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成,李豐娟
(山東科技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山東 青島 266590)
研究發現,商業模式創新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新創企業的可持續發展[1]。在實踐中,雖然很多新創企業也能意識到商業模式創新的重要性,但是由于新創企業“弱小”特征所帶來的各項內外部缺陷,導致新創企業極容易在商業模式創新發展推動中遭遇失敗,如深圳星行科技(Roadstar.ai)借助車聯網商業模式進入市場,雖有資金支持,但卻因為高管團隊之間出現內訌而未能將新商業模式推行下去,最終成為第一家倒下的無人車公司;杭州長江汽車則是在政府補貼大幅降低的背景下,因為沒有掌握互聯網核心技術而未能繼續發展“商乘并舉”這一新商業模式,也以失敗結束。這些案例表明,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會受企業內部的資金、高管團隊,或是外部的政府和數字化技術等多種因素的影響,而且很大程度上會以組合的方式產生影響,進而導致了企業的失敗。因此,如何系統地協調這些影響因素,探究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路徑,揭示其作用機理,是新創企業亟需解決的問題。
當前學者們主要從團隊、企業和環境層次探究了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驅動因素。在團隊層次,高管團隊是新創企業變革的主力軍,高管團隊的模仿、學習和整合知識的能力[2]、外部環境的認知能力[3]和創業精神[4]等因素都會助力企業發展商業模式創新。在企業層次,融資難且貴是新創企業普遍面臨的難題,資金問題是制約我國新創企業積極推進商業模式創新的重要因素[5]。另外,學者發現,試驗學習[6]、動態能力[7]和創新能力[8]等各項企業層面的因素也會影響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在環境層次,學者們普遍認為數字化技術[9]和政府政策[10]等外部環境要素會影響商業模式創新過程。
文獻梳理發現,盡管學者們分別基于3個層次研究了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驅動因素,但學者們的研究主要考慮了相關變量的“凈”效應,而缺少對不同層次變量間協同性的研究。根據組織創造力理論,商業模式創新作為組織創造力的成果之一,它是由高管團隊、企業和外部環境共同構成的一個函數[11]。王炳成等[12]將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作為團隊層次中的重要變量;謝智敏等[13]認為新創企業比在位企業的資金約束更加嚴重,因此將資金充裕度作為企業層次中的重要變量;左文明等[14]則將政府激勵和數字化技術作為環境層次中的重要變量。
因此,基于組織創造力理論,運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法(fsQCA),將團隊層的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企業層的資金充裕度以及環境層的政府激勵和數字化技術納入同一個研究框架,分析這些因素協同作用于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路徑,揭示各條路徑的內在機理,從而為更好地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提供理論借鑒。創新點包括:①基于組織創造力理論,建立了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多層次影響因素協同匹配模型,彌補了當前研究缺乏多層次因素間協同作用分析的不足;②通過對團隊、企業和環境層次影響因素的協同作用進行分析,獲得了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多條路徑,為新創企業的存活與可持續成長提供了理論指導。
企業家精神是推動新創企業不斷發展新商業模式的重要動力[15]。具有企業家精神的高管團隊更愿意接受并支持新思想、新觀點和新技術,愿意突破原有商業模式的禁錮,積極主動地創造出或接納順應組織發展的、新穎的商業模式。并且,在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過程中,企業家精神還能促使高管團隊成員意識到企業之間的差距,并通過學習各種技術、獲取各種新信息,努力促進新商業模式在新創企業中的推廣與應用[2]。除獲取外部知識和信息之外,具有企業家精神的高管團隊,其本身帶有的異質性屬性也能為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提供多元化的知識信息,減少思維認知的狹隘和局限性[16]??傊吖軋F隊企業家精神不僅能充分發揮自身帶有的優勢,而且還能通過團結學習,涌現新的商業模式想法,并將其不斷發展。
資金充裕度是新創企業獲取競爭優勢,進而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重要保障[17]。首先,商業模式創新作為一種高度創造性的持續過程,需要企業不斷地優化和調整,而充裕的資金可以保持企業良性循環運轉,從而使企業有更多的時間來學習、探索更多的機會,為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提供了可能;此外,研究發現,研發投入能夠提高商業模式創新速度以及商業模式創新成果的轉化[18],但是,研發行為存在一定的風險性和不確定性,而資金充裕度較高的新創企業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拓展其容錯空間,進而使企業能夠在試錯中加快推進商業模式創新的完成。總之,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過程離不開資金的保障作用,因此,有必要將資金充裕度納入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研究框架。
數字化技術已經成為新創企業發展的重要技術支撐[19],是商業模式創新的主要驅動力。隨著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發展,滿足個性化的客戶需求已轉化為新創企業的戰略方向。智能化的數字化技術通過將不同網絡設備彼此連接,可以使新創企業快速、準確的獲取客戶信息,感知客戶的需求,遵循客戶的價值主張[20],為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提供新的思路。此外,數字化技術還可以通過資源開發和資源嵌入為新創企業提供重要的物質資源基礎,并有利于發揮資源編排功能,快速發現、整合以及協調配置閑置資源[21],發揮資源的最大化優勢,促進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成本最小化,從而降低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成本壓力。
政府激勵是保障企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政府激勵一般表現為資金支持、政策傾向、財稅補貼和法律支持等,這些激勵措施不僅能夠推動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而且減少了商業模式創新的阻力[22]。首先根據資源基礎觀,政府激勵可以被視為一種補充性資源[23],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新創企業的資源基礎,助力新創企業的商業模式創新;其次,政府激勵為新創企業提供了經濟市場的動態信息,有助于企業在商業模式創新發展中,優先獲取市場經濟的發展方向,及時采取相應的創新策略;第三,由于侵犯專利和版權、違反合同和協議以及不公平的競爭做法等現象的存在[24],加之新創企業“弱小”的特點,商業模式創新成果極易被其他競爭者竊取,而政府的法律支持能夠有效遏制類似問題的發生,增強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積極性和主動性。
商業模式創新是一種系統性組織創新的過程,且組織創新行為一定程度上受團隊、企業和環境的共同影響[25]。根據組織創造力理論,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資金充裕度、以及政府激勵與數字化技術這3個層面的因素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協同促進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具體而言,具有企業家精神的高管團隊能夠通過合理的資金調度和利用外部資源,如政府激勵和數字化技術等,來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進行;反之,資金充裕度也能為高管團隊贏得更多的試錯機會,提高商業模式創新的積極性。但是,若新創企業的資金充裕度較低,政府激勵則會作為補充性資源來提高企業的資金充裕度,而且提供一定的政策支持促進數字化技術在新創企業內的普及與應用。3個層面的因素相互聯動匹配,其協同作用有利于新創企業更好地開展商業模式創新?;诖?,研究通過“團隊—企業—環境”三維視角,建立了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多層次影響因素匹配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多層次影響因素匹配模型
采用fsQCA方法,獲取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影響因素的組態。選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主要基于以下考慮:①涉及到團隊層、企業層和環境層對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多層次共同影響,而fsQCA方法不要求對跨層次變量做特殊處理,適用于多層次變量的互動研究[26];②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資金充裕度、政府激勵和數字化技術是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前因變量,它們之間存在龐雜的非線性關系,而fsQCA方法基于集合論可以厘清這類非線性關系[27];③fsQCA集合了定性研究與定量研究的優勢,能很好地處理對質性研究和量化研究來講都不適宜的樣本量[28]。
研究將成立時間少于5年的企業視為新創企業。經篩選,選取了30家新創企業作為研究對象,企業覆蓋制造業、服務業和信息產業等多個行業,運用調查問卷獲得了相關數據,見表1。此次研究于2021年9月至11月完成,共向企業發放問卷450份,獲得26家企業的有效調查問卷252份。

