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東花餑餑的前世今生

王靖雯

膠東花餑餑習俗有著悠久的歷史，2009年被列入了山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在煙臺市區、萊州、龍口、蓬萊、招遠、牟平、棲霞及周邊地區廣泛流傳。作為中國民間面塑藝術的代表之一，膠東花餑餑至今仍在民間社會生活中發揮著它應有的作用。

膠東花餑餑具有獨特的海洋文化特點，有著自己獨有的與海洋文化有關的形象——“圣蟲”。

一般認為“圣蟲”有兩種：一種以蛇為形象，放在船上“壓船”，用于祭海；另一種以刺猬為形象，放在米缸與面缸之中，用于祈求五谷豐登、魚米滿倉。在當今的祭海儀式中，依然可以見到花餑餑的身影，這是花餑餑在膠東特有的文化形象。

膠東花餑餑在造型與色彩上也有著明顯的特征——飽滿而艷麗。這里不得不提到花餑餑的制作工藝。不論是膠東花餑餑還是其他地域的面塑，在制作流程上總的來說是相同的，大體分為七步：選面—和面—發面—捏塑—蒸制—上色—晾干。在造型塑造方面，膠東花餑餑不論是單個造型還是復合造型，都具有完整而豐滿的外形，被塑造得渾圓厚實、線條流暢。在色彩的選擇上，膠東花餑餑重濃艷、喜慶，常以紅、綠為基本色調，講究色彩的冷暖對比與反差，營造一種熱烈歡暢的氣氛。

膠東花餑餑不僅僅是“漂亮的饅頭”，還是膠東人日常生活和鄉間禮俗的重要符號。花餑餑使用的民俗場合主要分為兩種，一是歲時節令之中，二是人生禮儀之上。

除夕夜，家家接神上供，必不可少的是大棗餑餑。大棗餑餑在蒸制的過程中會裂出縫隙，老百姓都稱為大棗餑餑“笑了”，寓意笑口常開。大棗餑餑一般擺放形式為四個上下疊放，下面三個上面一個，對稱擺放在兩側。

此外，還要制作造型各樣的小餑餑，在屋內不同地點擺放。如：“圣蟲”要放在面缸里，寓意年年有余；放在錢柜、衣櫥里，祈求財源滾滾。豬頭形狀的餑餑放在鍋臺上，寓意著吉祥富足；葫蘆形狀的餑餑放在窗臺上，祈求家宅平安，人畜兩旺。

正月十五制作面燈也是膠東地區的一項傳統。面燈是以面為托、用棉線做燈芯、以花生油為燃料的“面做的蠟燭”。面燈也有飛禽走獸等多種形象，每一種都包含著不同的寓意。如：魚面燈用來照照水缸，象征著一年四季都有水喝；用雞面燈照照居室，象征著家里不招蟲蠅。

乞巧節的巧果則是以模具塑形的烙制小餅。與其他面塑不同的是，須放到鍋里烙熟，用棉線穿成一串，然后兩頭系起來，小孩子們就戴著這“巧果項鏈”，以求聰慧敏捷，心靈手巧。

婚嫁過程中的花餑餑十分奪人眼球。以萊州地區的婚禮習俗為例，訂婚時，男方女方要互相贈送“巧餑餑”，數量講求成雙成對，上面要插滿燙面做成的小型面花，稱為“棗花”，有早生貴子之意。婚禮上，親朋好友們的賀禮中要有“喜餑餑”，數量一般是十二個到十六個之間，上面同樣插滿鴛鴦戲水、喜鵲鬧梅等面花。甚至在新娘乘坐的花轎里、嫁妝的箱柜里，還要放上各式各樣的小花餑餑。新郎去迎娶新娘時，需要帶上一只雞和八個大花餑餑，每個大餑餑要放上一張紅色喜字剪紙，也被稱為“喜餑餑”。俗諺這樣說道：“八個餑餑一只雞，磕頭作揖去娶妻。”

小孩子的滿月禮上，花餑餑更是主角。孩子出生十二天后要住到外婆家去，滿月之后再回奶奶家，要帶回寓意吉祥的花餑餑。如，鐘和柿子諧音“中試”，即希望孩子科舉高中、學業有成。

