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笑非 許保海
(北京積水潭醫院,北京 100035)
急性胰腺炎(AP)為消化科常見急危重癥,臨床上以持續性上腹痛、血尿淀粉酶升高等為主要表現,若治療不及時或不當,可出現胰腺大量滲出、壞死、全身炎性反應,導致多器官功能障礙綜合征,嚴重威脅患者生命健康[1]。目前臨床對AP患者主要給予補液、禁食、胃腸減壓、抗感染以及早期腸內營養支持等措施,但總體效果欠佳[2]。中醫臨床治療AP的療效確切,其可有效抑制炎性因子表達,有助于內毒素的清除,以改善患者的臨床預后[3-4]。中醫臨床將AP納入“脾心痛”“胰癉”等范疇進行辨治,患者以痰濕質最多見,而濕熱質AP 患者中肝膽濕熱證(72.9%)最多[5]。對于AP(肝膽濕熱證)患者,中醫治療當以清熱化濕、利膽通腑為主要治則。疏肝利膽湯為著名中醫學家李培生所創,具有疏肝利膽、清熱除濕、止痛散結的作用,臨床主治肝膽濕熱蘊結之證。中醫治療疾病的核心原則是辨證論治,本研究針對AP肝膽濕熱證患者在疏肝利膽湯加味,取得較好效果。現報告如下。
1.1 病例選擇 AP的診斷滿足《中國急性胰腺炎診治指南(2019年,沈陽)》[6]中相關條件,具備以下3項特征中的2項:與AP相符合的腹痛表現,即急性、突發、持續、劇烈的上腹痛,且牽涉至背部;淀粉酶和/或脂肪酶的活性多于正常最大值3倍;腹部超聲呈AP影像學改變。急性期具備以下之一:伴局部并發癥(比如胰腺壞死、胰腺膿腫等等),器官功能障礙或者衰竭,Ranson評分≥3分,急性生理與慢性健康評分(APACHEⅡ)大于或等于8分,急性胰腺炎嚴重程度床邊指數(BISAP)評分≥3分,改良CT嚴重指數(MCTSI)評分≥4分。肝膽濕熱證的診斷參考《急性胰腺炎中西醫結合診療共識意見(2017年)》[7],主癥:脅肋脹痛;口苦泛惡。次癥:身目發黃;大便不調;小便短黃;乏力納差。舌脈:舌質紅,苔黃膩或薄黃,脈弦數或弦滑數,左關脈為主。具備主癥、次癥各2項為確診條件。納入標準:符合AP診斷標準以及中醫辨證標準;發病3 d內入院;年齡18~70歲;臨床資料齊全;簽署知情書。排除標準:妊娠及哺乳期者;對疏肝利膽湯等治療藥物過敏者;伴嚴重的心、肺、腎、肝等基礎疾病者;合并胃穿孔、腸梗阻以及膽道梗阻等者;伴惡性腫瘤者;需手術者。
1.2 臨床資料 選取2021年3月至2022年3月北京積水潭醫院收治的100例AP患者,按隨機數字表法分成對照組與治療組各50例。對照組男性29例,女性21例;年齡34.1~62.5歲,平均(47.73±6.13)歲;病程5~47 h,平均(21.40±3.94)h;病因為膽源性37例,酒精性10例,其他 3例;APACHEⅡ評分[8](12.15±2.96)分。治療組男性27例,女性23例;年齡34.7~61.8歲,平均(47.49±6.12)歲;病程 4~46 h,平均(20.86±3.90)h;病因為膽源性39例,酒精性9例,其他2例;APACHEⅡ評分(12.09±2.95)分。