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開

一

那個剪著碎發(fā)、戴著耳釘?shù)哪泻⒔行ずＫ诎嗷◤埐伸`后面，每天跟她談笑風(fēng)生，這讓學(xué)霸王子玉心生妒意。

王子玉和張采靈同住一條街，放學(xué)經(jīng)常一起回家。這天，上完晚自習(xí)，已經(jīng)是九點多了。兩人慢悠悠地騎著車，吹著風(fēng)，聊著天。

不知為何，他們想起了肖寒。

王子玉開玩笑道：“今天，我看見肖寒送茉莉花給你，茉莉花可是忠貞愛情的象征哦，他不會是……”

張采靈連忙打斷王子玉，嗔怪道：“別瞎說，茉莉花潔白無瑕，代表純潔的友誼呢。”

初夏的晚風(fēng)吹過，路旁的茉莉花散發(fā)出淡淡的芬芳。路燈灑下一片朦朧的橘色光芒，充滿青春活力的中學(xué)生披著夜色，緩步前行。

二

一天課間，肖寒對張采靈說：“六月下旬，學(xué)校要舉行剪紙比賽，我構(gòu)思好了一幅很了不起的作品，絕對能拿大獎。這一個多月，我一定要全力以赴……”

張采靈笑著說：“你的作品叫‘一剪梅吧？”

肖寒瞪大雙眼，問道：“你怎么知道？”

肖寒的同桌熊天樂哈哈大笑起來：“‘一剪沒剪‘一剪梅，真有創(chuàng)意！”肖寒這才緩過神來，跟著笑出了聲。

還記得在上個學(xué)期，學(xué)校成立了許多興趣小組。肖寒和熊天樂覺得剪紙可以減壓，于是便加入了剪紙興趣小組。

得知此事的王子玉也跟著加入其中，作為學(xué)霸的他，想在各方面碾壓肖寒。

課堂上，王子玉專心聽講，認(rèn)真練習(xí)，他的剪紙作品經(jīng)常得到指導(dǎo)老師鄒老師的夸獎。可肖寒是個大老粗，剪的圖案總是七零八落的，連不到一塊。

一天，鄒老師叫王子玉和肖寒到講臺上表演剪紙。肖寒手笨，老是剪斷圖案，紙換了一張又一張。王子玉剪得很好，鄒老師對他褒獎有加。

隨后，鄒老師向大家展示了肖寒的剪紙，同學(xué)們都笑了。

“肖寒啊，紙經(jīng)你一剪，就沒了樣子。你啊，真是‘一剪沒！”鄒老師打趣道。

大家又是一陣笑。從此，肖寒“一剪沒”的綽號便迅速傳開了。

現(xiàn)在，肖寒竟在班里大言不慚地說，想在剪紙比賽中拿大獎，豈不讓人笑暈！

張采靈問肖寒：“你最近的剪紙作品呢？給我看看！”

肖寒開玩笑說：“啟稟太后，臣盡心盡力去剪，奈何時運不濟，皆中途夭折，臣有罪啊！”

張采靈也笑道：“罷了罷了，哀家赦你無罪。卿之綽號‘一剪沒，果真名不虛傳！”

同學(xué)們都被他倆逗樂了。

三

肖寒換了新手機，他給張采靈拍了幾張照片。照片很清晰，張采靈很滿意。

肖寒說：“張采靈，我拿你的照片來當(dāng)手機壁紙好不好？”

張采靈說：“呸，想得美！不行，人家會說閑話的。”

肖寒說：“我是明目張膽地跟你說的，還會有人說閑話？你這么漂亮，不讓人欣賞，太可惜了。”

王子玉一聽，心中隱隱作痛，默念道：張采靈，千萬別答應(yīng)他。

張采靈說：“好吧好吧，煩不過你啦！”

肖寒說：“OK，太三克油了。”

上課鈴聲響起，班主任劉老師走進(jìn)教室，宣布了一個消息——學(xué)校準(zhǔn)備五月底舉辦一次才藝大賽，每班只有一個名額。

王子玉一聽，很高興，因為他的薩克斯吹得很好，上學(xué)期的才藝大賽，他還拿了二等獎。

當(dāng)?shù)弥ず矞?zhǔn)備參賽，且表演的是打架子鼓時，張采靈驚訝地說道：“太好了，學(xué)生們最喜歡這種打擊樂了，你參賽一定會圈粉無數(shù)。不過，你這副打扮，估計形象上過不了關(guān)。”