這種情況下，花餑餑不一定要個頭大，而是要數量眾多、種類齊全，并且一定要成對出現。筆者親眼見到親戚在小孩子的滿月禮上做了125個造型各異、大小不一的花餑餑，足足擺滿一床，壯觀之極。

膠東漁民祭海的儀式中，面塑供品是最主要的，擺供用的花餑餑制作過程繁復，制作的時間、大小分量、樣式與圖案都有習俗規定，并且講究偶數、成雙。大家還認為體積越大越體現對神靈的敬畏，因此家家爭著把花餑餑做得又大又沉，大的花餑餑能有七八斤重，最小的也有盤子大。祭祀完之后這些花餑餑一般由漁民帶上船當作食物吃掉，或作“壓船”保留下來。

上梁，同樣處處可以見到花餑餑的身影。以萊州地區的上梁過程為例，走在上梁隊伍最前列的是梁頭，后面親朋好友們依次抬著一個面塑大“圣蟲”、兩只面塑肥豬、一窩面塑燕子，隊伍尾端是一對面塑大魚。走到新房前，先將面塑“圣蟲”放在正門上面的檐墻上，再將面塑肥豬擺放到門兩旁，面塑大魚擺在“圣蟲”的旁邊。當梁固定好后，屋主從房梁上向下撒小花餑餑和糖果，孩子們競相爭搶。

小餑餑大多是用專門的模具塑形的，勝在數量上，達數百個之多，是當仁不讓的主角。

千百年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從來沒有停止過，表現在民俗活動、思維方式、情感表達各個方面。膠東花餑餑與其他眾多物質載體一樣，反映著民眾對生命的尊重，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向上、向善、向好的文化心態，承載最樸實的人生理想與人生哲學。

面塑藝人提取日常生活經驗中的形象，賦予它們超自然的能力，不論什么形象的花餑餑都有著吉祥的寓意。按照圖案與寓意的關系，有諧音與隱喻兩種情況。在膠東花餑餑中，大部分寓意與諧音有關。如：“魚”的諧音是“有余”，表達“年年有余”的寓意；“葫蘆”，通常被叫做“福祿”。有的花餑餑只是造型上有著特殊的含義。如：“虎形餑餑”是護佑孩子茁壯成長的民俗符號。

在國家重視傳統文化的背景下，面塑的發展呈現出新的景象。無論城市還是農村，花餑餑依然在膠東百姓的生活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不僅沒有衰微，反而生機勃勃。許多花餑餑藝人借助互聯網渠道銷售花餑餑，花餑餑隨著技術與技藝的發展愈發復雜驚艷，也順應時代發展出現許多流行的新形象。這些花餑餑一部分依然在祭祀、滿月、婚禮上扮演好看又喜慶的“彩頭”，另一部分作為藝術品被收藏。同時，花餑餑依然常常出現在尋常百姓的餐桌上，比如蒸饅頭時順手捏出的花鳥魚蟲形象，為平凡的生活增添了許多樂趣。

當今花餑餑不僅被稱為民俗，更被稱為藝術，以它絕美的身姿備受世人青睞。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它們作為藝術品也已經走出了國門，八仙過海、西游記、牛郎織女、龍鳳呈祥等各類帶有傳統中國文化屬性的作品，贏得了外國友人的青睞。

With a long history， Jiaodong huabobo was listed in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s in Shandong Province in 2009. It became widely popular in urban Yantai， Laizhou， Longkou， Penglai， Zhaoyuan， Muping， Qixia and the vicinity. As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s of folk dough-modelling art in China， Jiaodong huabobo still plays its due role in the social life among the people to date.

Nowadays， as a folk custom and an artistic form， huabobo is popular in the world for its beautiful figure. In the backdrop of globalization， it goes overseas as an artistic form. The works with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al features， for instance， eight immortals crossing the sea， a journey to the west， the cowherd and the weaving maid and the prosperity brought by the dragon and the phoenix， become populous among foreign frien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