筆者2019—2021年在滇西山區某貧困村(州級鄉村振興試點村)擔任扶貧駐村工作隊員，下派駐村以來參與村內畜禽養殖、貢菜、辣椒等產業發展項目的推廣實施，同時積極參與村內三清潔、河道生態治理、愛國衛生運動、村落污水處理設施建設管理等環保有關工作，對近年來貧困地區農村生態環境尤其是水環境問題感觸頗深。現梳理分析發現的水環境保護存在的問題，并結合相關自身環保知識及其他地區先進做法經驗提出相關意見建議，供有關部門參考。

1 區域環境情況簡介

云南滇西片區屬國家級貧困地區，區域內的貧困村大多位于大山深處，由于交通閉塞、基礎設施落后、人才缺乏、產業薄弱等原因，區域經濟發展落后，貧困發生率高，是國家脫貧攻堅、鄉村振興主戰場。同時因遠離城市，人為干涉影響小，多數貧困村所處區域生態環境優美，水、土、空氣環境質量好，生態多樣性保存完整。這些區域大多是縣城、壩區居民生活飲用水水源地，同時又承擔著為紅河、瀾滄江等大江大河提供優質水源或自然保護區等重要生態環境功能，區域生態環境敏感。隨著國家脫貧攻堅、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鄉村產業持續發展，區域居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農村居民太陽能洗澡間、水沖式廁所普及率逐年提高；農村新型肉牛、豬的養殖業蓬勃發展；以耗水、耗肥的大蒜、貢菜、辣椒等經濟作物種植面積不斷擴大。區域內生產生活用水量及廢水產生量成倍增加。同時滇西片區近年來連續多年干旱少雨，水資源量不斷減少，水資源短缺嚴重。區域水環境問題逐步顯現，并將制約鄉村產業發展及人居環境改善。

2 區域水環境問題及建議

2.1 農田種植業

脫貧攻堅開展以來，為實現貧困戶脫貧增收，積極發展農村特色種植產業，各地積極引入貢菜、大蒜、辣椒、大棚蔬菜、花卉等經濟效益高的農作物；取得了良好的經濟效益，但這些作物較玉米、小麥等傳統作物化肥施用量、耗水量成倍增加；加之農村輕壯勞動力大量外出務工，傳統使用的農家肥，因運輸、施用勞動強度大，已經逐漸被施用簡便的化肥所代替；原先由人工完成的除草作業，也由噴灑除草劑代替。對區域內水環境造成一定影響，一是耗水作物大量種植后，區域內農業灌溉用水量大幅增加，滇西地區近年又連續多年干旱少雨水資源緊缺，農戶大量截留抽取河道、水庫水，對河道下游飲水及河道生態用水造成影響；二是百草枯、草甘膦等高毒除草劑不規范使用，影響農產品質量和農田生態環境質量；同時缺乏必要休耕及輪作，導致作物病蟲害多發，產業效益逐年降低；三是大量易流失的尿素、普鈣等氮、磷化學肥料施用，氮、磷物質少部分被作物吸收，大部分殘留在土壤中，雨季經過水沖刷、淋溶污染滲入地下或經地表徑流最終匯入河流、水庫，造成區域水體富營養化。

針對種植業存在問題，提出以下建議：

(1)堅持以水定產，結合當地水資源供給情況，合理選擇種植作物，合理規劃布置農業取水點，實施“一把鋤頭管水”，堅決取締河道無序取水設施，推廣實施滴灌、噴灌等高效節水灌溉方式，減少對水資源的消耗。

(2)實施種養結合農業生產模式，大力倡導畜禽糞便還田，加快耕地機耕路建設，降低農戶使用農家肥運輸勞動強度，增強農戶使用農家肥意愿。

(3)加強生態環保宣傳，減少化肥使用量，通過價格、供貨渠道等限制易隨水流失化肥施用，鼓勵施用有機肥等緩效肥。

(4)擴大對低毒、低殘留農藥化肥的推廣力度，提高人們對綠色健康食品的認識。加大市場管控力度，嚴厲打擊含有劇毒農藥和超標化肥的銷售行為，有效杜絕超標化肥及農藥進入市場，尤其農村偏遠山區。

