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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意識的恐懼管理和悲傷管理*

2023-02-13 02:12:34黃成利
心理學報 2023年2期
關鍵詞:背景音樂效應情緒

黃成利 胡 超

(1 杭州師范大學心理科學研究院,杭州 311121) (2 英國南安普頓大學自我與認同研究中心,南安普頓 SO17 1BJ)(3 東南大學人文學院醫學人文系;4 東南大學人文學院心理學教研室,南京 211189)

1 前言

1.1 死亡意識誘發的恐懼以及恐懼管理

“人生自古誰無死?”——死亡是每個人終須面對的人生問題。恐懼管理理論(Terror management theory,TMT)認為,人類獨特的自我意識總是在潛意識里提醒著死亡,這種死亡提醒給人類帶來了深深的恐懼和焦慮,而對這些情緒的管理對個體的知情意行有著深刻影響(Greenberg et al.,1986)。TMT先驅Greenberg,Pyszczynski,Solomon 等關注于死亡所伴隨的自我毀滅,后續研究也主要圍繞著自我毀滅所產生的恐懼(Lambert et al.,2014)、焦慮(Greenberg et al.,2003)等高喚醒度的情緒。恐懼在哺乳動物防御系統的演化過程中扮演著重要作用——促進哺乳動物發展出一系列以生存為目的的行為以應對威脅(?hman,2008);TMT 也把對死亡的恐懼視為一種基本的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Solomon et al.,1991)。

基于對死亡意識所誘發的焦慮、恐懼等情緒管理的需要,TMT 提出“死亡凸顯假設” (mortality salience hypothesis):若存在心理結構(如自己所屬社會的主流文化世界觀、自尊)可以抵御死亡焦慮,則死亡凸顯(即提醒人們的必死性)后,個體對這種心理結構的需求就會增加,從而對支持這種心理結構的事物做出更積極的反應,對威脅這種心理結構的事物做出更消極的反應(Pyszczynski et al.,1999;Rosenblatt et al.,1989)。例如,研究發現:相對于控制條件,在死亡凸顯條件下,法官會對違背其文化世界觀的性工作者做出更嚴厲的懲罰,民眾會對符合其文化世界觀的英雄給予更高的獎勵(Rosenblatt et al.,1989)。這種效應被稱為“世界觀防御(worldview defense)”。再如,死亡凸顯會增加被試對高端產品(而不是低端產品)的渴望(Mandel & Heine,1999)。這種在死亡凸顯后對自尊及其相關替代品的渴望被稱為“自尊尋求(self-esteem striving)”。

在TMT 的相關研究中,應用最廣泛的范式是經典的死亡凸顯范式(Greenberg et al.,1994)。在該范式中,被試被要求回答兩個與死亡相關的開放性問題(“盡可能具體地描述,當你的肉體死亡時,會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當你想到自己死亡時,你會有什么樣的心情?”),然后在經過短暫的延遲任務后進行死亡凸顯效應的測量(如世界觀防御、自尊尋求等)。借助于死亡凸顯范式,TMT 已得到大量實證研究的支持(綜述:Burke et al.,2010;傅晉斌,郭永玉,2011;郭永玉,傅晉斌,2011;易雪梅 等,2013)。

1.2 死亡意識誘發悲傷以及悲傷管理?

除了恐懼,死亡是否會伴隨一些其他的基本情緒?事實上,死亡不僅意味著自我毀滅,對人類來說,死亡還有另一個深刻的意義:與外部世界的分離,尤其是與親人朋友的分離。一項針對死亡開放性問題回答文本的質化研究表明,受訪者的文字中透露著悲傷,而這種悲傷源于其家人和朋友因為自己的死別而導致的悲傷(Kastenbaum & Heflick,2011)。

悲傷是喪失、喪親時的典型情緒,但這種情緒并非完全消極。悲傷的一個關鍵功能是在失去后促進個人反思:悲傷的經歷使個體將注意力轉向內部,接受難以改變的艱難現實;悲傷所伴隨的低喚醒度使得個體有一個暫停的間隙以更新認知結構、適應“喪失” (Bonanno et al.,2008);悲傷也能促進個體的自我調節,并表現出一種改善現實情況的趨勢(Polman & Kim,2013);悲傷過后,個體更可能轉而關注外部世界和他人,甚至由此產生一些積極的情感體驗(Bonanno et al.,2008)。因此,悲傷為個體提供了一個反思和自我修整的機會。

無獨有偶,Cozzolino 等人在總結TMT、瀕死體驗(Near-death experiences,NDE)和創傷后成長(Posttraumatic growth,PTG)的研究后,提出了“死亡反思(Death reflection,DR)”的概念,主張從反思的角度認知個體的必死性,并認為死亡反思后的個體可能表現出世界觀投降(worldview capitulation)和心理整合(psychological integration)等特點(Cozzolino et al.,2004)。結合瀕死體驗的3 個關鍵特征(真實死亡、生命回顧、視角采擇),Cozzolino 等人開發了死亡反思范式(Cozzolino et al.,2004)。在該范式中,被試首先想象自己正在經歷一個具體的死亡情境,然后回答4 個旨在激發瀕死體驗關鍵特征的問題(“請詳細描述你想象場景時的想法和情緒”[真實死亡]、“如果你真的經歷了這件事,你會如何處理最后的時刻?”[真實死亡]、“再次想象它確實發生在你身上,描述一下你在這之前的生活”[生命回顧]、“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在你身上,你覺得你的家人會作何反應?”[視角采擇]),最后測量后續效應。相關研究發現,相比于死亡凸顯范式,死亡反思范式下的被試表現出更高的獻血意愿(Blackie & Cozzolino,2011)、更多的感恩(Frias et al.,2011)和自我身份認同(Blackie et al.,2016)、更少的貪婪和更高的靈性水平(Cozzolino et al.,2004)、更加重視內在價值導向的人生目標(Lykins et al.,2007)。

韋慶旺等人(2015)歸納了兩種不同的死亡心理反應類型(表1)。相比于死亡焦慮,死亡反思可能伴隨較少的情緒化和更冷靜、更克制的情緒(Grant & Wade-Benzoni,2009)。事實上,悲傷可能正是這樣一種低喚醒度的情緒。雖然目前有關死亡反思的研究并未關注悲傷情緒,但研究中發現的由死亡反思所導致的內在改變與悲傷的反思和自我調整功能具有異曲同工之處。在死亡反思范式中,“視角采擇”也涉及死亡意識加工過程中悲傷情緒產生的關鍵因素:與親友的分離。因此,可以猜想,當個體以一種低情緒化的方式加工死亡意識時,可能會表現出積極的反應模式。

表1 兩類死亡心理反應特征的比較(韋慶旺 等,2015)

1.3 本研究的3 個核心問題

事實上,學界對情緒在死亡意識管理中的表現與作用一直存在爭議。首先,死亡意識是否會導致情緒變化?以往研究普遍發現,讓被試思考死亡并不會增加消極情緒、降低積極情緒,這一現象被稱為“無情緒斷言” (affect-free claim) (Lambert et al.,2014)。近年來,隨著對具體情緒、情緒測量方法、測量時機等因素的細化研究,研究者開始觀察到死亡意識加工中的情緒變化(綜述:陸可心 等,2017),這對“無情緒斷言”提出了挑戰。其次,如果死亡意識確實會導致情緒變化,那么主要會伴隨哪些情緒?以往研究主要關注恐懼、焦慮等高喚醒度的情緒,缺乏對悲傷這一低喚醒度的情緒的研究。因此,除恐懼情緒外,“悲傷”情緒也是值得探索的情緒之一。最后,情緒在死亡意識管理中扮演什么角色?一些研究試圖對情緒在死亡凸顯和后續的結果變量間的中介作用進行探索,但目前的結果并不一致:有研究發現恐懼在死亡凸顯與后續的自尊變化間起到中介作用(Lambert et al.,2014);也有研究發現,閾下激活死亡意識可增加皺眉區的活動和世界觀防御,但情緒反應并不是顯著的中介變量(Arndt et al.,2001)。因此,情緒在死亡意識管理中的中介作用尚不明確。

