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海霞 任靜梅 劉覲榮 宋結焱
隨著平臺經濟的到來、數字技術的興起,以及鄉村4G 的深化普及和5G 的創新應用,很多農村地區借助電商平臺為特色農產品、數字農文旅打開了銷路,農村電商這種新業態在提升鄉村數字化治理效能、著力發展鄉村數字經濟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電商平臺加速向農村市場下沉,助推數字鄉村建設,實現農村電商向農村數商轉型升級的同時,伴隨而來的是電商后發展時期的稅收治理粗放問題。上海財經大學吳一平等(2022)在《電子商務與財政能力:來自中國淘寶村的證據》一文中,通過調研和實證研究,提到:由于現行稅收監管制度建設滯后于電子商務市場發展水平,可能會對鄉鎮財政能力產生一定的負面影響,在電子商務發展的初期,稅收制度可以以鼓勵新興業態發展為首要目標,但是隨著電商規模不斷擴大,需要完善現有的稅收治理,將鼓勵創新發展與規范管理協調統一。因此作為鄉村振興主力軍的農村電商,稅收治理的優化,盡管短期可能帶來行業陣痛,但中長期有益于各環節參與方納稅意識的強化,有利于農村電商經濟生態的有序發展。
電子商務的發展倒逼稅務機關在稅治方面的發展與革新,創新稅收征管模式,完善稅收征管體系,提升稅收征管質效,優化稅收征管服務,實現“以票控稅”向“信息管稅”轉型,并向“以數治稅”升級跨越。
受新冠疫情等因素影響,實體經濟稅收已經達到峰值和增長瓶頸,電子商務稅收為國家稅收拓寬了新的路徑,開辟了新的稅源渠道,帶來了新的稅收空間(陳文佳,2020)。
農村電商在促進數字鄉村發展進程中,最直接最有利最可視化最可計量的工具即為稅收,農村電商稅收匯入稅收大盤,通過稅收這個杠桿撬動整個鄉村數字發展。在數字鄉村建設中,一方面通過稅收的調控職能實現數字鄉村基礎設施的升級和公共服務效能的提升,另一方面通過稅收政策引導資本、人力、技術、物力等資源要素向農村傾斜聚焦,為實施“數商興農”工程、“快遞進村”工程、“互聯網+”農產品出村進城工程提供更多的資金來源,同時通過直接減免、先征后退、稅額抵扣等減稅降費措施支持鄉村振興(李銳等,2022),打造智慧綠色鄉村,以減少和矯正資源浪費、環境污染等負社會效應的行為。更進一步,由此而產生的一系列稅收大數據,可以將其轉化為經濟數據、民生數據、發展數據等,為后續更精準的智慧農業創新及新業態新鄉村發展的政策調控、稅收扶持提供決策依據。具體見圖1。

圖1 農村電商稅收促進數字鄉村發展的作用機理
很多農村電商都屬于小微企業,相較于其他電商來說,農村電商的稅收數據收集來源比較受限,而且稅務部門僅停留在對已發生的稅收行為進行被動響應,還缺乏有效稅治手段,通過大數據的智能分析、機器學習、趨勢分析等方式,對農村電商稅源、納稅人行為變化等進行前瞻性干預;另外,因各系統在程序設計和采集校驗過程中還相對不夠嚴謹,風險分析和風險應對之間沒有很好的銜接反饋機制,導致數據得不到有效應用或使分析人員偏離治理重點;基層稅務機關掌握的涉稅信息更多的是本轄區內的,而各轄區間的數據交換不夠充分,容易形成信息孤島;特別是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使得電商行業爆發式增長的同時更凸顯出了稅務機關“數字化”程度準備不足,業務信息銜接不暢,無法實現相關涉稅業務完全“非接觸化”辦理等問題(曹陽等,2022)。
無論是公司門市還是網店,只要有經營行為都要履行納稅義務,但社會大眾并未完全形成納稅是我國公民的基本義務這一理念(程欣怡等,2022),電子商務經營模式下,個人經營者的線下市場主體登記和納稅意識并不強,部分農村電商在充分享受電商行業上升期以及數字鄉村發展期紅利的同時,卻忽視了依法納稅的義務,成為了稅收征管的真空地帶。加之農村電商的會計處理不規范,財務制度不健全,無法查賬征收,只能核定征收,導致稅治的基礎數據不清晰,從而引發一系列的稅收風險。
在當前階段,稅務系統內部沒有區分電子商務企業與非電子商務企業,僅以行業和規模劃分征管對象,涉及線上銷售的企業都按照零售業籠統對待,未在治理過程中對農村電商給予特殊關注,不精細的征管方式無法達到良好的治理效果,一方面,對于農村電商銷售主體是否都進行了稅務登記以及是否就線上銷售收入都進行了申報,無法進行有效監管,另一方面,據不完全統計,各省的GDP中,農村電商的收入占比越來越高,但是由于稅務機關人力、物力、財力和精力有限,對農村電子商務的征管方式停留在粗放式階段,使得相應的稅收貢獻率不成同比例增加。
