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角度，會看到什么

芳華

你經常仰著脖子看天上的云彩，那你低著頭觀察過它嗎？你經常站在窗口看瓢潑大雨，那你近距離欣賞過它嗎？你喜歡看雪，喜歡玩雪，那你好奇的眼睛追尋過雪的家鄉嗎？歡快前行的小溪，遇到山坡尚且會調整方向，開辟新的前行道路。聰明靈活的你，肯定也樂意換個角度去看云，看雨，看雪，看畫，去發現一個又一個熟悉又新奇的世界。

換個角度看世界

東方欲曉，晨曦初露，我坐在田野里，同大自然傾心交談。

我回眸向萬紫千紅的花兒望去，只見它們簌簌滴下的不是露珠，而是淚水。我問道：“美麗的花兒呀，你們為什么要哭？”其中一朵花兒抬起它那俏麗的臉，說：“我們哭，是因為人們將來到這里，掐斷我們的粉頸，把我們帶進城里。我們是自由的人，他們卻要把我們像奴隸一樣賣掉。晚上，我們蔫了，他們就會把我們丟進垃圾堆里去。人類殘酷的手將使我們離開故土——田野，我們怎能不哭泣？”

過一會兒，我聽到溪水像失去兒子的母親般在號哭，于是我問道：“甘美的溪水呀，你為什么哭泣？”它答道：“因為我不得不流進城里，但在那里，人們卻鄙視我，他們用葡萄酒代替我飲用，而用我去為他們洗滌污垢。不久，我這冰清玉潔的身體就會變成污泥濁水，我怎能不號哭？”

…………

旭日從山后冉冉升起，為樹叢戴上了一頂頂金冠，我不由得想：“人類為什么要破壞大自然創建的東西呢？”

——[黎巴嫩]紀伯倫《田野中的哭聲》

雪在初冬落地松散，不像春雪那樣晶瑩。春天，雪用冰翼支撐小小宮殿，彼此相通。在陽光下，像帶著淚痕的孩子的眼睛。

一個孩子站在院里仰望天空。

孩子比大人更關心天，大人關心的是天氣。天空遼闊，孩子盼望它能落下一些東西。這些東西表明天是什么，天上有什么。雪花落下，孩子欣喜，不由仰面看它從什么地方飛來。

飛旋的雪花像被一只手均勻撒下，眼睛盯不住任何一片。雪片手拉手跳呼啦圈舞，像冬天的呼吸，故意模糊人的視線。雪落在孩子臉上，光潤好比新洗的蘋果。孩子瞇眼，想從降雪的上方找出一個孔洞。

雪在地上積半尺深，天空是否少了同樣的雪絨？雪這么輕都會掉下來，還有什么掉不下來呢？他想，星星什么時候掉下來，太陽和月亮什么時候訪問人間？

——鮑爾吉·原野《為孩子降落的雪》

這是一幅奇怪的畫，畫面上看不到山岡、樹木、河流和人物，只有一團團黃黃綠綠的色彩。可是油畫的主人、美術學院的蘇老師卻一再說明，這是一幅世界名畫。

畫的主題究竟是什么呢？大家都在思索著……

風度瀟灑的呂林對這幅畫表現出了強烈的興趣。他是一個西方畫派的崇拜者。只見他一只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托著下巴，不時地點點頭，發出嘖嘖嘖的聲音。他發現大伙在注意他，便得意地坐到沙發上，悠然地點燃一支煙。

“誰能談談體會？”蘇老師問，眼睛閃耀著狡黠的光芒。

沒人回答。大家把目光移向盧華，他是頗有成就的美院學生。

盧華漲紅了臉，訥訥地說：“我還沒看出什么來。”他鎮靜一下，又坦然地說：“真的，我沒看懂——我甚至有點懷疑這不是幅畫……”

