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律師制度在運行中存在的問題及完善建議

張 倩

大連海洋大學，遼寧 大連 116023

一、值班律師制度概述

（一）值班律師制度的概念

值班律師制度是指在法院、檢察院、公安這樣的司法機關安排專門的值班律師，為既沒有委托辯護人又沒有法律援助律師的被追訴人提供法律咨詢、程序指導等服務的制度。［1］在此制度下，由司法機關提供專門的場所供值班律師日常辦公，通過即時分析這一工作形式，利用制度本身具有的無償性、廣泛性等特點，切實為犯罪嫌疑人或者被告人提供相關的法律服務，從而達到全面保障人權的目的。與此同時，這一制度能夠對司法機關起到監督作用，確保公權力運行的廉潔性，具有保障司法公正、維護司法權威的綜合優勢。

（二）值班律師制度的特征

1.提供服務的無償性。世界上其他國家和地區的值班律師制度與我國的值班律師制度都有一個共同點，即，值班律師為當事人提供法律服務不收取任何費用。在我國，作為法律援助制度補充形式的值班律師制度，亦具有無償性質，不需要當事人承擔任何的費用。［2］在實踐中，因支付不起昂貴律師費用而無法得到及時救濟的當事人不在少數，這顯然有悖于平等訴訟的原則，值班律師制度的確立便很好地解決了這一棘手問題。當然不收費并不意味著值班律師的正當權益將受到侵害，他們的工作內容和人才選拔均是由政府統一協調以及管理，因此，其相關的活動經費也由政府財政支出。

2.工作范圍的廣泛性。法律并未給申請人設置門檻，只要具備相關方面的法律需求這一要件，就可以申請專業的法律幫助，值班律師制度未將任何人拒之門外，對申請人的申請資格無任何實質性的限制，所以，無論申請人是何種身份均可以向值班律師尋求法律援助。除此之外，關于申請援助的案件類型，法律也并未作出限制性規定，也就是說不管是訴訟案件還是一般的民事糾紛，不管是刑事案件，還是隸屬行政管轄范圍內的法律問題，公民一律可以申請值班律師介入。這樣的規定有利于保障公民的平等訴訟權，同時利于加快實現辯護律師全覆蓋的目標。

3.職責的有限性。［3］當前，我國的值班律師只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提出案件處理意見等服務，且僅具有一定限度內的申訴、控告權，無閱卷權，無出庭辯護權，這極大地阻礙了值班律師對當事人的有效救濟。

4.即時性。值班律師制度的程序簡潔靈活，只需要申請人到達相應的辦公場所，甚至簡單打個電話就可以進行咨詢，此種優勢能夠為申請人提供方便、快捷的法律服務，尤其適用于臨時性、緊迫性的案件，有利于提供即時有效的救濟，保障申請人的合法權益。

5.前置性。值班律師與職業辯護律師雖然都是法律服務者的身份，卻也大不相同，究其本質是值班律師沒有為當事人出庭辯護的權利，他們的職責內容僅提供正式開庭前的基礎法律咨詢，以彌補當事人在正式委托辯護人前的這一段空當期，具有前置性措施的特點。

二、設立值班律師制度的必要性

（一）彌補法律援助制度的不足

法律援助制度設計之初是為了保護那些沒有能力支付高昂律師費的當事人，但在實踐中，因其嚴格限制申請人需達到經濟困難標準，加上申報和審核的步驟十分繁瑣，導致將真正有需求的被追訴人拒之門外。而值班律師制度對服務對象和案件類型無任何限制，且具有即時性、靈活性等特征，擴大了法律援助的對象和案件的適用范圍，及時有效地給需要幫助的人提供法律服務。［4］

（二）輔助相關制度的有效運行

法律明文規定，能夠適用刑事速裁程序的案件需要滿足的構成要件是案件事實輕微且清楚，證據確實充分以及當事人認罪認罰。因此，通過設置值班律師制度，切實將涉及本程序的規定和應享受的權利告知當事人，并明確詢問被告是否自愿選擇此審理方式，這種模式既保證了被訴人的知情權，也為案件的順利開展提供了必要條件，同時節約了司法資源，提高了司法效率。［5］

