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名將馮玉祥禁毒二三事

文_方克逸

愛國名將馮玉祥，一生叱咤風云。在近代半個多世紀的風云變幻中，馮玉祥反對帝制，御侮救亡，為民請命，為國效勞，為中華民族做出了重要貢獻，被評為杰出的愛國將領、可敬的民主斗士，是中國共產黨真摯的朋友。

翻閱史料，馮玉祥還是一位正氣凜然的“禁毒將軍”。他潔身自愛且治軍頗嚴，對不良習氣特別是狎妓嗜毒深惡痛絕。本文記錄馮玉祥將軍禁毒二三事。

常德禁毒

1918 年11 月5 日，馮玉祥被任命為湘西鎮守使，常轄常德、桃源、臨澧三縣，這是他第一次掌握地方軍政實權，所部駐扎在常德。

湘西地區山清水秀，林木幽深，本是富庶的魚米之鄉；但時處亂世，當地土匪猖獗，盜賊蜂起，而且鴉片泛濫，吸毒者趨多，老百姓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馮玉祥關心民瘼，他耳聞目睹無窮煙害，憂心如焚，決計花大力氣禁絕鴉片。

馮玉祥首先通過宣講、招貼、報章廣為宣傳吸毒之弊、戒毒之利，使之家喻戶曉，人人明白。他還號令檢舉煙販及吸毒者，使其成為過街老鼠，無處藏身。

而后，馮玉祥在調查摸清煙害的基礎上，籌劃建立戒毒所，并公告城鄉周知，規勸吸毒者前來接受戒毒。戒毒所配備醫生、藥品、戒毒宣傳員，提供伙食，還有切實負責的官員坐鎮管理督促。地方民眾感恩馮玉祥愛國利民苦心，紛紛勸導親屬、朋友、鄰居中的吸毒者，前來戒毒所報到接受治療。吸毒者覺悟參差不齊，不愿戒毒者不乏其人。以辦事干練、令行禁止著稱的馮玉祥早已預料到這一點，他按調查所得的名冊，將那些不吃“敬酒”的癮君子，一個個“請”進戒毒所，實行強制戒毒。

一次，有個從城郊來的老婦求見馮玉祥，訴說自己的兩個兒子不愿戒毒，眼看著家業蕩盡。她老淚縱橫哭訴：“馮旅長，救救我那兩個不肖子吧?！瘪T玉祥安慰老婦：“這是我的天職，就包在我身上，您老人家盡可放心?！瘪T玉祥隨即派人把兄弟倆召來，聲色俱厲教訓了一頓，令送戒毒所。時歷月余，兄弟倆都戒除了毒癮，一改先前的鳩形鵠面。老婦千恩萬謝，領著兒子回家去了。

癮君子中，多有因吸毒而傾家蕩產妻離子散者，成了舉目無親的光棍一條，他們即便戒毒，然家中已日無三餐、衣無御寒。馮玉祥考慮到這些人回去后，弄不好會淪為下流地痞，乃至偷竊搶掠，危害民生。于是馮玉祥便把他們送去部隊辦的工廠作坊，教他們學習竹器藤器編織、縫紉、打鐵、木工等手藝，然后讓他們回家，以一技之長自食其力，重建家庭，做個好百姓。

馮玉祥深知，禁毒必須治標治本雙管齊下，才能根絕鴉片之害。他嚴飭駐防部隊，與地方協同配合，掃除毒品據點，緝拿毒販，查封煙館，收繳煙土煙槍，前后查獲的鴉片多至數萬兩，多次當眾銷毀。他還嚴懲了一些屢教不改的毒品販子，以儆效尤。經馮玉祥盡心盡力地整治，常德煙害逐漸廓清，贏得社會各界人士異口同聲稱贊。

愛國銷煙土

1920 年5 月9 日，馮玉祥集合部隊九千多人，在常德城門外的大校場上舉行閱兵和戰斗演習。此次他還特意邀請常德的學生、商人等各界代表前來現場參觀，召開規?？涨暗能娒袢f人集會。

