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之泱的詩

等月光的人

日落之前

天空坦誠而溫柔

多少種定義為浪漫的傷痕隱匿云邊

天使的微笑遺落在了誰的肩膀

左手晚霞右手垂柳，擁抱整個夕陽

我想念父親佝僂的腰和慈悲的眼

湖畔，追著秋風的孩子吹干了童年

涼亭里摸不清生活的人，成了

另一個自己。時光如此匆忙倉促

一些事物成熟，而另一些，老去

當月色被垂釣者灑上了水面

魚才能夠在荷葉下輕輕地呼吸

一切似乎漸漸變慢，甚至靜止

我終于停下腳步，與蘆葦蕩里的鴨

說起了過往

凌晨絮語

此刻

被驚醒的并非是一雙眼睛

而驚醒我的，更不是

樓上的鼾聲和樓下的酒杯

以及那車塵馬足的笛音

建筑工撐起了寂寥的夜色

農販的人點亮了菜市場的黎明

賣早餐的婦女重新煎熬起日月悲歡

而日子就如此般不動聲色地開始

星光、凌晨、軌道、馬路

人世匆匆

聽雨說

雨下起的時候，星空近乎墜落

月光被埋進了湖泊，水底

魚的眼睛、鱗片和腮

都彌漫著涼薄的風，吹向人間

世界開始變得喧囂，樹葉上

一滴水珠破裂時的痛如此般清晰

鳥群掙扎著受傷的羽翼

懷揣風塵的人踩著瑣碎的光陰

匆忙而歸

云朵靜默地走向了泥土深處

此刻，眸中之光消逝了

此刻，唇邊的語哽咽了

唯有雙耳依舊保留最后的清醒

淋著雨，聽——

大地沉寂、萬籟俱靜

秋夜，獨語

群山將最后一抹紅色擁入懷中

樹梢上，落下了月光的巢

鳥鳴沉寂

為大地熟睡時微息的呼聲

秋風歸宿，湖泊還于寧靜

書頁翻動之間驚醒一群南飛的雁

悄然偷走了筆端幾個標點

涼意襲來，格子襯衫上粒粒紐扣

封鎖住一座流不出眼淚的冰峰

萬物行蹤從未停歇，而此刻

時鐘靜止到了某個方向

在如此不為人知的偌大與寂寥中

化為永恒

修理工

出租屋的隔壁住著一位修理工

于是當兩扇門敞開之時

左邊，錘子和剪刀碰撞著生活

而右邊，鋼筆與墨水思慮著修辭

兩間屋子各有不同的時空與年輪

卻在某一刻點亮了相似的燈光

鐵器相擊時的痛在書頁翻動之間

將理想的側面打磨成了現實

有時候世界安靜得如一種印象

他站在風中吸煙，而我

躲在月下寫詩

往事走進了秋風里

槐花一朵

一朵

從云邊，從信鴿的羽毛中零落

秋天的第一縷風越過了秦嶺黃河

就這樣漫無目的，向我而來

我依舊在這座城市的街巷里

守望、希冀

等著每一條人行道上的綠燈亮起

有一匹白馬能從遠方馱回你的音信

自此，光陰又生出一脈滄桑

一襲紅裙的人

終究留在了那年盛夏

往事再一次洇染上秋的蕭瑟

黃昏，月光在左、晚霞在右

涼意偶起拂醒了深情纏綿

為你

我在人間相思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