（三）保障被追訴人的辯護權

我國是一個疆土遼闊、人口眾多的國家，人多案多且專業法律服務人員數量的缺失導致司法實踐中辯護率極低，所以急需值班律師制度來保障被追訴人開庭程序前的辯護權，從而實現控辯雙方的平等對抗。具體來說：首先，值班律師可以對司法工作人員在偵查階段的刑訊逼供、超期羈押、濫用強制性措施等違法行為進行程序性辯護；其次，賦予被追訴人在認罪認罰的案件中享有申請與值班律師會見的權利；最后，值班律師擁有對檢察機關量刑建議的提意見權及應法院要求，依法為被追訴人提供法律幫助的義務。

（四）保證認罪認罰的自愿性

值班律師提前介入到案件中，可以親自見證認罪認罰的全過程，對防止刑訊逼供以及預防冤假錯案的產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人民檢察院辦理認罪認罰案件監督管理辦法》中明確規定了被追訴人享有接受值班律師法律幫助的權利，值班律師的提前介入，有利于確保當事人對認罪認罰程序的選擇是在完全清楚相關規定的情形下作出。［6］同時法律明確規定，若在案件的偵查過程中司法人員存在刑訊逼供、非法取證情形的，值班律師有代理申訴和控告權，從這一層面講，值班律師的參與有利于增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自愿性的保障。［7］

三、值班律師制度運行中存在的問題

（一）值班律師適用率不高

首先，我國的《刑事訴訟法》中規定，值班律師享有提供法律咨詢建議、告知被追訴人應采取何種應對措施以及特殊情況下的申訴、控告權，但卻并未賦予作為了解案情重要途徑的閱卷權、調查權以及主動會見申請人的權利，導致值班律師無法精準地為當事人提供法律服務，亦無法充分地履行職責；其次，我國的值班律師制度在2018年才正式以法典條文的形式確立下來，發展時間不長且由于并未充分宣傳，致使公眾認知度不高。

（二）值班律師準入門檻低

值班律師只有具備豐富的法律知識儲備與法律實務經驗，才能在短期內最有效率地為申請人答疑解惑，該即時性的特征以及“應急醫生”的角色才是符合本法律制度的設計初衷。但我國對值班律師的選拔、管理與培訓至今未形成一套嚴密的體系，僅僅針對政策的要求進行了簡單的培訓，并沒有設置持續性的職業培訓也沒有較高的準入門檻，這便直接影響了值班律師的服務質量，導致值班律師隊伍整體的職業素養良莠不齊。［8］

（三）值班律師收入低

在司法實踐中，值班律師的補貼較少，遠不能滿足必要的工作支出，如《嘉興市法律援助經費使用管理辦法》之規定，值班律師提供諸如解答咨詢、接待來訪群眾等法律服務的，每天補貼100元；再如，杭州市余杭區補貼值班律師的標準是每天260元。從數據不難得出，即便是在經濟發達的江浙地區，值班律師的補貼都明顯偏低，甚至往往出現倒貼成本履行職責的現象。如此低的經濟補貼將會大大降低值班律師工作的積極性，長遠來看，不利于吸引優秀的律師精英加入值班律師的隊伍中，阻礙了值班律師的發展。

四、完善我國值班律師制度的具體建議

（一）建立多元化的補貼方式

由于我國的值班律師制度采取的是德國式的國家主導的模式，值班律師的活動支出由國家財政單向補貼，因此導致值班律師收入低，政府除了直接加大對值班律師的財政補貼之外，還可以借鑒日本等國家的經驗，動員社會各界參與其中，通過吸引個人資助募集社會捐贈資金或者建立專項扶持資金的方式形成多元化經濟補貼模式，從而拓寬經費來源渠道，彌補政府單向資助所帶來的弊端，實現值班律師薪酬的正向發展。具體的補償標準根據各地經濟發展狀況的不同，可參照當地同類事業的薪資平均水平予以確定。

