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菜場

江蘇/滿震

老太太攤位上的蔬菜品種并不多，蘿卜、青菜、韭菜、黃瓜、豇豆、茄子、西紅柿，顯然都是自家地里種的，又是剛采摘的，看起來很新鮮，所以買的人多。

我買蔬菜一般不問價，拿了一小捆豇豆遞給老太太過秤。1斤2兩，6塊錢。我從上衣口袋里掏出錢，拿了一張5元的紙幣和一個1元硬幣遞給她，她接了隨手丟進身旁的一個小鐵盒子里，又忙著給別人稱菜、收錢、找錢。我見她的西紅柿也不錯，又拿了4個遞給她過秤，剛好1斤，5塊錢。我給她一張5元的紙幣。

老太太說：“你還有豇豆錢沒給呢。”

我說：“豇豆錢我給過了。”

老太太說：“你沒給。”

我說：“我給你一張5塊的紙幣和一個1塊的硬幣，你接了隨手丟進了這個小鐵盒子里了。”

老太太指著旁邊的一個人說：“我剛才收的6塊錢是她的，不是你的。”

我說：“我真的給過你了。”

老太太說：“你給過了我怎么一點印象沒有呢？”

我相信老太太不會品德低下到要訛我幾塊錢，一定是記憶出了錯。我據理力爭，也不是在乎區區幾塊錢，而是不想讓旁邊的人誤以為我人品低下。我想發誓賭咒證明確實給過了。我的目光注意到了老太太的滿頭白發。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本應在家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卻要每天起大早到菜場里來賣菜。我又想起也是滿頭白發、因小腦萎縮記憶衰退的我的老母親，最終沒有賭咒發誓證明我確實給過錢了，我說：“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記錯了，對不起啊。”然后遞給她一張10元的紙幣和一個1元硬幣。

旁邊幾個買菜的向我投來異樣的眼光，我不在乎。

我問：“這鰱子魚怎么賣？”賣魚的說：“6塊錢一斤。”

稱1條，4斤，24塊錢。想到我們一家人都嫌吃魚麻煩，而魚的后半段小刺特別多，就問：“我可不可以只買魚頭（上半身）？”

賣魚的說：“可以，但單買魚頭10塊錢一斤。”

我說：“10塊就10塊。”

賣魚的利索地把魚一刀兩斷，魚頭部分一過秤，兩斤半，25塊錢。

出了菜場，我才回過神來：一整條魚24元，只要魚頭25元。我傻呀！我又回到魚攤前，指著剛才斬下的魚的下半身說：“你把這個魚尾巴給我吧。”

賣魚的把魚尾巴放進秤盤里，說：“魚尾巴便宜賣給你，4塊錢一斤，1斤半，6塊錢。”

攤位上放著大小兩種帶魚。

來了一個老太太，老太太問：“帶魚怎么賣？”

攤主問：“你要哪種帶魚？”

老太太說：“這大帶魚一看就是洋帶魚，不好吃；這小帶魚是本帶魚，好吃，我要小帶魚。”

攤主說：“洋帶魚16塊一斤，本帶魚20塊一斤。”

老太太說：“我要五條。”

老太太走后，又來了一個少婦。少婦問：“帶魚多少錢一斤？”

攤主問：“你要哪種帶魚？”

少婦說：“我要這個大的。”

攤主說：“小的16塊一斤，大的20塊一斤。”

少婦說：“給我來三條。”

來了一個買雞蛋的，問：“雞蛋怎么賣？”

攤位上放著兩籃子雞蛋。攤主老漢指著左邊的籃子說：“這個8毛錢一個。”又指著右邊的籃子說，“這個1塊錢一個。”

買雞蛋的說：“你兩個籃子的蛋個頭大小也看不出有什么區別，成色也差不多，為什么一個8毛，一個卻1塊呢？”

老頭說：“一個是喂飼料的，一個是喂糧食吃草籽的。”

都懂的，喂糧食吃草籽的雞下的蛋才是真正的草雞蛋：“我要20個。”

不斷有人來買，大多買1塊錢一個的草雞蛋。老漢一籃子草雞蛋很快就賣完了。

趁沒人買雞蛋的時候，老頭迅速把左邊籃子里的雞蛋拾了一半到右邊的籃子里。

又有人來買雞蛋，問：“雞蛋怎么賣？”

老頭指著左邊的籃子說：“這個8毛錢一個。”又指著右邊的籃子說，“這個1塊錢一個。”

買雞蛋的說：“你兩個籃子的蛋個頭大小也看不出來有什么區別，成色也差不多，為什么一個8毛，一個卻1塊呢？”

老頭說：“一個是喂飼料的，一個是喂糧食吃草籽的。”

買雞蛋的說：“喂糧食吃草籽的才叫草雞蛋，我要30個。”

老頭半籃子1塊錢一個的草雞蛋很快就賣完了。

趁沒人買雞蛋的時候，老漢又迅速把左邊籃子里的雞蛋拾了一多半到右邊的籃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