活動開始，馮玉祥命令部隊首先舉行閱兵儀式。頓時軍號齊鳴，威武雄壯的部隊，攜帶著各種武器，邁著整齊步伐，從閱兵臺前通過。閱兵結束后，進行戰斗演習。戰斗演習結束后，馮玉祥集合部隊，并讓參會的各界代表也聚集一起，聽他發表演講。馮玉祥一身戎裝，威武站在閱兵臺上，慷慨激昂地講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是5 月9日。民國四年（1915 年）的今天，賣國賊袁世凱接受了日本的二十一條，是他在這一天把中國四萬萬父老同胞出賣給了日本人。今天是中華民族遭受奇恥大辱的日子，是國恥紀念日！”鏗鏘有力的話語，撞擊著在場每個人的心靈。

馮玉祥講到這里，又親自帶領大家唱起了《國恥歌》。歌詞唱道：“四年五月七日，二十一條件。日軍要挾我國，欺我四萬萬。同胞奔走呼號，誓死奔國難。況我愛國軍人，鐵血男兒漢！”（1915年5 月7 日，日本最后通牒限48小時內答復，5 月9 日袁世凱承認二十一條。）

在馮玉祥帶動下，全場同聲高唱，群情激奮。這波瀾壯闊的一幕，深深感染了入伍新兵田德修（后改名為吉合，并成長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少將），他在《我在馮玉祥部隊的經歷和見聞》中回憶：“這種軍民同唱愛國歌曲的場面，在舊中國恐怕是極少有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馮玉祥激情澎湃，與民眾水乳交融的情景，高昂愛國的情感?！?/p>

馮玉祥帶領大家唱完《國恥歌》后，繼續講話：“我們中國人應該自強不息，自強奮斗，否則就要受人欺辱，就有當亡國奴的危險?！敝劣谌绾巫詮?，他強調：“中國要自強，首先應該從我們自己做起。軍人要自強，學生要自強，商人要自強，中國老百姓也要自強。西方人說我們如同一盤散沙，我們一定要改變這個狀態，我們要緊密地聯合起來，抱成一個團兒，共同奮斗，共赴國難，拯救中國。因此，當兵的首要任務，就是愛國救國；學生也要愛國救國，商人也要愛國救國。古語說得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闭f到這里，馮玉祥用犀利的目光環視了一下會場，冷眼怒目道，“遺憾的是，我們的商人中間，也有不愛國不救國的，他們是奸商！”

馮玉祥此言一出，全場的空氣頓時嚴肅緊張起來，萬人會場鴉雀無聲。只見馮玉祥揮手直指操場的一角，那里堆著像座小山一樣的鴉片毒品。他提高嗓門：“你們看吧！那是什么東西？那是鴉片，是毒品！這些毒品是從常德各關卡沒收來的。外國列強從國外將這些毒品運進中國，就是用這些殺人不見血的東西來亡我國家，亡我民族。當年民族英雄林則徐，創下虎門銷煙的英雄壯舉。今天，我馮玉祥要效法林則徐，在常德銷煙！”說著，他一揮手臂，下達銷毀鴉片的命令。在場軍民，無不為馮玉祥銷煙之舉所感動，呼喊岀“銷煙滅毒，拯救中華”的口號。

1920 年7 月，馮玉祥部從湘西撤防。鎮守湘西的兩年間，馮玉祥在地方上頗有建樹，“其治常政績，中外頗多許可之詞”；其中銷煙禁毒，可謂功在當時，利在千秋，尤其得到人民群眾與歷史的認可。

馮玉祥

智勸堂兄戒毒

馮玉祥原籍安徽巢縣（今安徽省巢湖市）夏閣竹柯村，但出生在直隸青縣（今河北滄州市青縣），投身軍旅之后，他四處奔波征戰，一直沒有機會回安徽探親。后來，馮玉祥在南京就任民國政府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時，應原籍族人邀請，才終于有機會在1936 年和1937年兩次返回安徽巢縣省親。

