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博·德萊亞

“自粘”人士向藝術品潑湯汁,把自己粘在地上、墻上,甚至攔路封鎖交通,好讓示威活動持續得更久。這種極端的抗議方式正在環保組織中迅速傳播。
拉謝爾把手粘在了馬路上,手上還寫著一個大大的“粘”字。這個字仿佛是對現場警察的無聲抗議。2022年11月9日,20歲的拉謝爾穿著熒光橙馬甲,和十余名“最后創新”環保組織的積極分子一起,把自己粘在了巴黎奧賽碼頭的波旁宮門前,導致道路交通封鎖。
“自粘”對于這些環保組織來說是一種強有力的行為。一旦粘上,就無法中途停止行動。將“自粘人士”帶離現場需要比較長的時間,因此,這種行為會產生更大的影響力。“自粘運動”興起于2022年初,自粘人士呼吁政府出臺更激進的氣候政策。近一段時間以來,自粘運動成倍增加,致使交通封鎖,體育活動中止。
他們攔路封鎖交通,從而警醒世人;把自己粘在地上,好讓示威活動持續得更久。沒有人能忽略這群自粘人士,以及他們想要傳達的信息。這種極端的抗議方式正在環保組織中迅速傳播。2022年10月14日,兩名倫敦年輕人將番茄湯潑向梵高的名畫《向日葵》,隨后將自己的手粘在了美術館的墻上。幾天后,在荷蘭海牙,又一名作遭到破壞。一名環保人士把頭粘在了約翰內斯·維米爾的著名畫作《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上,隨后他的同伴往他身上潑了一罐番茄湯。在德國的保時捷博物館,一群環保人士把自己粘在展廳的地板上。場館負責人無可奈何,拂袖而去,讓他們在展廳中待了42個小時。
“最后創新”“停止石油”“反抗滅絕”……這些極端環保組織大多由年輕人組成。他們借助抓人眼球的非暴力行為,呼吁社會對抗全球氣候變暖。然而,這股“自粘”的新浪潮要傳達什么具體信息?這一點并不明確。巴黎政治學院政治研究中心主任、政治生態學家丹尼爾·布瓦表示,“綠色和平組織的環保人士曾臥軌攔截運輸核廢料的火車,人們立刻就能明白他們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如今,在抓住了大眾的注意力后,這些環保人士應該清晰地表達出訴求。”



| 不具代表性 |
布瓦著重指出,“總的來說,環保組織的成員畫像和歐洲生態–綠黨的黨員畫像類似,但區別在于,環保組織的成員比綠黨黨員年輕得多。”2020年,三位英國學者在一項研究中總結出“最后創新”環保組織的成員畫像:受教育程度高、社會運動經驗較少的年輕白人。“最后創新”是全球規模最大的環保組織之一。然而,這樣的成員群體并不具有代表性,無法代表社會大眾。
和綠黨一樣,環保組織極難動員工薪階層加入環保運動。社會通貨膨脹,能源價格高漲,工薪階層往往會因此受到嚴重沖擊。他們又怎會愿意走上大街,呼吁社會為了保護環境而放緩經濟增長、減少石油開采,過上節儉生活呢?要知道,他們本就被迫過著不富足的生活。但是,環保人士聲稱,當生態環境有了改善,工薪階層也會受益。布瓦分析道:“在環保人士眼中,違反現有法律是為了更好的明天,然而這本來就是矛盾的。”
激進環保人士普遍認為,政府未采取足夠的措施以應對氣候變化,因此他們要奮起反抗、發聲。聯合國也表示,各國在環境治理方面投入的資源嚴重不足,全球性大災難已不可避免。在埃及沙姆沙伊赫舉辦的《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27次締約方大會,也沒能緩解環保人士的焦慮情緒。
年輕人感到自己的聲音未被聽見,與社會的裂痕越來越深,也越來越不愿意投出手中的選票。民意調查員馬蒂厄·加拉爾說:“現在的年輕人認為選票和請愿、游行沒有太大區別,不過是表達訴求的一種方式。”不過,這些有著激進環保訴求的年輕人尚不至于變成終日游行示威的極端主義者。一項調查顯示,多達85%的環保組織成員認為,通過打砸城市公共設施來表達憤怒是不合理的。如果想引發社會關注,環保人士必須做到無可指摘。只有這樣,他們的訴求才有可能被外界聽見。
| 含糊不清的訴求 |
環保人士在行動前,組織者往往會強調不要訴諸暴力,不要和警察發生沖突。把自己粘在地上、墻上的方式,在這些環保人士看來極為有效,他們既不會在短時間內被帶走,也無需為了防止被帶走而和對方產生肢體沖突。然而,“自粘”也有風險。因為這種行為太過引人注目,以至于模糊了環保人士想要傳達的信息。在名畫潑湯事件中,公眾討論的都是被破壞的畫作,而鮮少有人關注環保人士的訴求。部分環保人士選擇攔路、堵路,阻礙了交通。結局就是,他們被憤怒的司機驅離了現場。顯然,這些司機不會有耐心傾聽他們的環保主張。
拉謝爾與“最后創新”的成員粘在奧賽碼頭的馬路上已經兩個小時了,仍在苦苦堅持。“有人把我們視作環保恐怖分子,”該組織的發言人遺憾地說,“可我們不過是一群為環境擔憂的年輕人。我們這么做,是出于對地球現今居民及子孫后代的愛。”拉謝爾接著說:“只有這么做,我們的聲音才能被聽見。很抱歉給過路的司機造成了許多不便,但我們關注的是所有人的未來。地球上即將發生的事情比在路上擁堵半個小時要嚴重得多!”
[編譯自法國《觀點》]
編輯: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