兩組臨床資料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1.3 治療方法 基礎治療:參考指南[6]行常規干預方法,予禁食、胃腸減壓、抗感染、補液、糾正酸堿平衡失調以及合理鎮痛等。對照組:給予注射用生長抑素(成都天臺山制藥有限公司,國藥準字H20053010)干預,每次3 mg,配以5%葡萄糖溶液維持靜脈微量泵入(250 μg/h)。治療組:于對照組的基礎上采取疏肝利膽湯加味治療,藥物包括柴胡10 g,黃芩8 g,海金沙15 g,金錢草15 g,雞內金10 g,郁金8 g,炒川楝子10 g,白芍 10 g,炒枳實 10 g,茯苓 15 g,車前子 10 g,大黃9 g,梔子12 g。每天1劑,常規水煎2次內服。兩組連續治療7 d為1個療程,之后每周連續隨訪,尤其對白細胞計數(WBC)和C反應蛋白(CRP)恢復需連續檢測者,每日隨訪。
1.4 觀察指標 1)監測兩組患者的腹痛、腹脹緩解時間。2)血清指標:患者入組當日以及用藥第3、5、7、10、14日抽取靜脈血,采取全自動生化分析儀檢測血淀粉酶(AMY)、CRP、WBC,記錄上述指標恢復時間,對WBC和CRP恢復的患者,進行每日隨訪檢測。3)肝膽濕熱證證候評分[9]:主癥(脘腹脹痛、大便黏滯不通)、次癥(胸悶不舒、發熱、煩渴引飲、小便短黃、身目發黃)均按4級(無、輕、中、重)評分,主癥分別計0、2、4、6分,次癥分別計 0、1、2、3分。4)APACHEⅡ評分[9]:參評項目有生理學指標、年齡、格拉斯評分、嚴重器官系統功能不全,生理學指標分5級計0、1、2、3、4分,年齡分44歲、45~54歲、55~64歲、65~74歲、大于或等于75歲對應計0、2、3、5、6分,格拉斯評分有睜眼反應(評分為1~4分)、肢體運動(按6級分別計分為1~6分)、意識(按5級分別計分為1~5分)3項,其他嚴重系統功能不全行急診手術或者擇期手術對應計5分或者2分,得分越高病情越重。
1.5 療效標準[7]評分內容:脘腹脹痛、大便黏滯不通、胸悶不舒、發熱、煩渴引飲、小便短黃、身目發黃。臨床控制:癥狀體征消失或者基本消失,療效指數≥95%;顯效:主要癥狀體征明顯改善,70%≤療效指數<95%;有效:主要癥狀體征有改善,30%≤療效指數<70%;無效:主要癥狀體征未見改善,療效指數<30%。療效指數=(治療前總評分-治療后總評分)÷治療前總評分×100%。總有效包括臨床控制、顯效、有效之和。
1.6 統計學處理 應取SPSS22.0統計軟件;計量資料以()表示,比較行t檢驗;計數資料以n、%表示,比較行χ2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腹痛與腹脹緩解時間比較 見表1。與對照組比較,治療組的腹脹、腹痛緩解時間明顯縮短(P<0.01)。
表1 兩組腹痛與腹脹緩解時間比較(d,±s)

