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鳥之愛（組詩）

毛文文

水鳥之愛

一對水鳥離開一群鳥

在湖邊的巖石上伸長脖頸

相互磨擦。我無法觸及

它們的生命，但可以觸及

對愛情的回憶。世界并不大

天圓地方，水鳥觸及湖水的倒影

取悅天空和無盡的幻象

這對愛情的眷侶，開始舞蹈

揮霍著激情。須臾之間

天色更亮，它倆的白羽毛

在打開時，和湖水互為清澈

在孕育生命的過程中

水鳥從容，勇敢，像是一次戰斗

速戰速決。我已在畫外

內心的羞澀

被水鳥小小的喙，輕輕啄出

梅雨季

透過繁茂的葉子仰望天空

云朵正在勾兌梅雨

群鳥有了蕩漾的心，裸露的鳴聲

從樹梢和雨點一起墜落

一只狗遛一小會就回家

曾經的溫順咬著悶熱，淋濕的毛

插滿仲夏的箭簇

小河邊的青蛙有篤定的快感

呱呱的叫聲更加柔軟

防汛的先鋒鑼鼓沿圩堤急走

水鄉，在暮色里等待月宮降臨

湖水拍岸，逃逸的蟻穴

忽然有——驚濤的造型

風把落葉吹進黃昏

風從枝頭掠過

一片片落葉倏然墜落黃昏

恬靜的空氣在追逐

落日比迷茫的青春走得更快

還有什么吹進黃昏

湖水的漣漪，躁動的星星和浮云

多少盲從與信誓在枯葉上

紛紛凋零。風的良心

在枝頭隱隱作痛

還有什么吹進黃昏

早熟的果實，來往的表情和風雪

多少腐朽與虛妄在山外

紛紛消逝。風虔誠地

委托落葉忍受一切墜落

遇見蘆花

小河里蘆花開到了秋天

白絨絨的頭頂

是不是白茫茫的山岡

虛幻是河水的影子？一叢叢

掠過眼前的云煙。流淌

是蘆花畢生的修行

總有一些花選擇在深秋落下

在雪花來臨前茂盛

在河邊行走，你不是

和我一樣，看到飄飛的明亮

與空山對弈

無想山在我的背后

下一步行走在最低的石階上

松樹的手臂又伸長一截

有鳥鳴在給提示

一輪明月仍舉棋不定

星星的棋子已經過河

楚河漢界在不經意間相遇

在那里沒有山石阻隔

空谷連天，又從未停止較量

進退，得舍，榮辱，生死

多少對峙，裂口在無想山彎道

繞了又繞，閃電剛剛過去

一粒粒殘棋，壘出山的臺階

穿過眼前的樹林

穿過眼前的樹林，多像一只鳥

我噘著嘴吹起口哨

比如學喜鵲登梅，喳喳喳喳

比如學烏鴉歸巢，呀呀呀呀

必須是楚楚可人的一只

在有光影的枝葉間收攏翅膀

然后讓風來回飛翔

想一想自己，也是樹林的一部分

在一樹引領的春天

有空蕩而又燦爛的心思泛青

穿過眼前的樹林，是一只鳥多好啊

我的身體輕盈，絕望的愛

也可以飛行，可以短暫沉默

也可以唱個不停

直到所有被虛度的感情

在枯后的枝柯長出薄薄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