對于上述3 個問題(是否存在情緒變化?什么樣的情緒?情緒的作用?),本研究結合恐懼的防御功能和悲傷的反思功能,提出“悲傷管理假設”,認為當被提醒必死性時,可能涉及兩種截然不同的死亡理解,并產生不同的情緒,從而導致不同的心理效應(表2)。

表2 兩類死亡意識管理的比較

在情緒上,人們不僅會因自我毀滅感到恐懼,也會因失去與外部世界(特別是親友)的聯系而感到悲傷,兩種不同的情緒可能同時存在于個體之中。因此,實驗1 將采用多種情緒測量方式探索“加工死亡意識是否存在情緒變化”以及“如果存在情緒變化,將會是什么樣的情緒?”。實驗1 假設:加工死亡意識會增加悲傷和恐懼情緒;并且,死亡反思范式會激發更多的悲傷,而死亡凸顯范式會激發更多的恐懼。

在行為上,不同的情緒狀態可能導致個體對死亡意識的“恐懼管理”與“悲傷管理”兩種不同的反應模式。實驗2 和實驗3 將比較死亡意識的“悲傷管理”與“恐懼管理”的反應差異,并探究情緒在其中的中介作用。在以往研究中,對文化世界觀和自我價值的保護往往體現為對外在價值的追求,這是受死亡恐懼而促發的外部防御反應,而在死亡反思下則表現為更加追求內在價值、更愿意為他人和社會做貢獻的內在成長反應(綜述:韋慶旺 等,2015)。因此,實驗2 和實驗3 將選用包含“外在人生目標”和“內在人生目標”兩個維度的人生目標結構,分別對死亡意識的“恐懼管理”與“悲傷管理”可能誘發的“外部防御”與“內在成長”進行測量。此外,實驗2和實驗3 也將分別采用TMT 領域常用的“世界觀防御”和“自尊尋求”作為“外部防御”的測量指標。基于以往兩種死亡操縱范式的比較(Blackie & Cozzolino,2011;Cozzolino et al.,2004;Frias et al.,2011;Lykins et al.,2007)以及情緒中介作用的研究(Lambert et al.,2014),實驗2 假設:死亡凸顯范式將誘發更多的外在防御,死亡反思范式將誘發更多的內在成長;并且,恐懼、悲傷將分別中介死亡意識與外部防御、內在成長間的關系。此外,在面對死亡時,個體的情緒往往是復雜的,死亡意識加工可能同時伴隨恐懼和悲傷兩種情緒以及兩種不同的死亡管理模式,而兩種死亡管理模式之間可能相互干擾。因此,實驗3 將采用背景音樂誘導不同情緒(悲傷,恐懼),從而進一步比較死亡意識的“悲傷管理”與“恐懼管理”。實驗3 假設:恐懼背景音樂下的死亡凸顯將誘發更多的外在防御,而悲傷背景音樂下的死亡凸顯會誘發更多的內在成長;并且,恐懼、悲傷將分別中介死亡凸顯與外部防御、內在成長間的關系。

本研究聚焦于死亡意識可能激發的兩種主要情緒(恐懼、悲傷)及其心理效應,對上述3 個死亡意識的情緒問題進行探索。不同于以往對經典的死亡凸顯范式和死亡反思范式的比較研究(Blackie et al.,2016;Frias et al.,2011;Lykins et al.,2007),本研究旨在運用這兩種范式分別誘發恐懼或悲傷為主的情緒反應,而不是重復驗證前人所發現的兩種范式的差異。事實上,死亡意識的加工方式不止上述兩種,但無論是哪種死亡意識加工方式,悲傷和恐懼都可能有其特定的效應。

2 實驗1:死亡意識誘發情緒的探索

實驗1 基于Lambert 等人(2014)提出的檢驗自我報告情緒有效性的3 個標準(即,將死亡凸顯組與中性對照組進行比較、在實驗操作后立即測量、測量特定情緒),采用多種情緒測量方法比較不同死亡意識操縱(死亡反思范式,死亡凸顯范式)的情緒差異(悲傷,恐懼)。實驗設計采用單因素(死亡反思組,死亡凸顯組1在實驗1、實驗2、實驗3中,死亡反思組指采用死亡反思范式的實驗組,死亡凸顯組指采用死亡凸顯范式的實驗組。)被試間設計,因變量是被試的生理喚醒程度(皮電、心率)、面部微表情、主觀報告情緒、迫選情緒。

2.1 方法

2.1.1 被試

按照以往死亡反思范式與死亡凸顯范式的比較研究(Blackie et al.,2016;Frias et al.,2011;Lykins et al.,2007),采用費舍轉換(Silver & Dunlap,1987)計算兩范式差異的效應量r=0.36。基于此,采用Gpower 3.1 軟件計算被試量,控制0.05 的假陽性率,統計效力不小于0.80,單側檢驗α=0.05,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需要的有效被試為82 名。實驗1 最終招募被試90 名(8 名被試的數據因為中途退出、錄像失敗等原因而剔除),有效被試82 人。被試年齡在18~28 歲之間(21.35 ± 2.22),女性49 名。被試的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此前均未參加過類似實驗。被試填寫知情同意書,實驗結束后獲得一定報酬。本實驗經杭州師范大學認知與腦疾病研究中心倫理委員會批準同意。

2.1.2 實驗材料

Rosenberg 自尊量表

以往研究發現個體的自尊會影響死亡凸顯后的主觀報告情緒(Wisman et al.,2015;Study 1)和世界觀防御(Harmon-Jones et al.,1997),因此在3個實驗中均將自尊作為協變量。采用由Rosenberg (1965)、王孟成等(2010)修訂的Rosenberg 自尊量表測量自尊。實驗1 中,Rosenberg 自尊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為0.79。

2.1.3 實驗程序

每個被試在實驗室內單獨完成測試。實驗在Windows 10 系統的電腦上完成,實驗程序采用Eprime 2.0 軟件編制。參照以往的研究,主試告知被試,本實驗是一項探索決策的生理和心理因素的研究(Rosenblatt et al.,1989;Study 5)。在實驗開始前,要求被試靜坐3 分鐘。

首先,要求被試放松并保持平靜,采用美國BIOPAC 公司生產的MP160 型16 導生理記錄儀采集被試的基線生理數據(皮電、心率),采集時長為3分鐘,采樣率為1000 Hz。然后,被試對自己當下的六大基本情緒(驚訝、厭惡、憤怒、快樂、悲傷、恐懼)進行7 點評分(1-完全沒有,7-非常強烈)——此為基線情緒。隨后,被試完成Rosenberg 自尊量表。

接著,被試被隨機分配到死亡反思組或死亡凸顯組。在死亡反思組,被試先分別花1 分鐘時間思考下列問題:“想象死亡突然發生在你身上,請你對自己的一生做一個回顧”、“如果死亡真的發生在你身上,你覺得你的家人會作何反應?”,然后口頭回答每個問題(為使兩組更具可比性,實驗1 刪除了死亡反思范式中的死亡情境想象階段和兩個關于“真實死亡”的問題)。在死亡凸顯組,被試先分別花一分鐘的時間思考下列問題:“盡可能具體地描述,當你的肉體死亡時,會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當你想到自己死亡時,你會有什么樣的心情?”,然后口頭回答每個問題。每個問題依次呈現,回答時間不限。期間,采用GoPro Hero 6 Black 照相機對被試的回答進行全程錄像,采樣率為每秒30 幀。

回答結束后,被試再次對自己在回答問題過程中的情緒進行7 點評分,并對自己在實驗過程中體驗到的更強烈的情緒進行迫選(悲傷、恐懼)。最后,主試對被試進行一定的解釋,必要時給予心理輔導。實驗流程見圖1。

圖1 實驗1 流程示意圖

2.2 結果

2.2.1 生理指標的比較

選取皮膚電導反應(Skin Conductance Response,SCR)和心率(Heart Rate,HR)在基線階段和死亡意識啟動階段的變化值(啟動階段-基線階段)進行分析。基線階段選取基線階段的后兩分鐘數據的平均值,喚醒階段選取一分鐘思考階段數據的平均值(考慮到說話對測量的影響,本實驗只選取思考階段)。心率的單位為每分鐘心跳次數(beat per minute,BMP),皮電的單位為微西門子(μS)。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比較死亡反思組和死亡凸顯組的皮電和心率的變化值的差異。

