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偉
中國紀檢監察雜志社 北京 100053
新媒體時代,數字出版物越來越受到讀者青睞。2006年,全國數字出版產值剛過200億元;2012年,數字出版產值就突破了出版產業總產值的10%,達到1935.3億元;到2020年,數字出版產業整體收入達到11781.67億元,比10年前增長了11倍[1]。數字出版迅猛發展,成為出版行業發展的主要方向。
新媒體時代,數量眾多的網站、平臺,各行各業的App、公眾號、客戶端,成為信息、作品發布主渠道;微博、微信等互動交流平臺迅速普及,為普通民眾發布信息、作品提供了便捷的通道。出版大門打開,激發了大眾的創作熱情,涌現出許多民間創作高手,產生了一批有影響力的“大V”,伴隨新媒體應運而生的數字出版改變了新聞出版的傳統格局[2]。
數字出版發展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不盡如人意的現象,暴露出數字出版管理方面存在的問題,急需引起高度重視并切實加以解決。主要表現在:
我國歷來對出版行業管理嚴格,加上主管部門日常監督,行業管理部門實施年檢,有效地防范了盜版侵權、非法出版等問題。進入新媒體時代,數字作品加工和復制變得簡單快捷,發布和傳播的成本微乎其微,導致抄襲、剽竊等侵犯版權問題頻繁發生。
新媒體時代,原來不具備公開發表言論、發布作品的組織和個人,獲得了發聲的渠道,擁有了向公眾發送作品的機會。一些新媒體從業組織和個人,為了追求點擊量,違反新聞出版法規,不顧社會公德,故意編造虛假信息、惡意炒作花邊新聞,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特別是部分自媒體,為了獲取利益、吸引眼球,斷章取義,歪曲事實,傳播謠言,制造事端,成為誤導公眾輿論、影響社會安定的不穩定因素。
數字出版亂象叢生,不僅影響新媒體整體形象,沖擊公眾的容忍底線,而且挑戰政府的治理能力,損害出版行業健康發展,因此,加強和規范數字出版管理勢在必行。
網絡從業人員魚龍混雜,沒有受過專業培訓。有的網站平臺為了吸引用戶,擴大經營規模,私自提供作品在線閱讀、復制和下載。另一方面,網民法治意識淡薄,對盜版侵權危害認識不到位,面對“免費午餐”,習慣于免費閱讀新聞信息、使用各種軟件,隨意下載、復制、傳播數字作品。更有甚者,少數組織和個人采取技術手段破解權利人設置的密碼,避開權利人的技術保護措施,導致盜版侵權現象屢禁不止。
2001年,我國及時修訂《著作權法》,將信息網絡傳播權列為17項權利之一,還出臺了《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用于解決網絡出版的紛爭。但是,法律規定內容原則籠統,對于數字出版侵權如何認定,侵權數量、違法所得如何計算操作性不強;另一方面,數字出版盜版侵權證據的固定、提取難度較大,作者難以搞定,許多律師也不愿觸碰這個“老大難”,使得維權比較困難。
此外,我國《著作權法》規定了多達13種不經著作權人許可的合理使用,初衷是為了社會公益事業,促進作品的研究和利用,拓寬文化傳播交流。部分不法分子打著“合理使用”的旗號,將別人的作品改頭換面、移花接木,變成自己的成果。有的大學生以及高校、科研院所人員以“合理使用”為借口,抄襲、剽竊別人的作品,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
數字出版門檻較低,隨著電腦和手機的普及,輕而易舉就能編出一個段子,錄制一個視頻,發出一篇評論。不需要專業設備、專門技術,不需要大的資金投入,人人都能成為自媒體。與傳統出版相比,自媒體數量龐大,不需要經過行政許可,人員素質良莠不齊,管理起來難度很大。數字作品在呈現到終端上之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數據信息,可以存儲在電腦、手機、移動存儲介質或者遠端服務器中,數據修改、轉移、刪除瞬間就能完成。數字作品盜版侵權行為地與結果發生地往往不同,行為人在異地或者國(境)外,出版管理部門按照屬地管理原則,對跨地域的盜版侵權行為鞭長莫及。權利人維權能力不足,維權成本太高,因而維權不積極,無形中助長了侵權者的囂張氣焰。
我國法律對于盜版侵權行為,不僅設定了行政處罰,而且設定了刑事處罰。在部分地區設置了知識產權法院,不斷加強對盜版侵權的治理。但是,由于出版行政管理部門人力有限、技術不足,面對數量龐大的違法現象,心有余而力不足,現實中盜版侵權受到處理的比例較小。《刑法》規定了侵犯著作權罪、銷售侵權復制品罪。但是,入罪的條件是以營利為目的。沒有或者難以查證營利目的的盜版侵權行為,無論數量如何巨大、影響如何惡劣,都不能認定為犯罪。因而,侵犯著作權的糾紛往往通過民事訴訟解決,大不了做行政處罰,受到刑事處罰的少之又少,對盜版侵權起不到應有的打擊震懾作用[3]。
當前,生產數字作品的主體主要包括3類,第一類是傳統媒體,比如報紙雜志社、廣播電臺、電視臺;第二類是各類網站和新媒體平臺;第三類是自媒體用戶。相對管理規范的傳統媒體和大型網站平臺而言,小網站和自媒體是盜版侵權的主要來源,也是管理的重點和難點。
根據《著作權法》對出版主體的限定,個人不是單位也達不到相關標準,就不可能成為合法的出版單位。理論上,自媒體不具備出版資格,也就不能從事出版業務。在依法行政的大環境下,管理部門受“法無授權不可為”的約束,也不敢越權管得太多。因此,就出現了一邊是出版管理部門不認為自媒體是數字出版的主體,不列為管理對象,一邊是大量自媒體從事數字出版行為的怪象,導致自媒體游離于出版管理之外。