表1 樣本企業的基本情況
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TS)在COVIN等[29]和ZAHRA[30]研究的基礎上稍加改編,設計了“在不確定的環境下,我公司的高管團隊經常提出采取比較大膽積極的決策”和“我公司的高管團隊積極進取,并有信心做大做強”等3個題項,Cronbach’s α系數為0.76。
資金充裕度(ZD)的測量主要參考了KIM等[31]的量表,設計了“我公司擁有充足的自有資金,有利于公司的生產經營”和“我公司融資的渠道具有多樣性,有利于公司的發展”等5個題項,Cronbach’sα系數為0.82。
政府激勵(GL)的測量主要借鑒了曾萍等[22]的量表,設計了“政府為我公司提供了直接的財政政策,如稅收和政府補貼”和“政府為我公司提供了必要的信息和技術支持”等4個題項,Cronbach’sα系數為0.82。
數字化技術(LS)的測量主要借鑒了ZHOU等[32]的量表,設計了“我公司通過運用大數據、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推動了產品創新和研發”和“我公司通過運用大數據、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實現了經營成本的下降”等4個題項,Cronbach’sα系數為0.83。
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NVBMI)的測量主要借鑒了王炳成[33]的量表,設計了“針對商業模式創新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我公司會創造條件加以解決”和“我公司會不斷優化新商業模式的流程、知識和技術”等4個題項,Cronbach’sα系數為0.84。
鑒于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資金充裕度、政府激勵、數字化技術和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是由企業高管團隊成員主觀作答,其理解會有一定的偏差,故有必要分析各企業內高管團隊成員對該企業的認知是否具有組內一致性,以及各企業間是否具有組間差異性。當2個條件同時滿足時,將各變量的題項分別匯聚才具備科學性和嚴謹性。
以rwg(within-group interrater reliability)作為組內一致性的評價指標,當rwg>0.7時,認為具有組內一致性。rwg的公式如下


