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未來裝配式建筑的思考
——訪中建深圳裝飾有限公司總工程師曹亞軍

文／郭艷

文／郭艷

重慶來福士

編者按：他深耕幕墻行業近20年，與團隊出色完成了上海環球金融中心、深圳國際會展中心、雄安市民服務中心、武廣客專武漢站、重慶來福士等數十座地標建筑和民生工程的幕墻裝飾項目，并與學校合作研發幕墻安裝機器人，實現單元板塊室內安裝，解決了超高層單元板塊更換難題。他就是中建深圳裝飾有限公司總工程師曹亞軍。2022年中國華南 （?？冢?裝配式建筑與綠色生態家居博覽會期間，記者在中建深圳裝飾展位上見到了曹亞軍，并就裝配式建筑的發展與他展開了對話。

曹亞軍

中建深圳裝飾有限公司總工程師，高級工程師。2017 年獲評中國建筑裝飾協會幕墻分會行業專家稱號，2018 年榮獲全國建筑裝飾行業“大國工匠”稱號，2019 年榮獲全國百名“新中國成立70 周年建筑工匠”稱號，廣東省勞動模范，曹亞軍工匠人才創新工作室負責人。

《中裝》：作為曹亞軍工匠人才創新工作室負責人，您成立該工作室的初衷是什么？

曹亞軍：這個工作室的前身可以追溯到2016 年我在分公司時候成立的一個工作室。當時，整個社會對行業技術的發展重視程度并不高。談到建筑施工技術，大家可能更多關注土建。大型地標性的項目多是鋼結構的，技術含量比較高，相對安全隱患也比較大，對裝飾裝修關注的人比較少。2008 年，我們開始接觸一些裝飾類項目，有3 個特點。一是技術難度很大，如果不解決好，整個施工成本會非常高。二是安全隱患非常大。三是中國建筑產業功能不足，隨著建筑產業不斷的發展，這成了明顯的短板。從2012 年到2019 年，我國建筑產業工人數量下降的幅度非常大，導致施工成本急劇增加。成本增加的時候，就需要通過技術解決這個問題，減少因為產業功能的降低帶來的成本壓力。這是我們成立創新工作室的重點和主要目標。

我們希望通過技術創新來解決建筑業的安全隱患問題。室內裝飾相對而言比較好管控一些，但室外的幕墻裝飾裝修，從幾十米到上百米甚至數百米高的調動，安全隱患非常大，需要進行技術革新，盡量減少高空作業。原來在分公司時，我考慮更多的是技術，2020 年調到總部后，我開始考慮到公司未來的發展戰略。技術研發不僅僅是解決一些具體問題，更重要的是引領公司未來的創新方向。傳統的業務大家都在做，建筑裝飾裝修完全進入了紅海，即使拼價格也很難創造過去的神話，這更促使我們要去創新，通過技術創新解決技術問題?，F在我們有兩塊牌子，第一個是與中裝協聯合成立的既有建筑幕墻檢測及維改技術中心，第二個是中國建筑裝飾行業低碳技術中心，都是行業性的。2023 年還有院士工作室要在我們公司落地。同時我們也在申報博士實習基地，大量吸引人才，希望能為行業儲備和預備人才。

裝配式模塊建筑現場交流

模塊建筑產品主創人員合影

裝配式衛生間

工匠創新工作室不僅僅屬于公司，對全行業來說也是領先的風向標式的作用，相當于公司是創新平臺或機構，依托這個機構不斷去孵化其他的創新工作室，不斷發現人才。傳統的生產方式怎樣能夠快速組織，通過裝配式的設計，數字化和信息化的管理，到現場機械化的安裝等來實現，這都需要我們去做出嘗試和研發，也是工作室成立的初衷。

《中裝》：請談談您是如何培養當前裝配式建筑行業人才的。

曹亞軍：我們有3 個層面來發現、培養和使用人才。

第一個層面是內部人才的培養挖掘。做研發首先要對建筑裝飾行業非常熟悉，要想技術突破還要有豐富的從業經驗。第二個層面是邀請行業大師級的專家配合我們研發，專家可以幫助把握行業最前沿的方向或者動態。第三個層面是與高?？蒲性核献?，提供深層次的智力支撐。我們企業在模型理論分析方面并非強項，所以借助高校開展合作。技術中心邀請了中國科學院院士、工程院院士、高校的教授作為技術中心的專家顧問，為企業研發助力護航。

將來，我們的建筑不僅僅考慮經濟性、安全性和功能性，還要考慮整體的大健康概念?，F在健康主要是關注空氣質量問題，比較淺；材料涉及空氣、聲學、光學等全工程，這是我們真正要關注的。提高競爭力需要不斷進行公司內部的人才挖潛，讓人才不斷成長為大師。我們深刻地認識到，一個企業如果自己不能培養出大師，創新總是靠外部輸血是不行的，一定要自我造血。如果沒有人才，企業想成為行業的領先者，或者領導這個行業發展方向，難度是比較大的。

《中裝》：本次海南建博會，中建深圳裝飾有限公司帶來了哪些智造裝配式建筑的前沿科技？

曹亞軍：展會現場的房子是全裝配式的，就像搭積木。這套二層的房子共120平方米，因為展示場地比較小，只能做到這么大。如果是真正建一套四層的別墅，地基做好的情況下，最多一個禮拜就可以拎包入住。全產業鏈應用，是我們的重點方向，也是我們創新工作室的方向。公司將來會聚焦于產品，開拓新的業務模式，這對傳統模式是一種賦能。

