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澤文
(浙江省發展規劃研究院,浙江 杭州 310030)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立足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高質量發展,是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全黨全國必須抓緊抓好的工作”[1]。“‘十四五’時期是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之后,乘勢而上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進軍的第一個五年。”[2]這標志著我國進入一個新發展階段。新發展階段,面臨百年不遇的大變局,“逆全球化”浪潮等全球性問題,俄烏戰爭等局部沖突與動蕩頻發,世界經濟復蘇乏力,世界高等教育格局亦隨之發生變化。中國作為有擔當的負責任大國,且是世界上高等教育規模最大的國家,應義不容辭地參與全球教育治理。因此,從新發展階段的新特征出發,對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的新選擇和支持要素進行多維度研究具有重要的現實指導意義。
新發展階段中國逐步邁向世界舞臺的中央。高等教育國際化進程直接影響著我國參與全球治理和提升國際競爭的能力,其重要性日益凸顯。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在重大國際事件影響下被賦予新的內涵,在發展格局、形態和趨勢上呈現出新特征。
如果說經濟全球化是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重要推動力,那么“逆全球化”浪潮則成為高等教育國際化的嚴重阻力。“逆全球化”嚴重阻礙了高等教育的國際交流合作,破壞了全球教育資源的合理流動秩序,造成高等教育師生國際交流受限,留學生人數呈斷崖式下降趨勢,留學意愿受到明顯抑制。
有關研究顯示,中國學生赴美留學意愿直線下降,美國、英國等已不再是中國學生首選的留學目的國。[3]隨著西方國家在國際格局中主導地位的悄然改變,中國等新興國家的崛起,美國在全球高等教育國際化中將不再是主導力量,學生流動目的國由西方一極向新加坡和日本等多個區域中心轉變。因此,在世界大變革中,高等教育國際化交流合作發展因世界格局的變化而更具重塑性,中國等東亞國家在全球高等教育國際化體系中也占據了一席之地。
受新冠疫情的影響,全球史無前例地開展了大規模無國界的在線教育。大數據、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技術的發展引發了高等教育國際化形態的新變革。眾多高校運用數字化在線學習方式進行教學輔導,全球各地專家也大量地通過直播、微信等在線平臺參與學術交流。國內一些高校還運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高新技術,采用“線上學習與線下指導相結合”的方式,推出了“在地國際化”新形態,打破國際化以跨國學習為主的培養模式,著重以本國本土為主,挖掘自身的高校教育資源,與國外資源有機結合,實現國內外雙循環學習,使教育擺脫地域的界限,減少跨境交流的經濟負擔,擴展教育活動的參與范圍,實現教育的普惠性,為高等教育國際化的創新性發展打開新局面。[4]高等教育國際化新形態突破了時空限制,加快了教育要素間的重構,在線教育、線上線下混合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教學方式和師生跨境流動模式的變革。高等教育國際化轉向數據化,出現了在線國際化和在地國際化并存的新模式、新形態。
當前世界正面臨著“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世界格局處于加速演變的歷史進程中,國際多邊體系進入瓦解與重構的過程。一方面,金融危機后西方發達國家經濟低迷、增長動力匱乏、貧富差距急劇擴大,造成了社會不穩定。中國倡議的“一帶一路”建設,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新動力。另一方面,以中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和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之間的博弈日益加劇,世界經濟發展趨勢步入重要的歷史拐點。發達國家對壟斷霸權地位的維護和發展中國家對平等互利發展模式的倡導形成了全球化和逆全球化的激烈沖突。在這種沖突中,中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因國際大環境的不確定性而更顯艱難。由于未來前景不明,文明沖突、民族認同、學歷貶值等問題也更為凸顯。受諸多因素的影響,新發展階段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既面臨著極大的機遇,也面臨著極大的挑戰,發展趨勢具有不確定性。