表2 各變量的rwg值(部分)
結果顯示,只有一個企業的rwg<0.7,其余企業的rwg值均在0.7以上。因此,從總體上來看,26個企業的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資金充裕度、政府激勵、數字化技術和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5個變量具有內部一致性,可以進行匯聚操作。
以ICC(Intraclass Correlation Coefficient)指標來評價各個變量在不同企業團隊間的變異程度,采用James給出的標準作為評價標準,即ICC(1)>0.05且ICC(2)>0.5。ICC(1)與ICC(2)的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MSB為組間均方;MSW為組內均方;k為組內個數的數量。
結果見表3。結合上述標準發現,各企業在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資金充裕度、政府激勵、數字化技術和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方面存在顯著的組間差異。

表3 各變量ICC計算
將相關變量進行平均化處理,根據FISS[34]和GRECKHAMER[35]的建議,使用分位數值法來確定3個錨點,分別使用95%、50%和5%分位數值作為各變量的校準錨點,見表4。

表4 各變量校準錨點
由表5可知,所有各單項前因條件對推動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一致性均低于0.9,表明各單項前因條件均未構成必要條件。因此,有必要進一步探究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條件組態。

表5 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NVBMI)的必要條件分析
頻數與一致性的設置均遵循FISS[36]以及杜運周等[37]的建議,通過fsQCA軟件的運行以及對軟件結果的整理,最終得出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條件組態,見表6。

表6 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組態
表6有3種組態能推動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且3種組態的一致性指標分別為0.93、0.99和0.97,說明這3種組態都是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充分條件。同時,模型解的覆蓋度為0.78,說明3種組態解釋了大約78%的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原因。
組態R1(TS*~ZD*GL→NVBMI)表明,當企業的資金充裕度較低時,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和政府激勵二者的協同作用是推動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重要條件。由于該路徑中企業內部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和外部政府激勵對商業模式創新發揮著關鍵作用,因此將其命名為“里應外合推動型”。圖2展示了“里應外合推動型”對應解釋案例的商業模式創新企業情況以及不包含在該組態中的對比企業。

圖2 里應外合推動型案例(部分) 注:球形代表對應解釋案例的企業,三角形代表不在解釋案例中的對比企業。下同。
組態R2(TS*ZD*LS→NVBMI)表明,高管團隊的企業家精神和企業充裕的資金,以及數字化技術的加持下能夠協助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由于該路徑中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聯合數字化技術共同發揮關鍵性作用,資金充裕度發揮輔助性作用,因此將其命名為“技術聯合驅動型”,部分樣本如圖3所示。

圖3 技術聯合驅動型案例(部分)
組態R3(ZD*LS*GL→NVBMI)表明,在數字化技術與政府激勵的拉動下,新創企業利用充裕的資金來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以適應新的市場環境。由于該路徑中數字化技術和政府激勵發揮主導作用,資金充裕度發揮輔助性作用,因此將其命名為“外部主導拉動型”,部分樣本如圖4所示。

