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素顏（組詩）

姜光炎

垃圾箱上的小花貓

綠色的垃圾箱在深夜里張著大嘴

超負荷吞噬著人們歡度春節后

扔掉的廢棄物

一只小花貓蹲站在上面

從人類的垃圾中尋找食物

月光使它站得相當穩

它銀光閃閃的幾根胡須

撩撥夜的神經

它僅有的眼睛

借給了黑夜照明

一個蘋果的命運

他是這棵蘋果樹上

最大最紅長得最飽滿的一個

太陽的光線每天對他多有關照

他的心是冰糖做的

他的皮膚紅紅的

是太陽的顏色

他領跑其他同類

成熟使他提前從樹上掉了下來

在地上砸了一個坑

他光鮮的皮膚被硌了一下

有了疤痕

采摘工把他扔在了一個便宜的筐中

異鄉人

房子是租來的

房東剛剛收租而去

家具也是房主的

連同鍋碗瓢盆

吃飯的茶幾

我只是刷了墻

房門油了漆

在院子里種了幾盆小金菊

好在月亮不是租來的

來照亮我疲憊的腳步

太陽不是租來的

溫暖我枯萎的夢想

秋風不是租來的

剛好吹黃小院的菊花

露水不是租來的

正好打濕我還算清澈的眼神

雨中地上的玫瑰

懷抱玫瑰的男士

不小心把花掉在了污泥里

他看了看沒有撿起

而是騎著電車揚長而去

這束花在雨中

蒼翠欲滴

這束鮮花送給誰并不重要了

一個女清潔工

把這束玫瑰撿起來

捧到臉上聞了聞

放進了簸箕里

把它和垃圾一起倒進了垃圾箱

古槐路上的修路工

被夏天的太陽包圍著

他光著脊梁

他的后背

接住了天上掉下來的陽光

背不停的搖晃

汗珠如雨珠一樣

在他厚實的背上

滾動滑行

他在用鐵锨

鏟除著周圍廢棄的水泥

來來往往的汽車電動車

從他身邊呼嘯而過

嫁接的月季花

精神抖擻站在枝頭

他脖子上搭著的一條毛巾

已看不清是什么顏色和味道

收廢品人的午睡

她兩手交叉著

趴在車把上睡著了

好在是初冬

天并不太涼

三輪車兜里

有三個破紙箱

幾個啤酒瓶

往外吐著白沫

車把上掛著一個盛水的大塑料瓶

風站得很穩

初冬的陽光

滴滴答答

打在她的身上

不遠處

一溜菊花靜靜地

開得正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