農村電商由于其涉農特點,加之無紙化特性以及地域性特征,給稅治工作帶來了一定的挑戰,如果放棄對于這類經營方式的稅治將違反稅收原則,但如果對其征稅,因此獲得的稅收收益可能無法彌補投入的征稅成本,這是稅收治理中最大的挑戰:成本與效益的衡量。那么如何實現征納雙方之間的博弈平衡以及良性互動,如何大幅降低相應的稅治時間成本、組織成本以及人力成本,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在“商家——第三方支付平臺——買家”這一鏈條下存在著信息不對稱問題,有的電商平臺以商業秘密或賣家個人秘密為由不向監管部門提供數據,同樣稅務部門也無從掌握農村電商注冊數量、交易頻次、收入數據等信息,導致農村電商稅收監管不到位,存在涉稅信息獲取被動的困擾,導致稅收治理難度的加大。
電商的稅收要素不同于實體經濟的稅收要素,在數字經濟的發展下,電商交易的多元化跨時空,使得稅源的游離、稅基的評估、利潤與稅收管轄權的分配、課稅對象的性質界定以及稅率的確定等一系列稅收問題,都對電商稅制缺失情況下的農村電商稅收征管產生極大的影響,例如納稅人通過數字平臺、第三方支付、現代化的物流分銷體系,使得銷售地和機構地背離變得十分容易,作為虛擬交易的服務器、物流起運地和目的地分屬不同地區,使得納稅申報地的選擇也有現實困難(孫鯤鵬等,2021),這種稅制的裂縫無形中造成了部分稅收的流失,增加了稅收治理的復雜性。
首先,加快集成融合現有的各省級智慧稅務系統,推進稅務數據互通共享大平臺的建設,夯實農村電商稅收治理的基石。針對農村電商在互聯網交易的新型業態,加快推進智慧稅務建設,打破不同層級、不同部門、不同單位、不同平臺、相關系統之間的數據壁壘(李麗梅,2022),在加強涉稅數據的互聯互通共享的基礎上,健全涉稅信息的保護機制,為農村電商的共生數據提供良好土壤。
其次,細化農村電商稅收數據的顆粒度。在電子稅務系統中,健全農村電商板塊的開發及維護,對電商和非電商、線上和實體銷售額進行區分,同時在電商字塊里設置下拉菜單,勾選是否是農村電商,便于關聯稅收數據的形成,同時定期更新數據,刪除過期數據,以便支撐鄉鎮政府決策和數字鄉村稅收治理。
再者,加大對農村電商稅收數據的挖掘利用。數據分析是開展農村電商以數治稅的靈魂,面對龐大復雜繁瑣多維的農村電商涉稅數據,一方面運用關聯規則聚類分析、情報交換比對等各種數據方法,完善分類模型和指標體系,以此評估農村電商的納稅行為,及時防范糾正納稅的不遵從,助力數字鄉村的電商服務與監管,另一方面引進大數據相關的專精綜合型人才,在加強培養年老干部的稅收大數據意識以及年輕干部的稅收大數據運用能力的同時,招錄即具備稅收大數據思維和數據意識、又熟悉平臺經濟事務交易模式、又能融匯運用財稅法律等專業知識的綜合型人才(侯江玲,2022),以提高數字稽核的水平以及農村電商的稅治效率。
最后,可考慮農村電商稅收治理的外包管理。簽訂服務采購協議和保密協議,委托第三方進行征管,并將其納入稅收共治格局版圖。
在農村電商經營中,銷售情況、物流運輸、資金流動、收入明細只有本體才比較了解,這就需要電商擁有一定的自覺度和責任心,提高稅法觀念,增強納稅意識,主動配合稅務機關,依法按時納稅,也需要稅務人員在吃透政策清楚征稅邊界的前提下,加大宣傳力度,建立“O2O”(Online To Offline)線上+線下稅宣矩陣。
在線上,完善網址等虛擬注冊地址的登記規則,與當地社保經辦機構搭建部門信息傳遞渠道,新參保農村電商在社保經辦機構參保后,相關信息資料將統一傳遞到稅務部門。對于納稅人熱切關注的高頻問題,主動整合、制作專題講解在各渠道高亮置頂、自動彈窗、循環播放宣傳(李王云,2022),在稅務平臺客戶端鼓勵有獎競答,出臺填報指南和視頻及政策指引說明,針對納稅人情況,推送適合的政策、辦稅提醒,能有效的提升宣傳速度、加大宣傳效率、減少宣傳成本。
在線下,不定時的抽查調取農村電商的網絡交易活動記錄,促使農村電商積極開票,同時通過各種途徑,如影視、現場培訓、知識競賽等,營造依法納稅環境,增強農村電商在助推數字鄉村進程中的稅收敏感度。鼓勵稅務人員對農村電商的成立、開戶、納稅申報、開票、繳稅及注銷等進行全流程穿越及宣貫,借此壓實扁平化征管流程。