結果表明,死亡反思組和死亡凸顯組在兩個生理指標的變化值上均沒有顯著差異,心率:t(80)=-0.85,p〉 0.05;皮電:t(80)=0.04,p〉 0.05。但兩組喚醒階段的心率(77.71 ± 12.64)顯著高于基線階段(73.48 ± 12.53),t(81)=3.68,p〈 0.001,Cohen’sd=0.41;兩組喚醒階段的皮電(1.72 ± 0.95)顯著高于基線階段(1.06 ± 0.72),t(81)=11.47,p〈 0.001,Cohen’sd=1.28。

2.2.2 面部微表情的比較

實驗1 中死亡意識操縱過程被分為思考階段和回答階段,這兩個階段是操縱死亡意識過程中不同質的階段,前者可能涉及更多的死亡反思,而后者則更多是情緒的表達。因此,對不同階段進行情緒測量可以比較這兩個不同的死亡意識操縱過程的表現。以往研究對情緒的測量都是在死亡意識啟動之后,尚沒有研究對死亡意識操縱過程本身的情緒進行測量,實驗1 采用Facereader 7.0 軟件對思考階段和回答階段的悲傷和恐懼微表情進行探索性分析。該軟件基于經過東亞人臉庫訓練后的卷積神經網絡自動識別視頻中每一幀畫面中的人臉,可計算出每一幀畫面上人臉的中性和6 種基本情緒的出現概率(Ekman & Rosenberg,2005)。以往研究表明該軟件在亞洲人中有可靠的信效度(Chentsova-Dutton&Tsai,2010;Hu et al.,2018,2021)。由于數據呈非正態分布,將原始數據進行對數轉化(以自然數e為底),轉化后數據呈正態分布。采用2 (死亡意識操縱:死亡凸顯范式,死亡反思范式) × 2 (階段:思考,回答) × 2 (微表情類別:悲傷,恐懼)的方差分析探究悲傷和恐懼微表情出現概率的差異,其中死亡意識操縱為組間變量,階段和微表情類別為組內變量,微表情出現概率(Ln值)為因變量。兩組被試面部微表情出現概率(Ln值)詳見表3。

表3 各組面部微表情出現概率(Ln 值)的描述性統計(M/SD)

結果表明,死亡意識操縱×階段×微表情類別的交互作用不顯著,F(1,80)=0.19,p=0.665,=0.01。階段×微表情類別的交互作用顯著,F(1,80)=48.32,p〈 0.001,=0.38。進一步的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在思考階段,悲傷微表情出現概率顯著大于恐懼微表情出現概率,p〈 0.001,95% CI=[0.83,1.65];在回答階段,悲傷微表情和恐懼微表情的出現概率沒有顯著差異,p=0.486,95% CI=[-0.27,0.55]。此外,思考階段悲傷微表情出現概率顯著大于回答階段悲傷微表情出現概率,p〈 0.001,95% CI=[0.39,0.80];而思考階段恐懼微表情出現概率顯著小于回答階段恐懼微表情出現概率,p〈 0.001,95% CI=[-0.75,-0.26]。其余交互作用均不顯著,ps〉 0.05。

2.2.3 主觀報告情緒的比較

主觀報告情緒為被試自我報告的六大基本情緒。采用2 (死亡意識操縱:死亡凸顯范式,死亡反思范式) × 2 (情緒類別:悲傷,恐懼) × 2 (階段:前測,后測)的協方差分析探究悲傷和恐懼情緒變化,其中死亡意識操縱為組間變量,情緒類別和階段為組內變量,自尊為協變量,主觀報告情緒為因變量。不同階段各組主觀報告情緒的描述統計詳見表4。

表4 各組主觀報告情緒的描述性統計(M/SD)

結果表明,在控制協變量后,死亡意識操縱×階段×情緒類別的交互作用顯著,F(1,79)=10.84,p=0.001,=0.12。進一步的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在前測階段,死亡反思組與死亡凸顯組在悲傷情緒和恐懼情緒上均沒有顯著差異,悲傷情緒:p=0.827,95% CI=[-0.43,0.34],恐懼情緒:p=0.583,95% CI=[-0.38,0.21];在后測階段,死亡反思組與死亡凸顯組在恐懼情緒上沒有顯著差異,p=0.702,95% CI=[-0.42,0.62],但死亡反思組的悲傷情緒顯著高于死亡凸顯組,p〈 0.001,95% CI=[0.76,1.71]。此外,對于死亡反思組,后測階段的悲傷情緒顯著大于前測階段的悲傷情緒,p〈 0.001,95% CI=[1.87,2.67],后測階段的恐懼情緒顯著大于前測階段的恐懼情緒,p〈 0.001,95% CI=[0.80,1.55];對于死亡凸顯組,后測階段的悲傷情緒顯著大于前測階段的悲傷情緒,p〈 0.001,95% CI=[0.58,1.41],后測階段的恐懼情緒顯著大于前測階段的恐懼情緒,p〈 0.001,95% CI=[0.61,1.38]。此外,為進一步比較死亡意識對所有情緒的影響,尤其是悲傷和恐懼情緒相較于其他情緒的影響,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分析死亡意識對情緒變化的影響(前后測差異)。結果表明,雖然大部分情緒(除憤怒)均存在顯著變化,但死亡意識在悲傷和恐懼上的效應量更大,悲傷:t(81)=10.39,p〈 0.001,Cohen’sd=1.15;恐懼:t(81)=8.20,p〈 0.001,Cohen’sd=0.91;愉快:t(81)=-4.06,p〈 0.001,Cohen’sd=-0.45;憤怒:t(81)=1.79,p=0.077,Cohen’sd=0.20;驚訝:t(81),=4.36,p〈 0.001,Cohen’sd=0.48;厭惡:t(81)=3.03,p=0.003,Cohen’sd=0.34。

2.2.4 情緒迫選的比較

采用卡方檢驗對兩組被試的情緒迫選進行分析,采用連續性矯正。結果表明,兩組被試在情緒迫選上沒有顯著差異,χ2(3,82)=0.57,p=0.675。對所有被試的情緒迫選進行卡方檢驗,采用連續性矯正。結果表明,被試在兩種不同情緒的選擇上存在顯著差異,χ2(1,82)=47.82,p〈 0.001,被試更多地選擇悲傷(72/82),而不是恐懼(10/82)。

2.3 討論

實驗1 采用多種方法對死亡意識加工過程伴隨的情緒反應進行測量。研究結果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本研究的假設,即加工死亡意識會增加悲傷和恐懼情緒,且死亡反思范式比死亡凸顯范式激發更多的悲傷,但兩組在恐懼情緒上并不存在顯著差異。主觀報告情緒的結果表明,除恐懼和悲傷外,其他情緒也產生了顯著變化,說明死亡確實是一個令人百感交集的話題。但在諸多情緒中,死亡意識在悲傷和恐懼上的效應量更大,說明悲傷和恐懼的增加是死亡意識加工過程中最主要的情緒變化。這為實驗2 和實驗3 中進一步比較死亡意識的“悲傷管理”和“恐懼管理”效應奠定了基礎。此外,微表情的結果表明:思考階段比回答階段有更多的悲傷、更少的恐懼。這可能是因為思考階段涉及到比較深刻的反思(即使對于死亡凸顯組同樣如此),因此在思考階段的悲傷情緒會比較多;而回答階段是表達的過程,可能是一種情緒釋放的過程,在這個階段原本壓抑的恐懼情緒得到了釋放。以往關于表達性寫作(Expressive Writing)/書面情感暴露(Written Emotional Disclosure)的研究發現,通過寫作去釋放情緒、表露情緒,可以有效緩解焦慮等負面情緒,改善人的情緒狀態(Lang & Lang,2010;Ramirez & Beilock,2011)。雖然實驗1 并沒有采用寫作的方式,但是這種口頭上的表達和訴說可能與寫作有著類似的情緒釋放的功效。可見,微表情的結果與主觀報告的結果一致說明:反思死亡可能誘發更多的悲傷。誠然,實驗1 中微表情和主觀報告情緒的結果并不完全一致。雖然表情與主觀情緒體驗具有先天的一致性,但在生活中,由于環境和人之間的復雜關系,包括社會贊許效應對主觀報告情緒的影響,二者的不一致時常發生(孟昭蘭,2000)。微表情作為一種非常快速的表情也是如此:微表情的持續時間僅為1/25 秒至1/5 秒,且特定微表情(如痛苦)的出現概率非常低(綜述:殷明 等,2016;吳奇 等,2010)。實驗1 中,悲傷和恐懼微表情的出現概率均低于5% (表3)。微表情短暫且隱蔽的特性可能是其與主觀報告情緒并不完全一致的重要原因。

