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山的目光中灑落下來（組詩）

新疆/薛菲

畫

秋日，夕照，向陽的樹，草甸，牛

統統被驅趕至油畫深處

鳥鳴神秘

秋蟲衰弱但不悲傷的鳴叫

平添幾分畫中的蒼茫

三種以上參差的金色

當然，是由大自然一手調制

“不用每天都擁有，

我只要一天就好了”

我聽見畫面之外的祈禱詞

像一條清澈而緩慢的河流

融化了上游的冷霜，大風

流淌。秋天靜靜遐想

十分克制

從天山的目光中灑落下來

有一種叫菊苣的花，藍紫色

在側墻邊開了四朵

我們繞著高層跑步

天陰沉沉下起雨來

如果是晴天，走到小區門口

馬路邊上，可以看見天山

上面的雪已經很白了

比平時更像戴了一頂白帽子

女孩們穿上呢子大衣

屬于邊疆高挑的身材，秋風中

優雅。老百姓計算煤炭的價格

準備過冬。樹梢的小松鼠

也準備了不少核桃吧

天山知道我們在靠近冬天

每一天新鮮的太陽

灑落下來

從天山的目光中灑落下來

天鵝住在白紙的內部

天鵝住在白紙的內部

有時候，空白處靜等幾行字

做時間的訪客

而更多時，這片關閉的白紙

無人知道得更多

它叫疣鼻天鵝，從俄羅斯來

在這片溫暖的河谷過冬

八歲時跟著父親來看天鵝

那天冷，但這片地域無風

天鵝拍翅的樣子至今記憶猶新

許多年過去，他的靈魂

停在看見天鵝的那一刻

他見過它的白玉浮雕造型

在有限的歲月里細細揣摩

被虔敬的心靈靠近

在新疆，在伊犁，轉場路上

騎馬者和他的牧群

披掛著最古老的時間與期望

在他們眼中，風雨只是一段路途

前方卻是一輪太陽

是的，他們還會住在里面

用簡陋的日常，燃燒金色光芒

然而這些概括性的語言

對以大自然為家的牧民

來說并非是一種必需品

忍受寒冷，饑餓，意想不到的煎熬

到達駐地，不過是一碗奶茶

能夠撫慰的渺小愿望

不過是看著緩緩而至的羊群

出現在山的那一邊，像雪線

不斷地被虔敬的心靈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