(5)充分利用農田排水溝、廢棄池塘、河道兩側灘涂等土地資源，建設生態溝渠、生態塘、人工濕地，凈化農田尾水及雨季徑流，減輕區域水體氮磷輸入量。

2.2 農村畜禽養殖業

畜禽養殖產業具有投資少、見效快、操作簡單等特點。同時貧困山區土地寬闊，玉米、草料等飼料充裕，特別適宜發展畜禽養殖業。部分縣份將肉牛、豬、肉驢等作為縣級支柱產業，加以大力扶持，加之2019年以來生豬、肉牛、羊等價格持續走高，區域內肉牛、生豬養殖數量不斷增加，為貧困戶帶來了較好經濟收入，畜禽養殖業已成為區域內貧困戶脫貧增收的重要渠道。但優質肉牛、生豬的養殖方式較傳統養殖方式發生明顯改變，圈舍大多為衛生圈舍，圈內底部經水泥硬化，每天須將圈內糞便清除，并用水清掃圈舍，產生大量養殖廢水，絕大多數養殖戶未配套建設化糞池等凈化設施，養殖廢水直接外排；衛生圈需每天將圈內糞便清理出來，因缺乏糞便堆放設施，多數糞便在圈舍周邊隨意堆放，造成臭氣熏天，蚊蠅滋生，嚴重影響村內環境衛生，尤其是雨季露天堆放糞便被雨水淋溶沖刷，污染物隨地表徑流流入周邊溝渠，最終進入河道水庫，對周邊地表水體造成污染。

近年來生豬、肉牛價格持續走高，養殖收益高，不法商人在村內或深山隱蔽處違規建設規模化養殖場；部分村內外出務工人員返鄉投資畜禽養殖業，成為村內養殖大戶，單戶養殖肉牛達20余頭或生豬100余頭，雖未達到規模化養殖場的規模，但畜禽糞便產生排放量較大，形成小規模集中排放。這些養殖場大多未辦理相關審批手續，無污染防治、動物防疫等措施，且這些規模化養殖場或養殖大戶一般位于村落內或者深山隱蔽處，生態環境敏感，對農村生態環境及人員健康構成較大威脅。

針對上述畜禽養殖業存在問題，提出以下建議：

(1)依據當地水源保護、村落環境等生態環境敏感性合理布局畜禽養殖產業，實施區域總量控制，防治畜禽養殖業無序發展。

(2)強化養殖戶環保意識，通過村規民約規定要求，建設衛生圈進行養殖肉牛、生豬的，必須建設三格式化糞池，并鼓勵群眾將無害化處理后的廢液還田或澆灌果樹，實現養殖廢水無害化、資源化。

(3)針對農戶畜禽糞便堆放暫存污染問題，建議有空余圈舍或傳統圈舍的，要求農戶平時清理出的糞便轉移至附近圈舍內暫存；沒有剩余圈舍可堆放的，要求建設堆糞池，上方砌排水設施，并用塑料薄膜等覆蓋糞堆，防治雨水沖刷流失。

(4)落實村委會及村民小組干部環保職責，及時發現、上報轄區內無證經營的規模化養殖場及村內影響惡劣的養殖大戶，加大環保執法力度，對違法建設的規模化養殖場予以取締；合理引導村內養殖大戶，搬遷至村外，達到規模化養殖要求及時辦理相關手續；適時將村內養殖大戶納入環保監管范圍，督促養殖大戶建設畜禽糞便暫存、處置設施。

2.3 農村水沖式廁所改造

水沖式廁所較傳統旱廁具有入廁干凈衛生、無蚊蠅惡臭、無需清掏糞便、能有效防治血吸蟲病等優點。近年來各地通過廁所革命、人居環境提升等項目，推廣實施水沖式廁所。但水沖式廁所較旱廁耗水量大，以筆者所在村莊普遍使用的水箱測算，每次沖水量平均約為3L，每人每天約使用4次，加上日常清洗打掃，一個四口之家僅水沖式廁所耗水量就達60L。耗水量大，廢水排放量也大，對當地供水設施產生新的挑戰，并對周邊的水體造成污染。具體而言存在以下問題：

(1)近年來云南氣候持續干旱，絕大部分農村地區水資源短缺，尤其是優質可飲用的水資源極為稀缺，加之貧困農村供水基礎設施薄弱，供水管道、蓄水池等條件有限，使用水沖式廁所后，農村居民用水量成倍增加，原有農村供水設施難以適應，村內居民水資源供給緊張，部分地區水沖式廁所因沒有水而無法使用。

(2)目前推廣使用的水沖式廁所，大部分僅配套建設三格式化糞池，廢水經三格式化糞池處理后排放至庭院外，絕大多數地區村內未配套獨立的污水管網，污水通過村內排水溝(明渠)排放，村內明渠成為黑臭水溝，產生新的惡臭、蚊蠅滋生，形成院內干凈、院外臟的怪相。

(3)大部分村落無相關污水處理設施，村落排放的廢水旱季被土地吸收或周邊耕地灌溉使用，雨季則排入周邊水體，對周邊水體造成污染。

(4)配套建設的化糞池每隔1～2a需進行清掏，但村內輕壯勞力大量外出務工，無人進行清掏，清掏出來的廢棄物，無有效無害化處理措施，隨意堆放造成二次污染。

針對水沖式廁所推廣方面存在的問題，提出以下建議：

(1)因地制宜，依據不同地區生態環境、水源供排情況，選擇適宜的衛生廁所類型，注重實效，不搞“一刀切”，并積極配套污染防治設施。

(2)推廣使用高效、節水的衛生潔具，水資源供給不富裕的地區謹慎推廣水沖式廁所，優質飲用水供給不足地區，建議水沖式廁所單獨設立管道，取用水質相對較差的水。

(3)化糞池清掏專業性強，建議采取由鄉鎮、村委會統一組織人員進行，并統一對清掏出來的廢棄物進行無害化處理，清掏經費建議由財政補助及村民自籌共同承擔。污水收集管網及末端處理設施建議見2.4。