3 實驗2:“悲傷管理”與“恐懼管理”比較

實驗2 將比較不同死亡意識操縱的后續效應,從而比較死亡意識的“悲傷管理”與“恐懼管理”,并探索情緒的中介作用。實驗采用單因素被試間設計(死亡意識操縱:死亡反思組,死亡凸顯組,控制組),世界觀防御、人生目標結構為因變量。

3.1 方法

3.1.1 被試

同實驗1,基于死亡反思范式與死亡凸顯范式的差異的效應量r=0.36,采用Gpower 3.1 軟件計算被試量,控制0.05的假陽性率,統計效力不小于0.90,單側檢驗α=0.05,進行單因素協方差分析所需要的有效被試為144 名。實驗2 實際招募被試160 名(8名被試的數據因注意力檢測項回答錯誤被剔除),最終有效被試為152 人。被試年齡在18~26 歲之間(20.61 ± 2.07),女性89 名。被試的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此前均未參加過類似實驗。被試填寫知情同意書,實驗結束后獲得一定報酬。本實驗經杭州師范大學認知與腦疾病研究中心倫理委員會批準同意。

3.1.2 實驗材料

(1) Rosenberg 自尊量表

同實驗1。實驗2 中,Rosenberg 自尊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為0.91。

(2)性交易態度問卷

考慮到被試自身的性交易態度對世界觀防御(對性交易者的懲罰)的影響,實驗2 參考以往研究將性交易態度作為協變量(Rosenblatt et al.,1989)。性交易態度問卷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為0.92。

(3)延遲任務

以往研究發現,只有當死亡觀念處于意識之外時,才會發生死亡凸顯后的世界觀防御行為(Burke et al.,2010)。因此,實驗2 采用郭娟(2003)編制的數字游戲作為延遲任務,以將被試的死亡觀念排除到意識之外。

(4)世界觀防御測量

參考以往的研究(Rosenblatt et al.,1989),向每名被試呈現一個性交易的簡短案例,并附上《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的相關條文,要求被試假設自己是公訴機關,對性工作者和嫖客給予行政拘留(10~20 天)和罰款(0~5000 元)兩項行政處罰。處罰越重,世界觀防御越強。

(5)人生目標結構

采用由Kasser 和Ryan (1993,1996)編制、鄺春霞(2008)修訂的欲望指數問卷(Aspiration Index,AI-35)對人生目標結構進行測量。該問卷基于兩個維度:內在人生目標(歸屬感、自我接納、健康、團體情感)、外在人生目標(社會認同、經濟成功、外表),共7 個分量表,測量各個人生目標對個體的重要性。其中,內在人生目標反映個體對內在價值的追求,外在人生目標反映個體對外在價值的追求。個體在內在人生目標和外在人生目標兩個維度上的評分將分別作為其內在成長和外部防御的得分。問卷采用7 點評分(1-完全不重要,7-非常重要)。實驗2 中,7 個分維度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均大于0.74,內在人生目標和外在人生目標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均為0.92。

3.1.2 實驗程序

每個被試在實驗室內單獨完成網絡問卷收集平臺Qualtrics 上的在線問卷。參照以往的研究,主試告知被試,本實驗是一項新型的性格投射測驗(Rosenblatt et al.,1989;Study 1)。

首先,采集被試在無任務狀態下的面部微表情作為基線微表情。隨后,被試完成Rosenberg 自尊量表和性交易態度問卷。然后,被試被隨機分到死亡反思組、死亡凸顯組或控制組。每個被試在電腦上以文本輸入的方式回答兩個開放性問題。對于死亡反思組和死亡凸顯組的被試,問題同實驗1。對于控制組的被試,兩個問題分別為“盡可能具體地描述,當你看電視時,會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當你想到自己看電視時,你會有什么樣的心情?”。每個問題依次呈現,回答沒有時間和字數限制。回答結束后,被試對自己在回答問題過程中的六大基本情緒進行7 點評分。最后,被試進行延遲任務,并完成世界觀防御測量和欲望指數量表。GoPro Hero 6 Black 對被試進行全程錄像。實驗結束后,主試對被試進行一定的解釋,必要時給予心理輔導。實驗流程參見圖2。

圖2 實驗2 流程示意圖

為確保問卷質量,問卷中加入了注意力檢驗題目(Curran,2016) (指定選項法,例如:此題請選擇“非常重要”),以篩選不認真作答的被試。

3.2 結果

3.2.1 面部微表情的比較

同實驗1,對面部微表情的原始數據進行Ln轉化,轉化后數據呈正態分布。采用單因素協方差分析分別比較不同組間悲傷微表情和恐懼微表情出現概率的差異,其中死亡意識操縱為組間變量(死亡反思組,死亡凸顯組,控制組),基線階段的微表情出現概率(Ln值)為協變量,回答階段的微表情出現概率(Ln值)為因變量。回答階段各組被試微表情出現概率(Ln值)詳見表5。

表5 回答階段各組面部微表情出現概率(Ln 值)的描述性統計(M/SD)

結果表明,對于悲傷微表情,在控制基線階段的悲傷微表情后,死亡意識操縱的主效應顯著,F(2,146)=3.77,p=0.025,=0.05。采用Bonferroni 校正的多重比較分析表明,死亡反思組的悲傷微表情出現概率(3.35 ± 0.58)顯著高于死亡凸顯組(3.11 ± 0.78),p=0.021,95% CI=[0.03,0.54]。對于恐懼微表情,在控制基線階段的恐懼微表情后,死亡意識操縱的主效應不顯著,F(2,146)=1.15,p=0.319,=0.02。

3.2.2 主觀報告情緒的比較

采用3 (死亡意識操縱:死亡反思組,死亡凸顯組,控制組) × 2 (情緒類別:悲傷,恐懼)的協方差分析比較不同組間悲傷和恐懼情緒的差異,其中死亡意識操縱為組間變量,情緒類別為組內變量,自尊為協變量,主觀報告情緒為因變量。各組主觀報告情緒的描述性統計詳見表6。

表6 各組主觀報告情緒的描述性統計(M/SD)

結果表明,在控制協變量后,死亡意識操縱×情緒類別的交互作用顯著,F(2,148)=9.35,p〈0.001,=0.11。進一步的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在悲傷情緒上,死亡反思組(3.46 ± 1.49)顯著高于死亡凸顯組(2.67 ± 1.55),p=0.009,95% CI=[0.15,1.42],死亡凸顯組(2.67 ± 1.55)顯著高于控制組(1.52 ±0.79),p〈 0.001,95% CI=[0.51,1.79];在恐懼情緒上,死亡反思組(2.31 ± 1.31)顯著高于控制組(1.22 ±0.67),p〈 0.001,95% CI=[0.50,1.69],死亡凸顯組(2.37 ± 1.50)顯著高于控制組(1.22 ± 0.67),p〈 0.001,95% CI=[0.51,1.79],但死亡反思組與死亡凸顯組沒有顯著差異,p=0.999,95% CI=[-0.64,0.53]。

3.2.3 世界觀防御的比較

以被試對性工作者和嫖客的平均罰款(0~5000元)和平均拘留天數(10~20 天)測量被試的世界觀防御水平。采用單因素協方差分析探究不同組間世界觀防御(罰款、拘留天數)的差異,死亡意識操縱為組間變量,自尊和性交易態度為協變量,罰金和拘留時間為因變量。結果表明,在控制協變量之后,死亡意識操縱的主效應均不顯著,罰金:F(2,147)=0.48,p=0.622;拘留時間:F(2,147)=0.28,p=0.758。死亡凸顯組、死亡反思組、控制組對性交易者的罰金分別為:3272.06 ± 1165.58、3298.07 ±1115.89、3472.38 ± 1392.65;死亡凸顯組、死亡反思組、控制組對性交易者的拘留天數分別為:15.62 ±3.10、15.07 ± 2.59、15.72 ± 2.96。