表1 兩組腹痛與腹脹緩解時間比較(d,±s)
注:與對照組比較,△P<0.01。下同。
腹脹緩解3.31±0.46△4.70±0.58組別治療組對照組n 50 50腹痛緩解2.56±0.37△3.77±0.49
2.2 兩組血清WBC、AMY、CRP恢復正常時間比較見表2。與對照組比較,治療組血清WBC、AMY、CRP恢復正常時間明顯縮短(P<0.01)。
表2 兩組血清WBC、AMY、CRP恢復正常時間比較(d,±s)

表2 兩組血清WBC、AMY、CRP恢復正常時間比較(d,±s)
組別治療組對照組n 50 50 WBC 10.03±2.65△13.40±2.81 AMY 4.01±0.52△4.91±0.59 CRP 10.14±2.37△13.19±2.68
2.3 兩組治療前后肝膽濕熱證證候評分比較 見表3。治療后,兩組肝膽濕熱證證候評分明顯降低,且治療組降低更顯著(P<0.01)。
表3 兩組肝膽濕熱證證候評分比較(分,±s)

表3 兩組肝膽濕熱證證候評分比較(分,±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下同。
組別身目發黃n 脘腹脹痛 大便黏滯不通 胸悶不舒 發熱 煩渴引飲 小便短黃治療組(n=50)對照組(n=50)2.18±0.32 0.53±0.07*△2.21±0.33 1.01±0.21*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4.41±0.55 1.47±0.26*△4.44±0.56 2.34±0.34*4.17±0.52 1.39±0.25*△4.21±0.53 2.18±0.33*2.25±0.34 0.73±0.09*△2.29±0.34 1.09±0.22*2.41±0.35 0.77±0.09*△2.47±0.36 1.22±0.23*2.55±0.38 0.68±0.08*△2.52±0.37 1.31±0.24*2.51±0.39 0.62±0.08*△2.49±0.38 1.29±0.24*
2.4 兩組治療前后APACHEⅡ評分比較 見表4。治療后,兩組APACHEⅡ評分明顯減少,且治療組減少更顯著(P<0.01)。
表4 兩組APACHEⅡ評分比較(分,±s)

表4 兩組APACHEⅡ評分比較(分,±s)
組別治療組對照組n 50 50治療前12.21±2.99 12.15±2.96治療后7.93±1.52*△9.14±1.93*
2.5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見表5。治療組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P<0.05)。

表5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n)
AP的發病機制紛繁復雜,已有的研究認為其發病與胰腺自身消化、胰腺血液循環障礙、胰腺組織損傷等引起的炎癥級聯反應、胰腺繼發感染等聯系密切[10]。在我國AP主要以膽源性為主,這一發病結構與歐美國家以酒精性胰腺炎為主存在差異,其病情進展、干預措施亦不甚相同[11]。對AP患者給予及時、準確、高效的診治,增加臨床救治率,以提高國內AP的整體診治水平,探討適合中國人群的AP診療規范顯得尤為重要[11]。目前臨床治療AP以藥物干預為主,但仍缺乏特效藥物[12]。中西醫結合治療AP為國內外研究的熱點之一,在現有西醫干預措施的基礎上,充分發揮中醫的辨治用藥對于提高患者的救治率有重要臨床價值[13]。
AP的病位在胰腺,其發病涉及肝、膽、脾諸臟腑,證型主要有肝膽濕熱證、氣滯血瘀證、肝郁氣滯證等,且以肝膽濕熱證最常見[14]。屬肝膽濕熱證者,病機以濕熱內蘊為主,其發生多因長期肝氣郁滯,疏泄不利,濕熱蘊積,阻遏肝膽,膽汁瘀滯失暢,加上恣食辛辣肥甘或蛔蟲上擾而誘發,以致積滯于中焦,釀濕為熱,邪熱與食滯等病理因素互結,腑氣不通、不通而痛[15-16]。在審證求因基礎上,本著“熱則清之”“濕則利之”的治則,以及中醫衛氣營血和臟腑辨證分期論治,中醫治療常以清熱化濕、利膽通腑為主要治則。
疏肝利膽湯加味治療使用柴胡入肝膽經,升發陽氣,疏肝解郁,透邪外出;郁金協助柴胡疏肝行氣;實火所傷,損傷陰血,故以白芍養血柔肝,緩中止痛,與柴胡合用,以補養肝血,條達肝氣;炒枳實理氣解郁、泄熱破結,與白芍相配,又能理氣和血,使氣血調和;炒川楝子疏肝泄熱,理氣止痛,復其條達之性;黃芩、梔子苦寒瀉火,燥濕清熱;大黃清瀉熱通腑,利膽解毒,逐瘀通經;雞內金健脾消積;茯苓、車前子、海金沙、金錢草滲濕泄熱,導熱下行;諸藥共奏疏肝利膽、清熱化濕、瀉火通腑之功效。本組治療結果顯示,與對照組比較,治療組的腹脹、腹痛緩解時間明顯縮短(P<0.01);與對照組比較,治療組血清WBC、AMY、CRP恢復正常時間明顯縮短(P<0.01);與對照組比較,治療組治療后肝膽濕熱證證候評分、APACHEⅡ評分減少更顯著(P<0.01);與對照組比較,治療組的總有效率更高(P<0.05)。
綜上,在西醫常規干預措施的基礎上,疏肝利膽湯加味治療AP(肝膽濕熱證)可更快控制病情,有助于癥狀緩解和中醫證候好轉,提高臨床療效,值得臨床推廣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