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老一會兒就到站了（外二首）

◇徐占新

為了延長相聚的時光

我們踏上了一列慢車

——我這樣安慰自己

車廂內，時間有萬千化身

抹了番茄醬的雞排

餅干口味的烤蛋糕

一本等待打開的書

一個三歲孩子的笑聲

我相信還有更多事物

正在以時間的方式流逝

比如窗外的山和樹影

比如剛剛我們交談的內容

輕微的晃動中，身邊的同伴

用意念喚醒了各自的倦意

有人閉上眼做夢

有人睜著眼做夢

返程的路總是遙遠

須用新的能量才能抵達終點：

等我們再老一會兒

就到站了

列車駛向一座山的時候

日子突然就開始了彩排

上一秒是白天

下一秒是黑夜

一個身穿白色羊皮襖的牧羊人

守在隧道出口

看著我們緩慢地通過

很幸運，他手中的鞭子

始終沒有落下

燈柱

它看到的真相

一定比我多

當人們提著拖著背著

各自的生活

走過午夜站臺

它便撐開一把光芒四射的傘

讓那些昏暗的面孔

重新明亮起來

相對于零散腳步帶來的清風

暴雨的降臨

才會令它不安

那是當一大群人

被時間攆著

狂奔而過

噼噼啪啪的雨聲

瞬間將它包圍

緘默不語是執傘者的命運

——如同一株海棠樹

想搖落更多果實

它無法平復內心的震動

只能在低垂的夜幕下

不停地讓自己閃爍

一別兩寬

時至今日，才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

當初是我魯莽，或許也算是幸運

河面的風吹來，輕松地穿過我的身體

我發覺這風格外清新，像之前的月季

花朵不會在看到我后，迅速釋放氣息

因此這不過是命運的另一道數學題

我們曾在同一幅畫中看見同一個人

那人遠看是我，近看又是你

還有一種可能，我們穿梭于不同時空

只為在這里相遇，并互道一聲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