“什么，這不是幅畫？”呂林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

“那就請你談談你對這幅畫的理解。”盧華誠懇地說。

“這是一幅新印象派的畫，”呂林滔滔不絕地說著，“這幅畫色彩之燦爛、強烈遠遠超過了自然界的顏色，充滿了想象。這是一幅絕妙的畫。真是太美了，多么深刻的思想啊！”

“我還是看不懂。”盧華輕輕地說。

蘇老師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不慌不忙地取下畫，倒過來再掛上。這時眾人才恍然大悟，那并不是什么“新印象派”，而是大家熟悉的世界名畫：《狂風中的橡樹》。

——鄧建楚《賞畫》

我站起來，望向雷聲的來處，發現天空那頭的烏云好似聽到了召集令，同時向山頭的頂端飛馳奔跑去集合，密密層層地疊成一堆。雷聲繼續響著，仿佛戰鼓頻催，一陣急過一陣，忽然，將軍喊了一聲：“沖啊！”

烏云里嘩嘩灑下一陣大雨。我站在田里被這陣雨的氣勢懾住了，看著遠處的雨幕發呆，因為如此巨大的雷聲、如此迅速集結的烏云、如此不可思議的澎湃之雨，是我第一次看見。

說是“雨幕”一點兒也不錯，那陣雨就像電影散場時拉起來的厚重黑幕，整齊地拉成一列，雨水則踏著軍人的正步，齊聲踩過田野，還呼喊著雄壯威武的口令。

最奇異的是，雨雖是那樣大，離我和母親的位置不遠，而我們站的地方陽光依然普照，母親也沒有要跑的意思。

“媽媽，雨快到了，下很大呢！”

“是西北雨，沒要緊，不一定會下到這里。”

母親的話說完才一瞬間，西北雨就到了，有如機槍掠空，嘩啦一聲從我們頭頂掠過。就在掃過的那一剎那，我的全身已經濕透，那雨滴的巨大也超乎我的想象，綻開來幾乎有一個手掌大，打在身上，微微發疼。

西北雨淹住我們，繼續向前沖去。奇異的是，我們站的地方仍然陽光普照，使落下的雨絲恍如金線，一條一條編織成金黃色的大地，濺起來的水滴像是碎金屑，真是美極了。

——林清玄《太陽雨》

解析導讀

換了角度，世界便露出了它新奇的另一面。

看那萬紫千紅的花兒，點綴它們盛世美顏的晨露，原來是憂傷的淚水；聽那潺潺流動的溪水，一路叮咚歡唱的，原來是悲痛的號哭。《田野中的哭聲》讓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大自然。

看雪花落下，孩子不但沒有追蹤雪花，反而“逆流而上”，想看雪從什么地方落下來，想從降雪的上方找出一個孔洞。《為孩子降落的雪》中的孩子，雖然什么孔洞也沒找到，卻為我們打開了一扇看雪的新窗口。

《賞畫》中的那幅畫，原本就是大家熟悉的世界名畫，這次只是把它倒著掛了而已。看，這倒著掛的畫，竟然讓崇拜西方畫法的呂林大為贊賞，認為這幅畫有“絕妙的想象”和“深刻的思想”，盡管有人覺得不像是一幅畫。

站在田野里看雨，感受到雨點如機槍，“嘩啦”一聲從頭頂掠過，淹住“我們”后又繼續向前沖去。看到雨絲恍如金線，濺起來的水滴像是碎金屑。這暴烈無常又美麗無比的太陽雨！

換了角度看世界，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人的心思便也莫名其妙地多了起來。

看到花朵上的露水，會聯想到花兒是不是在哭泣。想從下雪的上方找孔洞的孩子，看到雪那么輕都能掉下來，于是便想，比它重的星星、月亮、太陽，什么時候也掉下來訪問人間呢？崇拜西方畫法的呂林，是真的從倒掛的名畫中有了新的發現，還是他盲目崇拜，自欺欺人？

換個角度看世界，我們也可以試試，也許有更加神奇的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