3.2.4 人生目標結構的比較

參考以往文獻,計算每個分維度的條目總分作為該維度的得分,再分別計算4 個內在人生目標分維度、3 個外在人生目標分維度的平均分作為內在人生目標、外在人生目標的得分(Lykins et al.,2007)。采用單因素協方差分析探究死亡意識操縱的效應,死亡意識操縱為組間變量,自尊為協變量,內在人生目標、外在人生目標為因變量。

結果表明,在控制協變量之后,死亡意識操縱的主效應均不顯著,內在人生目標結構:F(2,148)=0.81,p=0.448;外在人生目標結構:F(2,147)=0.28,p=0.753。死亡凸顯組、死亡反思組、控制組的內在人生目標得分分別為:29.54 ± 2.91、30.12 ±3.25、30.33 ± 2.90;死亡凸顯組、死亡反思組、控制組的外在人生目標得分分別為:21.52 ± 3.63、21.97 ± 5.15、22.26 ± 4.85。

3.2.5 情緒與世界觀防御、人生目標結構的偏相關分析

選取所有被試,采用偏相關分析情緒(主觀報告情緒、面部微表情)與世界觀防御(罰款、拘留天數)、人生目標結構(內在人生目標、外在人生目標)的關系,控制變量分別為性交易態度和自尊。僅發現主觀報告的恐懼情緒與外在人生目標呈正相關(r=0.22,p=0.008)。情緒與世界觀防御、人生目標結構的偏相關詳見表7。

表7 情緒與世界觀防御、人生目標結構的偏相關矩陣

3.2.6 情緒與人生目標結構的中介分析

根據情緒與人生目標結構的偏相關分析的結果,采用SPSS 24.0 的PROCESS 3.4 版本的插件,參照Hayes 提出的Bootstrap 方法(Hayes,2013),選取所有被試的數據(N=152),對恐懼情緒在死亡意識與外在人生目標之間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圖3)。選擇模型4,樣本量5000,在95%置信區間下,以死亡意識為自變量(控制組=0,死亡組=1) (死亡組包括死亡凸顯組和死亡反思組),恐懼情緒為中介變量,自尊為協變量,外在人生目標為因變量。

圖3 恐懼在死亡意識與外在人生目標間的中介效應分析示意圖

結果表明,在控制協變量后,死亡意識對外在人生目標的總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11,SE=0.17,t=-0.62,p=0.535,95% CI=[-0.45,0.23])。根據溫忠麟和葉寶娟(2014)中介效應檢驗流程,在總效應不顯著的情況下繼續對恐懼在死亡意識與外在人生目標間的作用進行檢驗,但最后結果按遮掩效應(suppression effect)解釋。后續檢驗發現,死亡意識對外在人生目標的直接效應邊緣顯著,區間包含0 (B=-0.34,SE=0.18,t=-1.84,p=0.068,95% CI=[0.07,-0.70]);恐懼的間接效應顯著,區間不包含0 (B=0.23,SE=0.08,95% CI=[0.08,0.39])。因此,根據溫忠麟等(2004)、MacKinnon 等(2000)和Zhao 等(2010)關于中介效應分析的理論,這一結果表明恐懼在死亡意識與外在人生目標之間扮演不一致的中介作用(inconsistent mediation effect),即遮掩效應。

3.3 討論

實驗2 在面部微表情和主觀報告情緒上均發現:死亡反思組的被試表現出更多悲傷。此外,實驗2 并沒有發現3 組被試在世界觀防御和人生目標結構上的顯著差異,但恐懼情緒在死亡意識與外在人生目標間起中介作用,這與以往的研究相一致(Lambert et al.,2014)。并且,這一現象可以用遮掩效應加以解釋(溫忠麟 等,2004;溫忠麟,葉寶娟,2014;MacKinnon et al.,2000;Zhao et al.,2010):當中介變量的間接效應顯著而自變量對因變量的總效應不顯著時可能存在遮掩效應;具體而言,若間接效應和直接效應符號不同,則總效應就會被遮掩,其絕對值將低于預期。在實驗2 中,死亡意識對恐懼情緒的系數a以及恐懼情緒對人生目標的系數b均顯著,且間接效應ab與直接效應c’的符號異號,因此從統計上符合遮掩效應。在理論上,對于死亡,個體所經歷的情緒反應往往是復合性的,死亡意識可能同時誘發悲傷和恐懼兩種情緒,而這兩種情緒可能在人生目標結構上產生復雜的交互作用。這或許能解釋為什么恐懼在死亡意識與外在人生目標間的中介效應顯著而死亡意識的總效應不顯著。

4 實驗3:不同情緒誘導下的“悲傷管理”與“恐懼管理”比較

實驗1 和實驗2 表明:死亡意識同時誘發了悲傷和恐懼情緒。而這兩種情緒可能在人生目標等心理結構上產生復雜的交互作用。因此,在死亡意識啟動時分離兩種不同情緒,從而分離兩種不同的死亡管理模式,將有助于對死亡意識管理進行更加精細的研究。為此,實驗3 將在實驗2 的基礎上采用悲傷背景音樂和恐懼背景音樂誘發不同的情緒,使被試在不同的情緒下加工死亡意識,從而有方向性地誘發不同的死亡意識管理過程,即“悲傷管理”與“恐懼管理”。實驗3 采用2 (死亡凸顯:死亡凸顯組,控制組) × 2 (背景音樂:悲傷,恐懼)的被試間設計,因變量是自尊尋求和人生目標結構。考慮到實驗成本,實驗3 僅選取死亡凸顯范式,而沒有選擇死亡反思范式,理由如下:1)死亡凸顯范式在TMT 研究領域中的應用更為廣泛,更方便與前人的研究結果進行對比;2)實驗1 和實驗2 均發現:死亡凸顯范式同樣可以誘發一定程度的悲傷情緒,因此也可以檢驗本研究的“悲傷管理”假設;3)以往研究普遍發現死亡凸顯范式會誘發防御行為,如果在采用死亡凸顯范式并誘發悲傷情緒的情況下,被試的內部成長(而不僅是外部防御)仍有所增強,則可以有力地說明是悲傷情緒——而不只是實驗范式——促進了被試的內部成長,這比采用死亡反思范式更能夠說明情緒的作用。

4.1 方法

4.1.1 被試

采用Gpower 3.1 軟件計算被試量,設定中等的效果量f=0.25,控制0.05 的假陽性率,統計效力不小于0.90,單側檢驗α=0.05,進行被試間兩因素協方差分析(ANCOVA)所需要的有效被試為171 名。實驗3 實際收集196 人(14 名被試的數據因注意力檢測項回答錯誤被剔除),最終有效被試為182 人。被試年齡在17~30 歲之間(21.59 ± 2.49),女性112名。被試的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此前均未參加過類似實驗。被試填寫電子知情同意書,實驗結束后獲得一定報酬。本實驗經杭州師范大學認知與腦疾病研究中心倫理委員會批準同意。

4.1.2 實驗材料

(1) Rosenberg 自尊量表

同實驗2。在實驗3 中,Rosenberg 自尊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為0.90。

(2)背景音樂的選取

26 名未參加正式實驗的大學生對4 段悲傷純音樂和4 段恐懼純音樂在六大基本情緒上進行7 點評分(1-完全沒有,7-非常強烈),選取悲傷和恐懼情緒得分最高者作為正式實驗中對應情緒的背景音樂。每段音樂均參考其自然起伏剪輯時長約為4 分鐘。最終,選取《辛德勒的名單》為悲傷背景音樂(4.23 ± 1.53),選取一段恐怖片常用背景音樂為恐懼背景音樂(5.50 ± 1.72)。