肖寒道：“那好，我今天下午去收拾一番。你陪我去，給我些建議。理完發(fā)后，我請你喝咖啡。”

放學(xué)后，王子玉沒等到張采靈。

熊天樂調(diào)侃道：“別等了，張采靈和肖寒一起去喝咖啡了。”

王子玉連忙問：“他們?nèi)チ四募铱Х瑞^？”

熊天樂笑道：“這個嘛，不太清楚。”

說完，他又陰陽怪氣地唱了起來：“最心愛的情人，卻傷害我最深，為什么你背著我愛別人……”

心情低落的王子玉騎著車在街上轉(zhuǎn)悠。還真巧，在“青春咖啡館”門口，王子玉看見肖寒和張采靈有說有笑地從里面走出來。

肖寒的形象全變了，碎發(fā)沒有了，耳釘也不見了，整個人變得相當(dāng)帥氣。

王子玉平復(fù)了一下心情，上前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張采靈說：“王子玉，你來得正好，我的自行車放在學(xué)校了，你載我回家吧。”

肖寒嬉笑道：“王子玉，護(hù)花使者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

王子玉苦笑道：“好啊。”

張采靈說：“肖寒，架子鼓可要好好練啊，曲譜要記熟。”

“曲譜啊，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沒問題。走啰——”說完，肖寒吹起口哨，箭一般地飛馳而去。

張采靈坐在王子玉的自行車上，說：“肖寒這個人，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dāng)?shù)模鋵嵾€是挺可愛的，長得也帥氣。”

王子玉試探性地問道：“怎么？喜歡上他了？”

張采靈捶了他一拳，說：“你這個人壞死了，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開個玩笑嘛！對了，這次才藝大賽，如果我也參加，你會支持誰？”

“這個嘛，還真不好說，關(guān)鍵看你倆誰發(fā)揮得好。”

“我上學(xué)期還拿過才藝大賽二等獎呢！”

“知道你厲害了。學(xué)習(xí)好，才藝精，各方面都優(yōu)秀……你是老師眼中的天之驕子，我們呢，都是平庸之輩。”張采靈調(diào)侃道。

“你是我們心目中的女神啊！”王子玉趕緊贊美道。

“感謝大才子的恭維。”張采靈笑了。

王子玉剎住車，看著張采靈，有點口吃：“真的，張采靈，你……你長得……我……”

張采靈笑道：“我什么啊，我到家了，拜拜！”

四

廚房里，肖寒的父親正忙碌著。他是一名教師，在肖寒那間學(xué)校工作。五年前，他和妻子離異，為了兒子，他沒有再娶。而妻子則開了家“青春咖啡館”，也沒有再嫁。

肖老師端菜上桌，察覺到了兒子的變化，很是驚訝，本想夸他幾句，可話到嘴邊卻變了味：“你到哪去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我在媽媽那里吃了飯。”

肖老師一聽到兒子去了前妻那里，便生氣地說：“家里沒飯嗎？說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去她那里。”

“雖然你們離婚了，可她還是生我養(yǎng)我的媽媽啊！”

“她如果真心對我們父子好，就不會拋下我們。”

“大人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她是我媽。”

肖老師氣得不行，大喝道：“你真是存心想氣死我。”

“老爸，有些話，我今天不得不說。你這個人很不關(guān)心家人，你一心撲在工作上，學(xué)生就是你的命。學(xué)生病了，你帶他去醫(yī)院，甚至還帶回家里來療養(yǎng)。但你關(guān)心過我和媽媽嗎？我學(xué)習(xí)不好，你不是打就是罵，你耐心輔導(dǎo)過我嗎？在你眼里，我就只有缺點……”

肖老師啞口無言。

“理個碎發(fā)，戴個耳釘，你不知罵過我多少回了。我告訴你，你越罵，我就越要戴給你看。今天，我原本以為你會高興，可你開口還是罵。”說完，“砰”的一聲，肖寒關(guān)上臥室門，將架子鼓敲得震天響。

五

班會課上，劉老師播放了參賽選手錄制的視頻。同學(xué)們看后進(jìn)行投票，選出一人參加學(xué)校的才藝大賽。

肖寒的架子鼓表演激情洋溢，同學(xué)們聽得心潮澎湃。不出意外，肖寒得票最多。

但三天后，出意外了。劉老師找到肖寒，提出了一個很過分的要求——放棄比賽。理由是，音樂老師看了他的視頻，認(rèn)為他拿鼓槌的手法有問題，說他不是在打鼓，而是在“砸”鼓。