客觀地講,自媒體發布作品完全符合數字出版的定義,不能因為法律滯后就視而不見,留下管理真空地帶。出版管理部門應當積極推動修訂《著作權法》,將自媒體納入數字出版的管理范圍,不能讓自媒體繼續放任自流。同時,要勇于擔當,用足用好現有法律,加強對自媒體的管理,敢于作為,履行好出版管理的法定職責。
數字出版是現代科技的產物,解決盜版侵權問題也必須實施版權科技保護戰略。2011年,我國就啟動了“數字版權保護技術研發工程”,眾多科研機構和龍頭企業,開始研發一系列關鍵核心技術,支持數字版權保護,推動付費閱讀系統發展。然而,在破解技術日益先進的情況下,必須做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斷研發數字版權保護新技術,通過加密、數字水印、身份認證等方式保護數字資源,保證網絡作品不被復制,保證網絡作品閱讀可以準確統計。通過技術措施實現數字出版內容可追溯、修改可留痕,解決超量引用和超限“合理利用”,實現數字出版作品二次傳播有序可控。
常言說,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數字作品版權保護需要專業人員、專門技術。著作權集體管理能夠有效彌補個人在維權方面存在的不足,成為解決數字出版維權困境的主要途徑。
我國《著作權法》賦予了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行使代為簽訂著作權許可使用合同、收取并轉付使用費和進行訴訟、仲裁的權利。但是,新修訂的《民事訴訟法》并沒有將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列為適格的訴訟代理人,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能否參加訴訟還沒有先例可循。
推動著作權集體管理,就要賦予集體管理組織法律權利,參照消費者協會的模式,將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設定成公益法人,使之能以自己的名義為著作權人主張權利,可以作為當事人參加有關著作權的訴訟、仲裁、調解活動。其次,要在大中城市、著作權人數量較多的地區建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逐步打開著作權集體管理的局面,發揮組織的優勢,提高數字版權集體保護的能力。
近年來,我國版權交易機構發展迅速,僅北京地區就已經出現3家版權交易中心。在增加數量的同時,應當更加注重提升質量,整合業務相近的版權交易中心,搭建更為透明、可靠的版權轉讓公共服務平臺,為轉讓雙方提供更加全面的版權信息、更加安全的交易環境,引導更多作者通過正規服務平臺交易版權,提高數字作品的價值,維護作者的合法權益,逐步形成版權轉讓與保護良性循環的格局。
盜版侵權猖獗就會使正版無法生存,劣幣驅逐良幣,挫傷作者的積極性,必然導致人們不愿創作,數字出版就會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保護數字版權,才能激發創作者的熱情,讓作者獲得合理收益,才能保證創作者再生產的物質條件。要強化全民的法治意識,樹立“以用正版為榮,以用盜版為恥”的理念,從政府機關和工作人員做起,帶頭使用正版,摒棄使用盜版的陋習,引領整個社會形成尊重知識使用正版的氛圍。
發揮政策引導作用和市場配置資源優勢,支持優質搜索引擎、網站、數據庫做大做強。堅持網絡不是法外之地的原則,加強對網站平臺的管理和監督,實行優勝劣汰,支持合法網站和平臺強化自我管理,提升規模性、規范性和權威性,壓縮盜版侵權問題嚴重網站和平臺的生存空間,取締非法網站,改變小而散、多而亂的數字出版無序現狀。
網絡出版服務單位是防范盜版侵權的重要關口。部分網站和平臺受美國《數字千年版權法案》規定的“避風港”條款影響,認為自己僅提供信息高速公路,不應當對公路上車輛的違法行為負責。
我國《著作權法》明確規定,網絡出版物內容不真實或不公正,致使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合法權益受到侵害的,網絡出版服務單位應當停止侵權,公開更正,消除影響,并承擔其他民事責任。可見,我國法律并沒有完全采納“避風港”條款,網絡出版服務單位對出版物盜版侵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推動數字出版健康發展,必須牢牢抓住關鍵環節,筑牢最后一道防線,落實網絡出版服務單位內部管理責任,嚴格實行網絡用戶實名認證,督促網絡用戶遵守法律法規,研發使用實時監督系統,發揮網站平臺能夠最早、最快發現盜版侵權的優勢,第一時間采取屏蔽、刪除措施,消除負面影響。對于嚴重違法或者屢教不改的用戶,及時向行政主管部門報告,讓違法行為人受到應有法律懲處。
數字出版管理涉及多個部門,《網絡安全法》第八條規定電信主管部門、公安部門和其他有關機關在各自職責范圍內負責網絡安全保護和監督管理工作。各相關部門要分工協作、密切配合,建立長效機制,形成工作合力,積極探索監管的有效方式,切實加大對侵權盜版行為的打擊力度,常抓不懈,才能改變盜版侵權屢禁不絕的局面。
新媒體環境下,推動數字出版健康發展,必須堅持問題導向,調動全社會力量,完善法律法規,健全體制機制,構建數字出版管理新體系,唯有迎難而上、主動作為,不斷加大打擊盜版侵權的力度,才能開創數字出版管理新局面,打造出清朗的數字出版網絡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