馮玉祥返鄉巢縣竹柯村，徹底放下副委員長和一級上將軍銜的身段，遵從家鄉民俗鄉規，與鄉親們打成一片。他身著一身粗布衣衫，挨門逐戶慰問父老鄉親，還為家鄉植樹辦學和修路筑壩獻計效力。1936 年馮玉祥將軍第一次回鄉只住了7 天，但1937 年他第二次回鄉卻住了45 天之久。為什么停留這么長時間呢？這里有個“馮玉祥智勸堂兄戒毒’的故事。

馮玉祥第二次回到竹柯村，發現堂兄馮繼仁臉色憔悴發黑，向親友詢問才得知，堂兄已染上吸食鴉片的惡習。為規勸馮繼仁戒毒，馮玉祥煞費苦心，不免發生齟齬。

馮玉祥返鄉后黎明即起，馮繼仁卻因抽鴉片常貪睡晚起。堂兄吸毒成癮，過著好吃懶做的士紳生活。馮玉祥對此很生氣，就很正經地和馮繼仁談了一番話，嚴肅規勸：“做人不能當寄生蟲，你應該戒毒。”

馮繼仁聞罷諾諾點頭，答應戒毒。但馮繼仁吸毒成癮，豈是馮玉祥一番話就能改變的？他表面答應了，暗地里卻在設法逃避戒毒，采取換房間的辦法來迷惑馮玉祥。后來馮玉祥查知真相，很惱火，決定用點智謀，給馮繼仁施加一點壓力，來一點厲害看看。于是，馮玉祥叫來身邊副官，如此這般地交代一番，讓副官去找到馮繼仁嚇嚇他……

副官來到馮繼仁家，見他剛起床，正在洗臉，就煞有介事地說：“馮先生，你還不快走？馮將軍在村口聽人說你吸毒好賭，屢勸不改，極為震怒，要把‘外國棗子’給你吃哩！”

“那是什么？我沒見過?！?/p>

“就是手槍子彈唄！”

馮繼仁一聽，嚇得臉色蠟黃，渾身顫抖，連手巾也整不起來了。

“馮先生，還不快跑！將軍這個人的脾氣你是曉得的，弄僵了，蔣委員長他也敢沖。萬一他一沖動，就無法挽回了……”

馮繼仁一聽，拔腿就跑。跑到村頭，果見馮玉祥提著手槍，與幾位鄉親在談話。馮繼仁貓著腰，想悄悄溜過去。但他一個大煙鬼，剛起床，又未吃飯，為了逃避“外國棗子”，只好空著肚子跑起來；經這一跑，他氣喘吁吁，渾身冒汗，跌跌撞撞的，也不敢歇一下，此時竟然一下跌倒，昏在地上。

馮繼仁被抬回家里，經過一嚇、一跑、一跌，他病倒起不來了。馮玉祥擺條長凳守著坐在馮繼仁房門口，只準送藥送飯，不準送鴉片?！芟聛恚T繼仁沒吸鴉片，身體也有了起色。馮玉祥繼而不容置疑地鼓勵馮繼仁：“二哥，還是我這‘外國棗子’有勁。要是你再抽鴉片，別怨我不講兄弟之情，我還得把‘外國棗子’給你吃?！?/p>

馮繼仁自感羞愧，應聲不迭：“ 是的！是的！”

就這樣，馮玉祥監督堂兄馮繼仁戒毒，一周接著一周，在竹柯村不覺待了一個多月。他看到馮繼仁真把鴉片戒了，還能天天正常早起下田干活，高興地說：“二哥，你毒戒了，我放心了，我得走了。沒啥送給你，寫幾個字做紀念吧?！庇谑?，馮玉祥潑墨揮毫，書就一副中堂，送給馮繼仁：“ 同氣連枝各自榮，許些言語莫傷情。一回相見一回老，能得幾時為弟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