圖4 外部主導拉動型案例(部分)
綜合來看,首先組態R3的覆蓋度最高,說明大部分新創企業通過此條路徑來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其次,在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數字化技術和政府激勵其中任意兩因素組合都存在的情況下,新創企業的商業模式創新受資金充裕度的影響較??;第三,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數字化技術和政府激勵在多個組態中作為核心條件存在,說明這3個因素對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影響程度較大。
通過替代校準交叉點的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34]。具體來說,在其他設置不變的情況下,將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資金充裕度、數字化技術和政府激勵4個指標的交叉點由50%提高至55%。表7核心條件和邊緣條件均發生極其微小的變化,但對結果的解釋上未發生實質性的變化,故結果依然穩健。

表7 穩健性下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組態
基于多層次視角,將團隊、企業和環境3個層次的因素納入同一個研究框架,借助fsQCA方法,得出了推動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3種路徑,分別為里應外合推動型、技術聯合驅動型和外部主導拉動型。
該組態路徑表明,在新創企業資金匱乏的情況下,外部政府激勵可以及時補充企業所需資源,并提供政策、技術和法律等支持,企業內部具備企業家精神的高管團隊則會充分、有效地利用政府帶來的激勵舉措,二者的里應外合推動了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
當前研究主要考察了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和政府激勵分別對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如王立夏等[38]認為,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動態發展過程;FACCIO等認為政府政策支持有利于新創企業的創新性行為,而SHLEIFER卻發現,新創企業的創新發展會受到政府支持的阻礙,研究結論之所以會存在分歧,或許是因為他們只考慮了政府激勵對創新發展的“凈”效應。而本文借助組織創造力理論的“互動”思想,不僅將政府激勵考慮在內,還突出了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的協同作用,從而得出“里應外合推動型”路徑,該路徑蘊含的作用機理可以從互補性個人—環境匹配中的需求與供給匹配視角來進行深入地理解。
根據需求與供給匹配模型,個人的需求被環境的供給所滿足可以產生積極的態度和行為,因而具有企業家精神的高管團隊若僅有創新的“一番熱血”,是無法將商業模式創新落到實處的,他們需要政府激勵供給使之獲得滿足,激勵供給與創新需求的匹配促使高管團隊產生了積極向上的態度,進而能夠主動地推動商業模式創新高效率的發展??偠灾?,通過組態分析較好地回應了以往研究中的分歧,同時豐富了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研究。
該組態路徑表明,在充裕資金的支持下,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會聯合數字化技術來推動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以往學者的研究也肯定了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資金充裕度和數字化技術對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PARRY[39]將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視為團隊特征的一部分,強調了團隊特征在企業創造性成果產出方面發揮的不可替代性作用。張越等[40]發現,新創企業中持續不斷的資金流會對商業模式創新發揮“養分輸送”的作用。除新創企業自身的資金儲備之外,數字化技術打破時空的限制,使資源能夠跨區域、跨平臺自由調度和配置[41],能夠極大提高資源的可得性。
但是,以往學者的研究相對忽視了影響因素之間的協同作用,而本文基于組織創造理論,統籌團隊層次、企業層次和環境層次的因素后發現,推動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更需要的是數字化技術和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二者發揮的關鍵性作用,以及資金充裕度發揮的輔助性作用?!凹夹g聯合驅動型”路徑的作用機理也可以通過工作要求—資源模型(JD-R)解釋。根據JD-R模型,工作要求與工作資源構成了全部的工作特征,企業較高的商業模式創新要求以及匱竭的創新資源極有可能導致高管團隊精力衰竭,進而對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產生消極影響,而資金充裕度和數字化技術作為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重要工作資源,會緩沖或抑制高管團隊的倦怠,不僅如此,這些工作資源擁有天然的動機特性,能夠激發新創企業對商業模式創新的不斷發展。
綜合前述2種路徑可以發現,新創企業注重內部高管團隊的企業家精神,并結合外部情境因素來推動商業模式創新?!巴獠恐鲗Ю瓌有汀甭窂絼t表明商業模式創新同時也是一種由外部拉動內部的過程。這一發現與學者們的研究一致,如吳曉波等[42]基于戰略領域3個核心學派的觀點,闡釋了商業模式創新的形成機制,其中,基于認知學派的觀點認為,商業模式創新是新創企業由內而外推動的結果,與企業管理者緊密相關;基于理性定位學派和演化學習學派的觀點則認為,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主要是根據外部環境的變化來推動的。因此,“外部主導拉動型”路徑支持了理性定位學派和演化學習學派的觀點。