裝配式模塊建筑酒店空間

長安云陽極氧化鋁板

長安云

本次展會上的兩層樣板間從設計開始到施工結束，共用了28 天時間。最長的一段時間是設計深化。我認為，這個房子更應該叫定制產品，就像電視機一樣，顧客選擇喜歡的戶型，按照顧客的需求進行設計，設計完成后顧客確認模型，確認完了以后選材，再確認后，就按照顧客要求進行施工。打一個簡單的比方，現在有定制衣柜和櫥柜的，只要你選定了以后，我們按照你的要求實現，只不過它擴大為整個屋子，臥室廚房衛生間什么都有，甚至家具擺放，軟裝細節如顏色、材質跟業主的喜好結合，非常便捷。

《中裝》：請您談談裝配式建筑的智能化發展現狀與未來趨勢，建筑裝飾企業如何在綠色智造方面推進裝配式建筑裝飾的發展？

曹亞軍：我國建筑業發展多年，一直沒有擺脫粗放式的施工管理方式，沒有實現大規模工業化，不能在全產業鏈的生產線上生產。按照國外建筑業的發展方向，目前不應該是這種生產方法，更應該像汽車組裝線一樣。我們要分步來實現這個目標，第一，大家盡量把建筑材料進行工廠化集成，到現場像搭積木似的組裝?，F場組件是我們探索裝配式建筑的起步。第二，各地政府不斷加大力度推動裝配式建筑發展，也帶來創新契機。政府推動裝配式實施的意愿越高，整個建筑工業化的生產水平也會越來越高，隨之裝配式成本逐步下降，基礎裝配式的實施率越來越高，帶來了新變局。

然而，工業化程度高了，信息化管理卻出現短板了。裝配式工業化信息化實現之后，就像百度無人駕駛一樣，通過大數據統計不斷篩查，在工業化生產鏈下，所有的加工部件都可以通過無人工廠（就是黑燈工廠）由機械流水化進行施工，工廠基本上沒有人。數字化的生產管理方式，將來不僅僅是工地上看不到工人，連工廠都看不到。這就是工藝和國家戰略的整體升級，是發展趨勢也是方向，即通過裝配式，經工業化、信息化，再到數字化等來實施的過程。

這了達到這樣的生產方式或者呈現方式，我們設計院已經采用了BIM 全周期設計。從土建、給排水、機電，到室內裝飾和外幕墻等全設計，采用數字進行下達層級，在運營中也會將一個數字化模型直接交給業主。在交付使用和運維的過程中，如果房子（產品）出現了什么質量問題，很快就能找到要處理的問題，并且能及時解決好。例如家里的窗戶壞了，業主到超市就可以買到對應的配件，DIY 更換就行了。配件的通用化程度越高，運維效率及效果也越高、越好。

房子作為一個載體，我個人更傾向把它比作智能手機。綠色健康裝修、低碳材料，將來回收利用等一系列功能就像手機中的各個APP。功能好的APP 越多，手機用起來越便捷。針對模塊建筑，這個載體將來首先要實現綠色健康裝修。大健康概念是從風、空氣、聲、光、水等全方位來實現居住環境的綠色健康。大家目前關注比較多的就是室內空氣質量，其實它除了有甲醛，還有甲苯、二甲苯、氨氣、冬季VOC 等，有害氣體對人的影響非常大。要真正實現綠色健康裝修，頂層設計是通過模塊建筑在工廠化的生產方式，事前控制改變現在的施工工藝。

大家都知道，房子裝修完了，空氣質量達不達標，需要找第三方檢測。但是檢測后有問題怎么辦？肯定不能把它拆了，拆的成本非常高。處理方法是重要的研發方向。尤其現在“雙碳”是國家戰略，3060的目標非常艱巨。2018 年全國建筑全過程碳排放占比達到了51.3%。解決這方面的問題要關注建材生產階段、建筑施工階段、建筑運行階段等的排放量問題并加以控制。

手機是一個移動終端，我們房子也是個固定終端，為了使居住舒適，固定終端要把我們的“APP”用好，利用固定與移動的靈活結合，研發未來的創新、高度的智能，達到人們對居住想要的需求。

展會現場合影

曹亞軍接受本刊記者采訪

《中裝》：您不僅是幕墻領域的專家，還是全國建筑裝飾行業的“大國工匠”，完成了眾多地標式建筑裝飾的設計和建設工作，請問您未來有何計劃？

曹亞軍：國家一直在強調科技創新。傳統的行業若不創新，一定會被其他行業降維打擊。我們要不斷在健康建筑領域探索，關注人的健康。例如衛生間的健康，氣壓如何、什么樣的人使用等，分析使用者的健康數據，將來可能成為大健康的集成。所以說房子就像是手機，更多有用的“APP”穿插進來，把房子做成大家都喜歡用的，我們就更愛回家了，更愿意在里面生活了。

此次展會現場的樣板間其實已經重復用了四五次，全部材料都可回收。但我們不會把它做成共享單車那樣，共享單車大家都不懂愛惜，當市場飽和后，單車的回收再利用是個大問題。在做裝修裝飾的時候，我們希望房子在未來是永久性的建筑。我國人口眾多，土地越來越少。如何能夠真正利用好房子，能夠永久性居住，且能夠再利用，這對國家來說是非常有意義的。希望大家愿意去琢磨和思考，房子只是個載體，怎么樣通過這個載體把每個“APP”做好，讓大家生活得更加健康、更加便捷舒適、更加宜居宜業，就是我當下和今后想要做的未來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