（二）建立值班律師激勵機制

1.形成內在激勵機制。即通過司法機關不定期舉行值班律師工作的總結會議，加大對值班律師的重視程度，形成完善的監督體制，讓值班律師形成職業認同感，以保障值班律師的服務質量和值班律師制度的正常運行；與此同時，善于利用互聯網，投入更多的精力與時間宣傳值班律師制度的可取之處、惠民之處，加大該制度在人民中間的普及程度，以此激發值班律師的責任感、使命感。［9］

2.形成外在激勵機制。我們可以借鑒英國和日本值班律師制度方面的經驗，設立獎懲措施，對于那些工作能力強且又兢兢業業、嚴于律己的值班律師給予績效薪酬，以在法治隊伍間形成良性競爭的積極氛圍；與此相反的是，針對態度不端正、工作紀律渙散、消極懈怠的值班律師應當制定懲罰措施，具體可以采用公開通報批評（根據怠工的嚴重程度選擇口頭或書面的形式）以及直接罰款，這樣雙管齊下的方式加以懲戒；不僅如此，對取得出色成績的值班律師還可以借助榮譽鼓勵的方式進行公開表彰，具體措施如不定期開展考核活動，評比出一定階段內表現可圈可點的值班律師并頒發榮譽獎章、給予專項獎金，以此建立激勵和約束機制。

進一步加強值班律師的待遇水平有利于最大限度地激發工作熱情，同時，完善考核制度亦充分調動了這一群體的工作積極性和主動性，使他們更加恪盡職守，從而更好地為當事人服務，促進整個行業的良好發展，因此，創新一套激勵機制是非常必要的。

（三）提高值班律師準入門檻

需要明確的是，全方位提高值班律師行業的從業標準和職業能力，是確保這一隊伍能夠提供高水平法律服務的迫切需求和必要途徑。因此，首先應當以國家的政策為主要指導，在值班律師的資質選拔上設置一定的考核標準，以此來保證通過選拔考試的律師具有較強的專業能力和較高的職業道德素養，英國對值班律師同樣設定了一定的準入門檻，即必須通過專門的資格考試才能成為值班律師。［10］但是結合具體情況，我國的值班律師制度相比較其他國家來說處于初步發展階段，本身就案多人少，律師資源稀缺，而且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致使各地律師資源分布不均，故而，采用全國統一的選拔方案和培養制度并不是明智的選擇，根據地域不同選取實操性較強的處理方案更具靈活性、合理性；其次，規定值班律師在正式入職前應當進行專業的崗前培訓，經考核合格后進入試崗期即實習期，只有滿足了法律對知識素養和實踐能力的雙重要求后才具備上崗工作的資格，且在工作期間仍然需要不斷接受定期組織的有關專業技能以及理論層面的綜合培訓活動。定期進行學習是執業的根本保證，但是考慮到值班律師之間的日常安排存在個體差異，且工作的流動性較強，統一時間進行培訓，阻力大且會收效甚微，因此可以采用靈活性較強的互聯網形式，參考校園網絡授課機制，實行網絡授課，同時，為了有力確保線上培訓的高質量、高效率，可以在學習完成后，就課程的核心重點內容設置評估測試，只有最終通過的人才能夠視作完成了線上課程。［11］

通過以上分析，我國的值班律師制度是新形勢下的產物，不可避免地會有漏洞，也會產生理論與實際不相適應的情況，值班律師制度從2006年的最初試點嘗試到2018年的正式確立，雖然在我國才剛剛起步且存在時間較短，但是國家經過立法和司法的有機結合、理論和實踐的協同推進，不斷吸取經驗和教訓，使值班律師制度在我國得以自我完善、持續發展并成長成熟；與此同時，這一制度憑借其本身具有的優勢和特點已然成為我國深入推進司法體制改革的重要舉措，是保障人權、推動法治進步的又一個最佳利器。同樣，無論是從理論方面還是實踐方面，均向我們證實了建立值班律師制度的正確性和必要性，它在我國的法治建設進程中發揮著無法替代的作用，同時也是法律援助制度的有效補充，并且在未來的時間里，值班律師制度也將會有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