不僅如此,關于這一路徑出現的原因,我們也可以運用制度理論來進行解釋。制度理論強調組織響應外部環境時,更多的是選擇順從、被動、潛意識地接受,因為組織要想生存只有順從外部環境,所以,在面對政府激勵和數字化技術普及的環境下,新創企業會被動地順從環境的創新期望,以此來獲得穩定性、社會支持和資源等優勢,從而有助于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
基于組織創造力理論,從“團隊—企業—環境”多層次互動視角出發,運用fsQCA方法探討了團隊層次的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企業層次的資金充裕度以及環境層次的政府激勵和數字化技術4個因素對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協同作用,獲得了“里應外合推動型”“技術聯合驅動型”和“外部主導拉動型”3條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路徑。研究結果表明:
1)當新創企業因資金匱乏出現創新動力不足時,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和政府激勵成為推動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重要因素。該結論由里應外合推動型模式得出,在資金短缺的情況下,政府激勵成為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替代性資源,其提供的額外收入能夠填補企業融資缺口以及補充創新資源[43],加之高管團隊具備較強的企業家精神,因而有利于新創企業快速涌現出商業模式創新的想法并加以實現。LI等[44]發現,一些新創企業獲得政府更多的政策激勵,但是對創新的影響并未達到預期的效果。“里應外合推動型”模式則為這一問題提供了可供參考的論證,公司高管團隊的企業家精神是政策激勵發揮最大化優勢的重要因素,二者的聯動匹配能有效推動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
2)數字化技術已經成為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核心因素。該結論由“技術聯合驅動型”和“外部主導拉動型”歸納得出,數字化技術為新創企業帶來新的研發資源,同時提高了資源配置的效率,為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奠定了資源基礎。不僅如此,數字化技術為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帶來的紅利也體現在高效的成本管控、品牌宣傳與信息獲取等方面。謝智敏等[45]同樣發現了網絡技術與資金聯動對新創企業發展的作用,因此,本研究的結果與以往研究的結果一致。
3)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政府激勵和數字化技術任意兩因素組合的情況下,資金充裕度對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變得無關緊要。該結論由“里應外合推動型”“技術聯合驅動型”以及“外部主導拉動型”歸納得出。部分學者認為,資金充裕度對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5],而本文通過協同考慮各層次影響因素,使資金充裕度在其他因素的影響下,減弱了對商業模式創新的作用,因而研究結論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路徑的相關研究。
1)新創企業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受多層次影響因素的協同作用,而資金的匱乏或是富足并不能決定企業能否實現商業模式創新。因此,在資金不足的情況下,新創企業應充分發揮高管團隊優勢,同時充分吸收外部優越的政策優勢,抓住數字化大環境機遇,選擇適宜本企業發展稟賦的驅動路徑,利用并發展核心因素來推動商業模式創新。
2)由研究結論可知,在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3條路徑中,數字化技術在其中2條路徑中均占據了核心地位。所以,數字化技術對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應當引起新創企業的重視。在資源不足的缺陷下,數字化技術可以提高資源配置效率,發揮資源最大化的優勢,彌補新創企業的不足。因此,新創企業內部各成員都應培養互聯網思維,審時度勢,進一步提高數字化技術在商業模式創新過程中的使用率,促進商業模式創新的實現,提高新創企業存活率。
3)政府激勵有效填充了新創企業資金不足的缺口,對推動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發揮著關鍵性作用。因此,政府部門可以適當加大對新創企業在資金、技術以及政策等方面的扶持,同時新創企業自身也要注重提高創新意識,充分利用政府帶來的激勵優勢,積極構建與我國經濟發展相契合的新商業模式,以此促進新創企業的可持續發展。
研究通過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探究了團隊層的高管團隊企業家精神、企業層的資金充裕度以及環境層的政府激勵和數字化技術之間的協同作用,為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發展提供了指導,但依然具有可改進之處:①研究中的樣本企業來自于各大行業,但仍無法涵蓋所有類型的新創企業,未來研究可納入更多類型的新創企業,深入探究推動商業模式創新的路徑與機理;②研究基于組織創造力理論,僅探討了團隊、企業和環境層次中的部分關鍵因素間的協同對新創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影響,未來研究可納入更多因素,進一步豐富研究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