(3)延遲任務

同實驗2。

(4)自尊尋求測量

參考以往測量自尊尋求的研究(Dechesne et al.,2003),告知被試某大學的心理學系最近研發了4種性格類型,電腦將根據其之前所有的回答為其匹配最合適的性格類型。接下來,電腦公布性格類型及具體描述。對所有被試,所呈現的性格類型的描述實際上均相同,且以往研究表明這一性格描述能有效地反應死亡凸顯后的自尊尋求行為(Dechesne et al.,2003)。被試閱讀完描述后,對這一性格描述的準確性進行7 點評分(1-完全不同意,7-完全同意):(a) “我剛剛讀到的性格描述準確地反映了我的性格”;(b) “我剛剛讀到的性格描述反映了我性格中幾個重要的方面”;(c) “我剛剛讀到的性格描述為我提供了一個完整、與我的性格相一致的描述”。采用3 個題目的總分作為“自尊追求”的得分。自尊追求得分越高,則自尊尋求行為越強烈。3 個題目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為0.87。

(5)人生目標結構測量

同實驗2。在實驗3 中,7 個分維度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均大于0.77,內在人生目標和外在人生目標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分別為0.91、0.90。

4.1.3 實驗程序

被試在網絡問卷收集平臺Qualtrics 上完成在線問卷。參照以往的研究,被試被告知,本實驗是一項新型的性格投射測驗(Rosenblatt et al.,1989;Study 1)。

首先,被試完成Rosenberg 自尊量表。然后,被試被隨機分到悲傷音樂組或恐懼音樂組,兩組被試需要各自認真聆聽悲傷背景音樂或恐懼背景音樂。然后,被試被隨機分到死亡凸顯組或控制組。實驗操縱同實驗2 (死亡凸顯組,控制組)。被試在回答問題的同時播放前一階段聽到的背景音樂。回答結束后,被試對自己的六大基本情緒進行7 點評分,并完成延遲任務。最后,完成自尊尋求測量和人生目標結構測量。實驗結束后,對被試進行一定的解釋(實驗開始前,主試提前與被試添加為QQ 好友),必要時給予心理輔導。實驗流程請參考圖4。

圖4 實驗3 流程示意圖

為確保問卷質量,問卷中加入了注意力檢驗題目(Curran,2016)以篩選不認真作答的被試。

4.2 結果

4.2.1 背景音樂的操縱效應檢驗

采用2 (背景音樂:悲傷,恐懼) × 2 (情緒類別:悲傷,恐懼)協方差分析探究不同組別之間的情緒差異,背景音樂為組間變量,情緒類別為組內變量,自尊為協變量,悲傷和恐懼情緒為因變量。不同背景音樂下被試主觀報告情緒的描述性統計詳見表8。

表8 不同背景音樂下主觀報告情緒的描述性統計(M/SD)

結果表明,在控制協變量后,背景音樂與情緒類別的交互作用顯著,F(1,179)=131.67,p〈 0.001,=0.42。進一步的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在悲傷背景音樂下,被試的悲傷情緒(3.96 ± 1.51)顯著高于恐懼情緒(2.30 ± 1.49),p〈 0.001,95% CI=[1.32,1.99];在恐懼背景音樂下,被試的恐懼情緒(4.59 ±1.49)顯著高于悲傷情緒(3.50 ± 1.51),p〈 0.001,95% CI=[0.76,1.42]。背景音樂的主效應顯著,F(1,179)=19.40,p〈 0.001,=0.10,即恐懼背景音樂組的情緒強度(4.04 ± 1.50)顯著高于悲傷背景音樂組(3.13 ± 1.50)。情緒類別的主效應不顯著,F(1,179)=0.01,p=0.965。

4.2.2 自尊尋求的比較

3 個評價性格描述準確性題目的總分構成因變量“自尊追求”的得分。采用2 (背景音樂:悲傷,恐懼) × 2 (死亡凸顯:死亡凸顯組,控制組)協方差分析探究不同組間自尊尋求的差異,背景音樂和死亡凸顯為組間變量,自尊為協變量,自尊尋求得分為因變量。結果表明,在控制協變量之后,背景音樂×死亡凸顯的交互作用、背景音樂的主效應、死亡凸顯的主效應均不顯著,ps 〉 0.05。各組被試自尊尋求分數如下:死亡凸顯-悲傷組,4.77 ± 1.19;死亡凸顯-恐懼組,4.82 ± 1.29;控制-悲傷組,4.82 ± 1.26;控制-恐懼組,4.65 ± 1.28。

4.2.3 人生目標結構的比較

采用2 (背景音樂:悲傷,恐懼) × 2 (死亡凸顯:死亡凸顯組,控制組)協方差分析探究不同組間人生目標結構的差異,背景音樂和死亡凸顯為組間變量,自尊為協變量,內在人生目標、外在人生目標分別為因變量。

結果表明,對于內在人生目標,在控制協變量后,背景音樂×死亡凸顯的交互作用顯著,F(1,177)=4.00,p=0.047,=0.02。進一步的簡單效應分析表明,悲傷背景音樂下,死亡凸顯組被試(29.31 ±3.22)的內在人生目標顯著高于控制組被試(27.79 ±3.11),p=0.008,95% CI=[0.45,1.94];恐懼背景音樂下,死亡凸顯組被試(28.86 ± 3.67)與控制組被試(29.01 ± 2.74)的內在人生目標沒有顯著差異,p=0.901,95% CI=[-1.30,1.15]。

對于外在人生目標,在控制協變量后,背景音樂×死亡凸顯的交互作用、背景音樂的主效應、死亡凸顯的主效應均不顯著,ps 〉 0.05。

4.2.4 情緒與自尊尋求、人生目標結構的偏相關分析

采用偏相關分析情緒與自尊尋求、人生目標結構的相關關系,控制變量為自尊。結果未發現情緒與自尊尋求、人生目標結構的顯著偏相關關系,ps 〉 0.05。

4.2.5 情緒與人生目標結構的中介分析

根據內在人生目標的方差分析的結果,對死亡凸顯通過情緒(悲傷,恐懼)對內在人生目標的影響進行中介效應檢驗。基于3 個實驗的結果,死亡凸顯會同時產生悲傷和恐懼兩種情緒,而不同的背景音樂也會誘發不同的情緒,因此:1) 這兩種誘發方式導致的悲傷和恐懼經過疊加,可能使不同背景音樂下的死亡凸顯伴隨相對更強的特定情緒,即背景音樂將調節死亡凸顯與情緒的關系(背景音樂的調節作用將發生在中介路徑的前半段路徑上)。就實驗3 而言,在情緒的誘發階段,悲傷背景音樂可能將死亡意識加工引導至相對更強的悲傷情緒中,而恐懼背景音樂則可能將死亡意識加工引導至相對更強的恐懼情緒中。2) 基于前言部分所述的悲傷的反思功能和恐懼的防御功能,持續播放的悲傷背景音樂可能會使被試以更加反思化的方式加工死亡意識,做出內部調整,而持續播放的恐懼背景音樂則可能會使被試以更加防御化的方式加工死亡意識,做出外部防御,即背景音樂將調節死亡凸顯與內在人生目標的關系(背景音樂的調節作用將發生在主路徑上)。就實驗3 而言,在情緒的作用階段,持續播放的悲傷背景音樂可能會促進內在人生目標,而持續播放的恐懼背景音樂可能會抑制內在人生目標。

綜上,實驗3 建立了一個以背景音樂為調節變量的中介模型(圖5),以探索死亡凸顯預測內在人生目標的中介(悲傷,恐懼)和調節(背景音樂)機制,即死亡凸顯“如何”影響內在人生目標以及“何時效應更加顯著”。采用SPSS 24.0 的PROCESS 3.4 版本的插件,選擇模型8,在控制自尊情況下對有調節的中介模型進行檢驗。Bootstrap 的樣本量為5000,在95%置信區間下,以死亡凸顯(控制組=0,死亡凸顯組=1)為自變量,情緒(悲傷,恐懼)為中介變量,背景音樂(悲傷,恐懼)為調節變量,自尊為協變量,內在人生目標為因變量。