2.4 農村村落污水收集處理

滇西貧困地區，村落基礎設施相對落后，大部分村莊沒有配套建設污水處理設施，絕大多數村莊沒有獨立的污水管網，污水排放主要依托村內排水溝；少部分已建設污水處理設施的村莊，污水處理工藝大多為庫塘、自然濕地等簡易工藝。具體而言存在以下問題：

(1)污水管網、污水處理設施普及率低，污水處理工藝簡易，污染物去除率低，不能滿足水庫上游等環境敏感性高區域的水污染治理需求。

(2)污水處理設施無穩定運行管理經費來源，設施管理不善，部分管道、污水處理池被破壞，污水處理效果差，部分處于閑置狀態。

(3)污水收集難，一是村落無系統規劃，居民居住較為分散，所需收集管網長，各戶廢水難以集中收集；二是農戶庭院內廁所、餐飲洗漱、畜禽圈舍依地勢而建難以統一集中排放。

(4)不同季節污水收集管網來水水量差異大，夏、秋雨季混入雨水，管網來水量較大，冬春干旱季節產生污水被農戶回用或在管渠輸送途中被農戶截留用于農灌，污水處理設施接收污水量較小，不能保證設施基本進水量，甚至出現污水處理池干涸現象。

針對農村污水收集處理存在的問題，提出以下建議：

(1)根據村落人口、養殖、鄉村旅游等產業發展情況及村落所在地生態環境敏感性，逐步建設完善污水收集管網及末端污水處理設施；充分利用現有排水溝渠，利用鄉村公益性崗位、黨員義務保潔等，加強現有管渠的疏通，短期內無法建設收集管網的，建議對現有排放明渠采取蓋板封閉，減少污水露天排放。

(2)依據當地社會經濟條件，建設生態塘、土壤凈化池、人工濕地等污水處理設施，并積極開展污水處理設施尾水無害化處理后農灌，實現設施尾水資源化和深度處理。

(3)建設污水處理設施充分考慮村落、地區經濟承受力，因地制宜選擇工藝，設施運行管理經費建議采取通過政府扶持、社會參與、村級自籌、群眾交費等方式，多方籌措運行資金，逐步構建政府、村集體、村民共同分擔機制[3]。

(4)依據居民院落分布情況，依據地勢及影響，宜統一集中收集處理；居民較為分散的，可充分利用土地、自然溝渠、池塘進行分散處理，減少污水收集管網投資。

(5)建設污水處理設施時充分考慮村落污水季節變化，污水處理前端建設溢流設施，減少雨季大水對設施影響；強化村民環保意識，鼓勵村民使用處理后的尾水，堅決制止村民直接截留未處理的污水用于農灌。

2.5 水源涵養林保護

2003年以來區域內大面積實施了退耕還林，種植以核桃、梨為主的經濟林果，經過十余年的管護，林木大多已長大成林，發揮了較好的水土保持及水源涵養效果。但目前退耕還林補助期(兩期16a)已滿，且近年來核桃價格持續走低，農戶林果收益大幅降低；林木長大后冠幅持續增大，土地蔭蔽，已無法種植傳統的農作物，造成農戶管護積極性降低，部分農戶迫于生計采取蠶食方式，砍伐退耕還林地內的林木，林地水源涵養能力下降。

針對水源林保護存在的問題，提出以下建議：

(1)適當延長退耕還林補助期，對原有退耕還林的林地開展生態效益評估，林木生長好、水源涵養功能強的建議列入公益林、水源林補助范圍。

(2)結合脫貧攻堅、鄉村振興等工作，積極開展核桃、梨等原有種植經濟林果的深加工及銷售，提高農戶收益。

(3)結合土地情況發展滇重樓、黃精、黃芪等林下經營模式，增加農戶收入。

3 討論

在各級黨委政府的關心支持下，滇西片區近年來脫貧攻堅工作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當地農村基礎設施不斷完善，農村產業持續發展，當地群眾收入顯著提高，貧困人口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筆者深切感受到脫貧攻堅為當地群眾生產生活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好處和變化。上述各項水環境保護問題，只是區域在脫貧攻堅、鄉村振興中出現的極小不足部分，瑕不掩瑜。上述各項環境問題主要是在筆者駐村扶貧過程中或平時到其他地區走親訪友中發現，某些問題具有普遍性，某些問題僅在某地出現。問題建議僅個人所思所想，因閱歷、知識、能力有限，所提建議僅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