在國際形勢大變革中,中國的國際地位不斷提升,國際交流從單一方向轉為多維方向。大規模在線教學和共建共享人類命運共同體等新情況、新趨勢,對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交流合作、跨境辦學和參與全球教育治理等提出了新要求,需要我們做出新的選擇。
高校開展國際交流合作是教育對外開放的重要內容。在高等教育國際化過程中,開展豐富多彩的交流合作,既是中國高等教育走向世界,讓世界了解中國和中國教育,也是中國與各國在教育以及更廣闊領域進行友好交流、互通有無、合作互利的有力支撐。在新發展階段,中外高校國際交流不僅是不同文化、不同價值觀念的交流,也是高層次人才和先進科學技術的交流。一方面,從國際視野審視中國高等教育國際化,我國高校將與時俱進,不斷推出對外交流的新方法、新途徑,突破以往依賴英美等發達國家的發展路徑,實現深度轉型,構建高層次、寬領域、教育“輸入—輸出”雙向平衡、互惠互利、自主創新的國際化交流合作新模式,推動高校師生的國際交流合作。另一方面,從實踐角度要重視學生和學者流動的規模和效率,以質量和內涵為重點,在交流形式上既要“走出去”,也要“請進來”,在交流內容上既要有師生互換、學者互訪等,吸引世界各國學生來華留學,吸引國際頂尖高校科研院所的專家學者來華交流,也要舉辦國際學術會議。[5]
跨境辦學是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戰略的重要形式。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辦學模式從引進國際課程、中外合作項目到中外合作辦學、跨境辦學,在形式、層次和水平上取得了長足進步。在新發展階段,積極探索獨立自主的高等教育跨境辦學模式,大力引進國際優質高校資源來我國進行合作辦學,彌補我國高校學科建設的短板與不足,同時也要加強境外辦學,輸出中國教育品牌,傳播中華民族千年的文明精髓,為世界和平與發展提供中國智慧,提升中國文化軟實力和國際競爭力。這種優勢互補雙向型路徑,不僅在更深、更廣層面推進中外高校國際化的雙邊互動,也成為高等教育國際化跨境辦學的新要義。一方面,要有境外高校在中國開展中外合作辦學,同時也要有境外高校來華獨立辦學,讓學生不出國門就能系統接受國際教育、取得境外高校國際文憑。在此過程中,應促進中外高校教師、學生相互學習,推進中國高等教育與國際高等教育有效接軌。另一方面,組建中國高校“高教共同體”赴境外辦學,采取辦學“對象多元化+機制多邊化”的合作模式,讓世界聽到更多來自中國的聲音和故事。
中國倡議的“一帶一路”建設聚焦以共同發展為“最大公約數”的共享機制,用共享機制代替兩極分化的掠奪機制,讓世界各國都能夠享受到經濟全球化帶來的利益,從根本上解決目前全球所面臨的貧困、不平等日益加劇等問題。[6]“一帶一路”建設就是以平等合作、共商共建共享為原則,相互尊重、平等相處,不僅通過基礎設施建設推動沿線國家經濟增長,同時也為這些國家的經濟發展帶來新機遇。以高等教育為重要載體的高等教育國際交流合作是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的有力支撐。中國高等教育國際化要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政府、企業、高校等機構開展廣泛的國際交流,組建高校聯盟,開展更多的教育專題研討會,構建人文交流與教育合作機制、教育政策互通與協調機制等,不斷加深各國之間的深層理解。在新發展階段,一方面,高等教育國際化要以更高的政治站位,聚焦“最大公約數”,以更為緊密的方式讓更多的國家和人民受益。“一帶一路”建設中的高等教育國際交流合作所發揮的作用不再局限于為本國人民服務,它將擴展到為世界和人類發展尋求“最大公約數”,謀求最大福祉。另一方面,要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傳承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基因,增進不同文明的理解,引發沿線國家對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共鳴,實現世界經濟、文化、教育共同發展。
全球面臨的新情況、新問題和新挑戰不斷涌現,人口問題、氣候問題、糧食問題等世界性新議題擺在各國面前亟待解決。這些全球性議題與傳統的議題相比較顯得更復雜,它涉及的國家更多,既有發達國家也有發展中國家,已不再是幾個發達國家所能協調解決的。積極參與國際組織的全球治理特別是全球教育治理,成為我國為世界教育發展貢獻中國方案的必然選擇。在新發展階段,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要更加積極地參與全球教育治理,推動全球教育治理平臺日益多元化,治理對象更加廣泛。具體來說,一方面,要積極爭取在傳統國際教育組織中的話語權,同時積極構建新型全球教育治理體系,建立更加符合世界各國共同發展的公平公正的國際教育規則,構建具有兼顧和包容特質的全球教育治理組織框架,組織開展國際高等教育合作項目,建立全球高校治理聯盟,建構全球教育治理體系[7]。另一方面,充分發揮我國現有的上海合作組織、博鰲亞洲論壇、金磚國家等國際組織在全球教育治理中的作用,通過資金援助、規則制定、議程設置等多種途徑在全球教育治理中發揮引領作用,提升中國在全球教育治理中的影響力和話語權。