圖5 情緒的中介作用及背景音樂的調節作用假設模型圖

對于悲傷情緒的中介作用的結果表明,悲傷情緒的間接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01,SE=0.02,95% CI=[-0.03,0.07]),因此悲傷情緒在死亡凸顯與內在人生目標關系中的中介作用不顯著。對于背景音樂的調節作用的結果表明,將背景音樂放入模型后,死亡凸顯與背景音樂的乘積項對悲傷的預測作用不顯著(B=-0.12,t=-0.41,p=0.686),對內在人生目標的預測作用顯著(B=0.56,t=2.02,p=0.045),說明背景音樂不在死亡凸顯對悲傷的預測中起調節作用,但能夠調節死亡凸顯對內在人生目標的預測作用(表9)。對背景音樂在死亡凸顯與內在人生目標之間的調節作用進行進一步簡單斜率分析。結果表明,在悲傷背景音樂下,死亡凸顯對內在人生目標正向預測作用顯著,simple slope=0.52,t=2.62,p=0.009,95% CI=[0.13,0.91],即在悲傷背景音樂下,死亡凸顯會促使被試更加重視內在人生目標;而在恐懼背景音樂下,死亡凸顯對內在人生目標不具有顯著的預測作用,simple slope=-0.04,t=-0.20,p=0.840,95% CI=[-0.43,0.35] (圖6)。

圖6 背景音樂在死亡凸顯與內在人生目標中的調節作用示意圖

表9 以背景音樂為調節變量的中介模型檢驗

對恐懼情緒中介作用的分析結果表明,恐懼情緒的間接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01,SE=0.02,95% CI=[-0.02,0.05]),因此恐懼情緒在死亡凸顯與內在人生目標關系中的中介作用不顯著。對背景音樂調節作用的分析結果表明,死亡凸顯與背景音樂的乘積項對恐懼的預測作用顯著(B=0.49,t=2.03,p=0.044),但對內在人生目標的預測作用不顯著(B=0.54,t=1.92,p=0.057),說明背景音樂在死亡凸顯對恐懼的直接預測中起調節作用,但不能調節死亡凸顯對內在人生目標的預測作用(表10)。對背景音樂在死亡凸顯與恐懼情緒之間的調節作用進行進一步簡單斜率分析。結果表明,在悲傷背景音樂下,死亡凸顯對恐懼情緒正向預測作用顯著,simple slope=0.45,t=2.64,p=0.009,95% CI=[0.11,0.79],即在悲傷背景音樂下,死亡凸顯會促使被試表現出更多的恐懼情緒;而在恐懼背景音樂下,死亡凸顯對恐懼情緒不具有顯著的預測作用,simple slope=-0.03,t=-0.20,p=0.842,95% CI=[-0.37,0.30] (圖7)。

表10 以背景音樂為調節變量的中介模型檢驗

圖7 背景音樂在死亡凸顯與恐懼情緒中的調節作用示意圖

4.3 討論

實驗3 試圖采用悲傷音樂和恐懼音樂誘發不同的情緒,進而比較不同情緒下的死亡意識管理模式,并再一次探索情緒在死亡凸顯與后續結果變量間的中介作用。總體而言,實驗3 并沒有發現各組間自尊尋求的差異,但發現內在人生目標的差異(僅限于悲傷背景音樂下);此外,實驗3 并沒有發現情緒在其中的中介作用,但發現了不同情緒的背景音樂在死亡凸顯與內在人生目標之間的調節作用。實驗3 選取了另一個TMT 領域常用且穩健的“自尊尋求”作為因變量,但是仍然沒有發現顯著的組間差異。以往有研究根據自尊來源將自尊分為身體自尊和非身體自尊,發現死亡凸顯只能提高個體對有效自尊源的認同,如死亡凸顯只能提高身體自尊高者對身體自尊源的認同(郭娟,2003)。也有研究將自尊分為內隱自尊和外顯自尊,發現死亡凸顯只能提高內隱自尊低且外顯自尊高者對自己積極人格特性的評價(Schmeichel et al.,2009)。實驗3 沒有對自尊進行更加細致的劃分,這可能是沒有發現顯著性結果的原因之一。值得思考的是,悲傷是一種低喚醒度的情緒,在悲傷情緒下被試可能更冷靜、更克制,表現出更少的情緒化(Grant & Wade-Benzoni,2009)。悲傷的這一特性,可能使得悲傷的中介作用需要更長久的時間才能顯現,這可能是實驗3 中悲傷情緒的中介作用不顯著的重要原因之一。此外,情緒在死亡意識的效應上可能是起調節作用而非中介作用:即,悲傷或恐懼情緒一旦成為主導情緒,將改變個體的反應模式(悲傷管理或恐懼管理),而其強度不再有顯著影響。

5 總討論

情緒在死亡意識管理中的作用一直頗受爭議(陸可心 等,2017;Lambert et al.,2014)。本研究聚焦于悲傷與恐懼這兩種情緒,圍繞著死亡管理中的情緒難題進行了更加細致的探索(是否存在情緒變化?什么樣的情緒?情緒的作用?),也對死亡意識的“悲傷管理”與“恐懼管理”進行了初探。在情緒的變化上,實驗1 和實驗2 表明,加工死亡意識會導致情緒的變化,特別是增加悲傷和恐懼情緒,且死亡反思范式會激發更多的悲傷。在情緒的作用上,實驗2 發現了恐懼在死亡意識與外在人生目標間的中介作用;而實驗3 發現了不同情緒背景音樂在死亡意識與人生目標之間的調節作用:悲傷情緒主導時,個體更可能進行死亡意識的悲傷管理。這3 個實驗的結果表明了死亡意識加工過程中情緒的變化與作用,尤其是悲傷情緒及其效應。因此,本研究對經典的恐懼管理理論具有重要的創新和補充。

5.1 理論貢獻與實踐啟示

康德認為,恐懼是對危險的先天厭惡,是人類生活中不可避免的和無法放棄的組成部分,人不可能也不應該徹底消除恐懼(Kant,1790/2002)。事實上,恐懼及其伴隨的防御行為在人類進化中具有重要的生存價值(Gullone,2000),在面對威脅時,恐懼往往自動激活,且難以受到認知控制(?hman & Mineka,2001)。在面對死亡威脅時,恐懼是重要情緒之一,而死亡凸顯后的一系列心理防御行為正是管理死亡恐懼的方式。本研究中實驗2 的結果也表明了恐懼在死亡意識管理中的作用。

以往研究普遍聚焦于恐懼(Lambert et al.,2014)、厭惡(Webber et al.,2015)、焦慮(Greenberg et al.,2003)等高喚醒度的負面情緒,而本研究關注于悲傷情緒這一低喚醒度的負面情緒,并且可能是首個對死亡管理中的悲傷情緒及其作用加以探索的研究。本研究發現,悲傷是死亡意識啟動后非常重要的情緒反應,甚至可能是比恐懼更突出的情緒反應。有研究者認為,悲傷有助于增強人際關系和獲得支持,并通過將自己緊密地整合到家庭和朋友的社會支持網絡中以應對死亡(Kastenbaum,2009;Kastenbaum & Heflick,2011)。事實上,這種情況可能在集體主義文化的國家(如中國)更為普遍。集體主義文化(特別是亞洲文化)和個體主義文化(特別是西方文化)有著不同的自我概念:前者持有一種相互依賴的自我解釋,堅持自己與他人的聯系,而后者持有一種獨立的自我解釋,主張保持自己的獨立性(Markus & Kitayama,1991;Oyserman et al.,2002)。因此,死亡凸顯可能會促使身處集體主義文化中的人更多地考慮他人而不是自己,因而在想到自己的死亡時引發更多悲傷情緒,未來可以對比東西方不同文化群體在死亡意識啟動后的悲傷情緒差異及其心理效應。

雖然本研究的結果并未完全驗證死亡意識的“悲傷管理”效應,但仍然發現在悲傷背景音樂下,凸顯個體的必死性能夠促使其更加重視內在人生目標,這在一定程度上為“悲傷管理”假設提供了實證支持。當代存在主義心理治療大師歐文·亞隆在其著作《直視驕陽》一書中寫道:“雖然肉體的死亡會摧毀我們,可是對死亡的觀念卻可以拯救我們”。死亡無疑會誘發個體的多種情緒,但在悲傷的情緒中思索死亡的意義或許有益于人們更好地度過短暫的一生——更加重視生命存在的本質價值。“悲傷管理”從死亡反思的視角探索死亡,有利于個體對自己的生命進行回顧和反思,促進其對死亡這一沉重但必需面對的人生命題的思考,達到“向死而生”,這對于個體生命全程的發展意義重大。尤其是當前的全球疫情大流行可能使人類的死亡意識高度喚醒,深刻地意識到生命的脆弱和無常。在這種情況下,悲傷情緒主導下的死亡反思或許可以幫助人們在疫情等社會災難時期中從喪親和悲痛中覺醒,意識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更加重視個人在今后的生命中實現自身存在的價值。此外,引導人們以一種更加內省的方式對待死亡、接受死亡,而不是一味地恐懼死亡、“拒斥死亡” (恩斯特·貝克爾),或許能夠讓人更加追求生命的內在價值,認識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司馬遷),并通過有益于他人的事業來實現自己的內在價值,從而促進整個社會的共同發展。因此,本研究對災難時期的心理救援與重建工作均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5.2 研究局限及未來展望