得知此事，肖老師趕緊打電話給劉老師，說：“劉老師，我兒子很重視這次比賽，一定要讓他參加啊！他一直都比較自卑，現(xiàn)在好不容易樹立起信心，千萬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啊！”

劉老師沉思片刻，說：“好吧，我實話跟你說，有人舉報你兒子在談戀愛，參加才藝大賽是想在女朋友面前表現(xiàn)一番。”

肖老師頓時火上心頭！趁肖寒洗澡之際，他翻開肖寒的手機，看到了用張采靈照片做的壁紙……

當(dāng)肖寒洗完澡出來，肖老師便大聲問道：“肖寒，你談戀愛了？”

“我談什么戀愛啊？誰是我女朋友啊？”

“誰？都在你手機上了！”

“你偷看我手機了？你怎么能這樣？”肖寒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還要問你呢！你還帶她去‘青春咖啡館喝咖啡，你現(xiàn)在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是你媽教的！”

“關(guān)我媽什么事？難道男女同學(xué)喝咖啡就是談戀愛？”

“不管怎么樣，你們要斷絕往來，別把人家?guī)牧耍　?/p>

“帶壞人家？我就那么壞嗎？在你眼里，我永遠(yuǎn)是個不可救藥的家伙，是嗎？”說完，肖寒將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

六

第二天，肖寒主動找到劉老師，放棄了比賽。張采靈不理解，問肖寒為什么。誰知，肖寒卻惱恨地說：“你少管，不關(guān)你的事。”這副冷漠的表情，讓張采靈大吃一驚。

沒過多久，張采靈便被劉老師調(diào)到了王子玉的前排。

肖寒沉默了，他將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剪紙上。

后來，王子玉不負(fù)眾望，奪得了學(xué)校才藝比賽一等獎。

他請張采靈吃水煮，可張采靈并沒有恭喜他，反而問道：“你是不是到劉老師那里告密，說我和肖寒談戀愛的？”

王子玉愣住了，回答道：“談戀愛？你懷疑我？”

“我和肖寒喝咖啡的事，劉老師怎么會知道？”

“我也不知道。兩個人一起喝咖啡就談戀愛了？那我們今天一起吃水煮，是不是也談戀愛了？”

張采靈笑了，她選擇相信王子玉。

七

周一上午，王子玉來到教室，發(fā)現(xiàn)很多同學(xué)都瞪著他。

有個女同學(xué)大聲地說：“王子玉，你有毛病啊，說那些下流的話！”

王子玉感覺莫名其妙，問道：“我說什么了？”

另外一個女同學(xué)說：“還不承認(rèn)，哼！”

王子玉辯解道：“我昨天根本就沒有上QQ啊！”

張采靈來到教室，也沒給王子玉什么好臉色。

王子玉問：“這是怎么了？”

張采靈氣鼓鼓地說：“你活該！”

放學(xué)后，王子玉趕忙回家，打開電腦一番操作，這才得知是自己QQ被盜了—那人竟然用王子玉的號在班級群里說了“我愛你”“親吻”“狗屎”這類的話……

他立即打電話給張采靈說明原因。

起初，張采靈不信，但聽到王子玉都快哽咽了，這才心軟，選擇了相信他。

“這是惡作劇，分明是要害我啊！”

“你設(shè)置了什么密碼？”

“我的出生日期，怎么啦？”

“真是個菜鳥！怎么能用出生日期當(dāng)密碼呢？想想這段時間，自己得罪了誰吧！”

王子玉搖了搖頭，心想：“我得罪了誰呢……”

很快，他鎖定了一個目標(biāo)——肖寒。

八

下午，肖寒走進(jìn)教室，隨即發(fā)出殺豬般的吼叫聲：“誰？這是誰干的？”

原來，有人往肖寒抽屜里倒了很多水，把他快要完成的剪紙作品《一剪梅》以及書本全浸濕了。

“誰這么齷齪！”肖寒覺得很氣憤，飛起一腳，將課桌踢翻在地，“我的剪紙，我的書……”

教室里，同學(xué)們都斂聲屏氣，不敢輕舉妄動。唯有張采靈大步走上前來，幫肖寒撿起散落一地的書本。

上課時，熊天樂悄悄對肖寒耳語一番。聽罷，肖寒頓時氣得捏緊拳頭……

熊天樂道：“你這人就是魯莽，要沉得住氣。”