先進的理念是正確行動的指引。只有在先進教育理念的引領下才能有正確的教育行動實踐。新發展階段,需要從國家主義思維走向人類主義思維,才能夠推進高等教育國際化實現新發展。為此,一方面,要建立全球思維的理念,自覺把高等教育國際交流合作放到全球各國實踐的大場景中去研究,放到世界的大框架中去謀劃,從世界百年不遇的大變局中研判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的發展趨勢。另一方面,要完善和優化高等教育國際交流合作理念體系,要以全球視角下命運共同體的理念,積極建構中國話語體系,用國際理解的話語方式溝通中外文明,促進高校由本位立場邁向全球共建共享立場。積極推進我國高等院校國際交流合作大開放、大發展是我國參與全球教育治理的重要任務,也是推動我國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的重要支撐。
有效的政策是推動行動實施的核心和關鍵。高等教育國際化是一項政策性強、涉及面廣的系統工程。無論是從國外發達國家高等教育的發展進程來看,還是從我國推進高等教育國際化和參與全球教育治理的實踐來看,搭建高等教育國際化跨境辦學的政策架構都是推進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重要保障。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由“發展”階段進入“提質增效”階段。我國要不斷探索、創新跨境辦學方式,拓展合作渠道,發揮多元主體的能動性。明確政府在國際跨境辦學中的職責定位,建立健全跨境辦學的政策法規,完善推進高校國際化發展的學術交流、師資管理與保障服務等諸多方面的配套制度,通過健全的高等教育跨境辦學政策和法律法規體系,保障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高質量發展。同時,也要積極探索雙邊乃至多邊相結合的合作機制,借鑒歐盟和日本對外合作辦學的經驗,進一步優化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的政策文件,構建我國高等教育跨境辦學的政策體系,全面指導我國高等教育的對外開放,提升我國高等院校在全球的影響力和競爭力[8]。
課程是高等教育發展的重要載體。新發展階段,我們要以創設國際化課程為突破點,建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課程框架。通過建設具有國際視野和符合國際發展的國際化課程,增進我國與世界大多數國家的交流與互動,更好地推進高等教育國際化的可持續發展。豐富的國際化課程承載著先進教育理念和前沿教學內容,高校要通過課程國際化建設,向學生傳遞全球意識和跨文化能力,提高學生的創新能力。為此,一方面,要進一步加強國際化課程建設。一流學科專業要增設國際課程,利用國外專家在學科領域的影響力,架構起“外籍專家教授+校內骨干教師”和“學術研討+專題講座”等相融合的雙語國際化課程體系,以提高學生的英語水平和融會貫通的國際思維能力。另一方面,要深入開發和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國際化課程,以提高中國高等教育在國際上的吸引力。國際化課程建設既要借鑒歐美發達國家的經驗,又要積極向世界展示中國高等教育的課程建設成果。高校既要通過國際化課程建設形成國際化精品教材,又要力爭在國際主流出版社出版國際課程教材,為中國成為未來全球高等教育的重要引領者增添新動能。
國與國之間的競爭歸根結底就是人才之爭。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無論是推進國際交流、跨境辦學,還是參與“一帶一路”建設和全球治理,都要培養大批具有國際視野、通曉國際規則、有家國情懷的國際化人才。國際化人才具有民族自豪感、社會責任感、國家使命感,知曉世界發展趨勢,具備跨文化溝通能力,具備較強的參與全球治理的能力。國際化人才要有過硬的專業本領和高超的外語水平,掌握扎實的專業知識,具有全球視野和引領性。為此,面對國際發展的新形勢、新要求,高校要構筑國際化人才培養新體系,建設國際化人才培養專項方案,培養一流國際人才,主動融入全球競爭。建立國際組織人才庫,構建參與全球教育治理的國際組織人員“蓄水池”,建立善于處理全球性問題且具有中國特色的、較大影響力的話語體系,培養能夠推動高等教育國際化的專門人才和參與全球教育治理的復合型人才。政府、高校和社會組織共同努力,明確規劃,統籌兼顧,形成合力,建設能夠參與全球治理的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人才培養實踐基地,培養具備戰略思維,體現專精通的人才,為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的可持續發展和參與全球教育治理提供重要人才保障和支持。
總之,新發展階段對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產生了深刻影響,加速了高等教育國際化的變革。這既是高等教育國際化的新挑戰,也是新機遇。面向未來,秉持國家新發展階段的戰略要求,高等教育國際化需要更加聚焦高質量發展,需要進一步優化理念、政策、課程、人才等要素,構建多元且可持續的新發展模式,為踐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做出新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