首先,在探索死亡意識的“悲傷管理”時應考慮悲傷情緒的時間特性。與高喚醒度的恐懼、焦慮等情緒不同,悲傷是一種喚醒度較低的情緒,正是其低喚醒度的特性使得個體有一個暫停的間隙以更新認知結構、適應“喪失”、接受無法改變的事實(Bonanno et al.,2008)。因此,悲傷對后續結果變量的影響可能并不像恐懼和焦慮那樣迅速,而是緩慢、持久地作用于人的意識,這也與“死亡反省”這一死亡意識的“延時的長期的時間反應性” (韋慶旺等,2015;Grant & Wade-Benzoni,2009)相符。因此,未來需要在一個更長的時間尺度中探索死亡意識的“悲傷管理”效應以及悲傷在其中的作用。

其次,本研究對一些因變量的測量主要基于國外類似實驗的字面重復,這可能是本研究未發現死亡意識在主要因變量上有顯著效應的原因之一,也反映出可重復性研究中的一些問題。最近一個由37名研究人員組成的團隊對TMT 領域的一些核心命題開展了大量重復性研究。報道稱,他們未能復制死亡凸顯對世界觀防御的影響(Klein et al.,2019,Preprint)。對此,TMT 提出者之一Tom Pyszczynski認為,因變量(尤其是與文化相關的變量)的測量依賴于當時的文化思潮,一個在多年前轟動一時的現象可能在當今世界已經習以為常,因此仔細考慮一個特定的操作是否像過去那樣涉及相同的心理過程非常重要;世界觀防御是一個具有特定文化背景和歷史背景的變量,在世界觀防御上的重復性研究失敗,其原因之一是僅僅在字面上重復原有的實驗材料(Chatard et al.,2020,Preprint)。的確,世界觀防御是TMT 領域最為常用也最為穩健的因變量之一,但不能因為過去研究中發現穩健的陽性結果而僅僅從字面上進行重復研究。因此,未來在文化相關變量如世界觀防御的測量上,要同時考慮橫向的文化背景因素(如:實驗2 中東西方文化在性態度上的差異)和縱向的時代背景/歷史因素(如:疫情背景下,人們的死亡意識激活水平可能普遍較高,產生天花板效應)。

最后,在實驗抽樣上,本研究選取的被試均介于17~30 歲之間。對于這個年齡段的群體而言,死亡并非迫在眉睫,他們或許還持有“生如夏花般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的浪漫生死觀,因此,死亡意識對其影響可能不明顯。而老年人有更長的人生經驗(尤其是經歷親友的離世),且死亡于之更為緊迫。因此,被試的年齡很可能調節死亡意識的心理效應,當前社會老齡化愈發嚴重,在老年群體中比較死亡意識的不同管理模式是未來值得探索的方向。此外,死亡反思范式的提出主要是基于瀕死體驗的3 個特性:真實死亡、生命回顧、視角采擇(Cozzolino et al.,2004),而實驗室中的“死亡反思”與現實生活中真實的死亡反思不可避免地存在著較大差異。基于真實的瀕死體驗(如,親歷社會災難),探索死亡反思對個體內在成長的影響也是未來值得努力的方向。再者,實驗3 沒有比較死亡凸顯范式與死亡反思范式的異同。雖然死亡凸顯范式在TMT 中應用更為廣泛,且該范式同樣可以激發悲傷情緒,但考慮到死亡反思范式的“反思”特性,探索不同情緒背景音樂下這兩種死亡范式可能涉及的死亡意識加工方式以及情緒的作用,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6 結論

(1)死亡意識誘發悲傷和恐懼(尤其是悲傷),且死亡反思比死亡凸顯誘發更多的悲傷。

(2)恐懼在死亡意識與外在人生目標間起中介作用。

(3)在悲傷(而非恐懼)背景音樂下,死亡凸顯促進個體的內在成長。

附錄

附錄1:性交易態度問卷

下面是一些關于性交易行為的觀點,請選擇最符合您觀點的選項(1-完全不同意,2-基本不同意,3-有點不同意,4-不確定,5-有點同意,6-基本同意,7-完全同意)。

1.賣淫沒什么錯。

2.嫖娼沒什么錯。

3.政府應該嚴厲打擊賣淫行為。

4.政府應該嚴厲打擊嫖娼行為。

5.您對于賣淫的態度是______。

6.您對于嫖娼的態度是______。

附錄2:延遲任務

請將1、2、3、4、5、6 填入圖中圓圈的A、B、C、D、E、F 中,使三角形各邊數字相加等于9,圓圈中的數字不能重復。

附錄3:世界觀防御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六十六條:賣淫、嫖娼的,處10 日以上20 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5000 元以下罰款。

幾天前,某派出所民警在某酒店內抓獲性工作者A 和嫖客B,違法人員A、B 將被依法行政拘留。如果你是公訴機關,請問,你對性工作者A 和嫖客B 的處罰分別是

性工作者A

罰金(單位:元) (范圍:0~5000 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拘留時間(單位:天) (范圍:10~20 天)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嫖客B

罰金(單位:元) (范圍:0~5000)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拘留時間(單位:天) (范圍:10~20 天)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附錄4:其他情緒對內在人生目標的中介效應與調節效應分析

采用SPSS 24.0 的PROCESS 3.4 版本的插件,參照Hayes 提出的Bootstrap 方法(Hayes,2013),分別對愉快、憤怒、驚訝、厭惡情緒在死亡意識與內在人生目標之間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選擇模型4,樣本量5000,在95%置信區間下,以死亡意識為自變量X(控制組=0,死亡組=1),情緒(愉快、憤怒、驚訝、厭惡)為中介變量M,自尊為協變量,內在人生目標為因變量Y。

對于愉快情緒,在控制協變量后,死亡意識對內在人生目標的總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20,SE=0.15,t=1.34,p=0.180,95% CI=[-0.09,0.49])。死亡意識對內在人生目標的直接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21,SE=0.15,t=1.39,p=0.167,95% CI=[-0.09,0.51])。愉快情緒的間接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02,SE=0.03,95% CI=[-0.03,0.08]),因此愉快情緒在死亡凸顯與內在人生目標關系中的中介作用不顯著。

對于憤怒情緒,在控制協變量后,死亡意識對內在人生目標的總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20,SE=0.15,t=1.34,p=0.180,95% CI=[-0.09,0.49])。死亡意識對內在人生目標的直接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20,SE=0.15,t=1.34,p=0.182,95% CI=[-0.09,0.50])。憤怒情緒的間接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 0.01,SE=0.01,95%CI=[-0.03,0.02]),因此憤怒情緒在死亡凸顯與內在人生目標關系中的中介作用不顯著。

對于驚奇情緒,在控制協變量后,死亡意識對內在人生目標的總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20,SE=0.15,t=1.34,p=0.180,95% CI=[-0.09,0.49])。死亡意識對內在人生目標的直接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19,SE=0.15,t=1.31,p=0.192,95% CI=[-0.10,0.49])。驚奇情緒的間接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 0.01,SE=0.01,95% CI=[-0.03,0.03]),因此驚奇情緒在死亡凸顯與內在人生目標關系中的中介作用不顯著。

對于厭惡情緒,在控制協變量后,死亡意識對內在人生目標的總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20,SE=0.15,t=1.34,p=0.180,95% CI=[-0.09,0.49])。死亡意識對內在人生目標的直接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0.19,SE=0.15,t=1.30,p=0.167,95% CI=[-0.10,0.49])。厭惡情緒的間接效應不顯著,區間包含0 (B〈 0.01,SE=0.02,95% CI=[-0.03,0.04]),因此厭惡情緒在死亡凸顯與內在人生目標關系中的中介作用不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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