首先,在注冊登記環節,要求電商平臺對農村電商的信息嚴格審核。農村電商在平臺注冊時,必須以身份證號或者是納稅人識別號作為唯一標注,如果沒有上傳相關信息,就不予注冊,就無法進行經營流轉至下一環節。注冊成功后,只要進行交易,所有的物流、資金流、信息流以及發票流都會被稅務云平臺捕捉到,生成有用的數據。
其次,在交易環節,電商平臺要借助區塊鏈技術對農村電商的交易活動做好記錄和監管。區塊鏈技術有不可偽造、公開透明、全程留痕等優勢,非常適合農村電商這類網上交易,運用最廣則是區塊鏈電子發票(韋琪,2021),等相應技術成熟后,規定必須強制使用電子發票,交易完成后,系統自動生成發票,以備稅務部門、交易雙發查詢所用。
再者,在報稅環節,放開對有資信的農村電商平臺委托代征行為的授權。首先稅務機關應同電商平臺簽訂相關合同,明確代扣代繳的范圍、期限、扣繳義務人的法律責任以及報酬;其后對于委托事項在平臺上進行公示,扣繳過程中,如果農村電商不能進行稅收遵從,則應由稅務機關對其依法處理;最后電商平臺根據農村電商提供的注冊地信息向各地稅務機關進行稅款繳納,稅務機關依照合同及公示支付稅款手續費(周勝言,2021)。
最后,注重農村電商個人隱私、商業秘密的保護,以防“寒蟬效應”。一方面,告知農村電商其相關信息會被記錄、儲存并傳送至稅務機關平臺,確保其對涉稅信息的內容、去向、用途等享有知情權,并保留對錯誤信息的更正權;另一方面,可以考慮對涉稅信息中涵蓋農村電商個人隱私的內容進行脫敏處理,促進稅收治理與商業秘密、個人信息保護的協調平衡(鄭伊,2021)。
首先,明確納稅主體,所有的農村電商均須辦理稅務登記,有了稅務登記號后鎖定稅源,同時通過大數據稅收平臺與電商平臺的無縫對接,能清楚掌握所有從事農村電子商務買賣交易的信息。政府應設置一檔優惠稅率,借鑒個人所得稅征收辦法,設置起征點,對電子商務經濟主體凡低于起征點的將免稅。
其次,在納稅地點上,只要從事了電子商務的網站、服務器和計算機終端,都可以視為農村電商的常設機構,稅務機關可以以此來行使稅收管轄權。同時強化數字商務生產地、消費地、開票地、總部所在地、研發中心、倉庫等相關區域之間的溝通協作,加強電子商務增值稅地區間分享和清算,維護各地的稅收利益。
最后,對于農村電商這種存在稅收收入與稅源相背離的情況,在原有的中央和地方的分成上,應該進行二次劃分該增值稅的地域分配,在稅款異地入庫制度下,將發票開具地的稅款在開具地和業務發生地之間合理劃分,可以按照人口和消費水平的權重分配增值稅,從而使稅收分配更加公平,更能提振鄉村消費。
加大農村電商稅收優惠力度,提升鄉村產業發展能力。退稅比直補更能增加農村電商的優惠獲得感,避免稅收優惠中間環節被腐蝕;充分考慮農村電商中刷單、退貨等產生的交易損失,減少因此產生的計稅問題,減輕其負擔;農村電商向農業生產者提供農業技術、培訓、倉儲等服務所取得的收入免征所得稅,獲取的政府資助和社會捐贈等形式的收入免征所得稅(趙宇,2021);增加對部分養殖業和銷售鮮活農產品深加工的農村電商免交增值稅政策,同時對綜合性農村電商生產者也應該給予進項稅額抵扣優惠;對農村電商平臺的科技創新研發予以加計扣除;對于產供銷一體的農村電商允許其高強度使用的加工機器設備采用加速折舊。
擴大稅收優惠鏈條,發揮其在數字鄉村重點領域的協同作用。例如,在農村電商末端鏈條上的運輸企業、儲存企業的稅負如果過重,反過來就會轉嫁到農產品的生產成本上,加重農村電商的負擔,因此要注重不同優惠主體的銜接。對于從農村電商平臺團購的農產品,應給與團購單位稅收優惠;企事業單位向農村電商的公益性捐贈支出可以享受計算所得稅的全額扣除;對在農村地區開展電商培訓的教育機構免征增值稅,并對企業所得稅實行“三免三減半”的優惠。
在對農村電商稅收治理過程中,更要注意對數字鄉村的人居環境和鄉村生態的影響。針對農村電商的末端產業冷鏈物流,可以加大其稅收優惠力度,產業鏈上游和中游能耗水平高、污染大,可考慮結合產業特點優化綠色稅收政策,通過更準確的稅收杠桿,引導相關企業積極減少制冷劑等污染物排放,鼓勵其增加節能環保技術的研發和應用,更好地實現綠色可持續發展。
重視現有稅收制度尤其是優惠制度實施后的績效評價管理。針對稅收優惠政策與農村電商主體的需求是否匹配,稅收實施是否達到促進數字鄉村發展的效果,和高校、企業、事務所等合作,開展前置研究和后置實證,以便對各種政策能作出真實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