這一節(jié)課，肖寒一個字也沒有聽進(jìn)去，他在起草一份戰(zhàn)書。

九

接到肖寒的戰(zhàn)書，王子玉心神不寧。

他是優(yōu)等生，要不要去迎戰(zhàn)呢？這確實是個問題。如果去，學(xué)校知道后，自己會受處分。再說了，自己文文弱弱的，壓根就不是肖寒的對手。

可如果不去，那豈不是被肖寒看扁了？再怎么說，自己也是個“純爺們”，男兒本色不能丟！

王子玉看起了武俠小說，看著看著，一股男兒英雄氣涌上心頭。他對自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周六下午，王子玉早早來到潦水邊的回瀾塔下。回瀾塔下有一大塊平整的草地，東邊角落有一大片茉莉花。

白云飄浮，太陽毒辣，知了鳴叫。王子玉一身短衣褲，頭扎紅頭巾。他有些緊張，在地上跳了跳，活動了一下筋骨。

不久，一輛自行車飛馳而來。車定住，跳下一人，正是肖寒，他一看王子玉的打扮就想笑。

“肖寒，你想怎樣單挑？”王子玉問道。

“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找你單挑？”

“何須多問，找我單挑，自有你的理由。”王子玉說話的口吻，像極了古龍小說里的劍客。

“是你往我抽屜里倒水的吧？”

“不錯，是我干的。你怎么會知道？”

“那天中午，熊天樂看見你鬼鬼祟祟走進(jìn)教室，接著又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你為什么往我抽屜里倒水？”

“我的QQ是你盜的吧？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是你寫的吧？”

“是我干的！還不是因為你到處造謠，說我和張采靈談戀愛……”

王子玉一聽，趕忙解釋道：“我從不打小報告！”

肖寒道：“哼，還不承認(rèn)！”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咱們開始吧！”

兩人擺好了架勢，四周寂靜。

十

就在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之際，幾人騎著電動車朝他們駛來。

“不要打架！”

“肖寒，不要打架！”

“子玉，不要打架！”

來者是劉老師、熊天樂、肖寒的父母，以及王子玉的母親。

原來，熊天樂傳遞戰(zhàn)書后，左思右想，覺得不對勁，拳腳無眼，棍棒無情，一旦二人打架受傷，事情豈不鬧大了？于是，他撥通了劉老師的電話。劉老師又趕緊聯(lián)系上了肖寒的父母和王子玉的母親。

肖寒和王子玉將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大家。

肖寒母親和劉老師都笑了起來。

原來，向劉老師告密的人并不是王子玉，而是肖寒母親。

肖寒母親說：“肖寒，媽媽雖然不在你身邊，但始終關(guān)心著你。我看見你帶張采靈來喝咖啡，懷疑你在談戀愛，所以就跟劉老師說了這件事。”

劉老師也笑著說：“肖寒，我之所以對你了如指掌，是因為有你媽媽在呀！”

大家都笑了。

肖寒漲紅了臉，對王子玉說：“對不起，我冤枉你了。要不，你打我兩拳吧……”

王子玉還真的舉起了拳頭。不過，拳頭在即將落下的時候，卻變成了巴掌。王子玉緊緊握住肖寒的手，說：“不打不相識嘛！不過，你得把QQ還我。”

肖寒笑了，說：“一定，我還送你100個Q幣。”

十一

六月下旬，學(xué)校展出了剪紙比賽中的優(yōu)秀作品。肖寒、王子玉、熊天樂三位同學(xué)集體創(chuàng)作的大型剪紙《茉莉花開》榮獲一等獎！

火熱的夏天，猶如激情洋溢的青春年華。學(xué)子們臉上綻放出純真的笑容，美好的友誼就像潔白無瑕的茉莉花……

作 者 簡 介

王紀(jì)金，江西省作協(xié)會員，獲葉圣陶教師文學(xué)獎、昭明文學(xué)獎、酈道元文學(xué)獎、紫荊花詩歌獎等70余次。詩作散見于《詩刊》《中國校園文學(xué)》《星火》《延河》《江河文學(xué)》《歲月》《散文詩》《散文詩世界》等。已出版長篇小說《十七歲的青蔥年華》《召喚火麒麟》《真愛魔法》、散文集《讓夢想照進(jìn)現(xiàn)實》、詩集《多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