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靜米
我們經常靠著床沿談論回南天,
現在墻壁變得干燥,青苔地不再綠,
你的頭發在枕上化為玫瑰的灰燼。
漫長難熬的梅雨季竟也轉瞬結束了,
像眼淚,流失時我們尚未嘗到它的甜蜜。
唯有甜蜜的幽靈在舌面上發出酸澀。
當說愛的時候,我們首先說到友誼,
其次是同情,只因我們信任共同的痛苦,
超過未知的幸福。我們用破碎的,
修補著破碎的,又用濕淋淋的,
試圖擦干凈潮濕的。總是這樣徒勞無益,
輕輕吻著虛無中的藍。我要用我的眼睛,
流下你的眼淚,回贈你以孤僻的手,
所遞給我的花朵和歌曲,它們柔軟、蜷曲,
隱含著我仍不知道的永恒。
總有一天,萬物都要像你一樣對我說話,
嘰嘰喳喳的天使,圍繞著你留下的舊臺燈。
在戀人離去的房間,誓言消失,記憶不死,
愛情曾短暫地擦亮我們,
然后它要尋找下一張干凈的餐桌,
重新制造杯盤狼藉的心。
悲傷的預感始于早春之夜:
我們在湖邊追逐,樹枝劃破了你的短袖衫,
你身后長出燕子的尾羽,遠遠分開了纖弱的
春天。
年輕的酒神在酸甜氣泡里
嘴唇啜飲冬天的灰
社區下籠罩的綠意
用了很多年還沒有舊
竊取漫長夏季的幸運兒
在昏昏欲睡的巴士車廂眺望
這天堂如何不再沉入落日
向日葵,永生花
公園中央垂老的舞
矛盾是世界難咬的核
可它不喜歡囫圇和模糊
又令俊友姍姍來遲
分嘗一盞迢遙的西貢海
或者晚餐里氤氳的百利甜
它觀察周圍的事物,得出
種種偏頗的真理:每只貓的原罪
就是私藏在眼中的黑曜石
背心和鬼故事一樣清涼
而橄欖、酸豆角
和看得見星星的晚上
是心臟的燃料
在更低的緯度
每天都更像生命的白銀時代
像你有著天使的名字
疲倦不息地擁抱著亞熱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