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期的腦發育與認知發展

文/賈文靜 王秋芳 河南水利與環境職業學院

青春期生理上的變化代表著童年期的結束。眾所周知，身體長高、體重增加、體形變化及性成熟，這些身體上的發育變化帶給青少年很多心理的沖突與成長的煩惱。青春期除由于相關的激素的突增，使青少年的情緒容易受激素的影響外，實際上，我們還需要從青少年期的腦發育與認知發展情況，來理解青春期孩子們所遇到的困難。

青少年期大腦發育

人類大腦的成熟是一個動態的發育過程，從個體出生到童年早期是大腦發育最快最重要的時期。傳統發展心理學的相關研究表明六歲以后兒童腦的大小已經基本接近成人大腦，腦的總體積也已經不再隨著年齡而顯著增長。然而，近20年來，隨著腦科學研究技術的不斷發展，磁共振成像技術（MRI)可以提供詳細的大腦結構成像，功能磁共振成像技術（fMRI）幫助對比研究大腦結構和功能性發育，擴散張量成像技術（DTI)的纖維映射技術追蹤研究神經纖維的發展等，關于青少年大腦動態發育過程的研究日益增多。目前，大量神經成像技術研究均表明人類大腦的成熟一直持續到成年早期，特別是大腦的高級皮層發育。青少年期的大腦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正處于十分特殊的發展階段。青少年大腦結構和功能在情緒控制、行為判斷及自我認識等方面，與成人有著明顯差異。

一方面，青春期孩子的大腦灰質和白質遵循著大致相反的生長模式。白質（神經纖維）的增多是從前到后，它從額葉開始并向腦的后部移動；灰質（神經元胞體及樹突）的生長和修剪是從后往前的，負責行為計劃、推理判斷和情緒沖動控制等功能的大腦額葉，直到成年早期才完成。在這個過程中，并行進行的是大腦神經元的髓鞘化，額葉神經元的髓鞘化持續到整個青春期，它比感覺和運動有關腦區的髓鞘化完成得慢。在人類的大腦發育過程中，最先成熟的腦區是初級感覺區（視覺、聽覺等）和運動腦區，其次是與多種高級功能相關的頂葉聯合皮層，最后發展成熟的是額葉皮層。約占人類整個大腦皮層面積1/3 的前額葉，是中樞神經系統的執行控制中樞，與決策、推理等高級認知活動相關。研究表明，人類的前額葉甚至直到30 歲左右才基本發育完整。因此，青少年期的額葉系統還未發育成熟。相關研究發現，13～16 歲是青少年跨期決策能力發展的關鍵時期，該決策能力在青少年晚期才達到最高水平。這可以幫助解釋為什么青春期的孩子常常不能做出準確、理性的判斷和決策，他們往往易沖動，很難專注于長期目標，熱衷于追求興奮和新奇的行為，喜歡刺激冒險甚至是傾向暴力行為。

另一方面，在處理情緒信息時，青少年的反應也和成年人不同。有一項研究結果表明，青春期孩子早期的情緒反應過程中，主要負責情緒和本能反應的杏仁核往往參與其中，而成年人在情緒處理過程中則更多地調用額葉，額葉在決策判斷時會更理智、更冷靜。因此，青春期孩子大腦發育的不成熟會導致他們在處理情緒問題時容易情緒化，不能做出理智的選擇，從而采取錯誤的應對行為，如抽煙喝酒、網絡成癮、參與群架等行為。

由于大腦還未發育成熟，一些青少年很難聽進去在家長和教師看起來很中肯的建議。所以，很多家長認為，在自己苦口婆心地說教下青少年就應該有能力約束自己的行為，并希望他們可以完全靠自己去計劃學習、合理安排時間、高效完成作業，這些想法多少還有點不切實際。成長中的青少年，大腦神經系統發育的可塑性很強，容易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尤其是負性的成長因素。青春期階段能否健康發展，對青少年后面的人生成長十分重要。因此，教師和家長應努力了解青春期學生的成長發育規律，特別是青少年大腦發育的特點，才能進行更有效的教育和指導。遵循青少年的身心發展規律進行教育，對促進青少年健康成長有重要的意義。

青少年的認知發展

近些年來，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運用腦成像技術和腦功能檢測技術對青少年的大腦發育進行研究，然而青少年的腦發育能否充分解釋青春期的典型認知特點仍需要進一步的探索。 伴隨著大腦額葉的發育成熟，青少年大腦的執行功能、社會認知等能力會在青春中后期發生改變，青少年對自己的認識，對事物的洞察和對信息的處理能力都會隨著年齡而增長。

青少年的認知發展方面，根據心理學家皮亞杰的理論，大部分青少年已經具有抽象推理能力。抽象思維能力的形成促使青少年進入形式運算階段（認知發展的最高階段，如初高中生可以理解用符號來代替符號，因此能夠進行代數、函數等的學習）。不過，后來的研究發現，皮亞杰的理論似乎高估了青少年的抽象思維能力，即使具有這樣能力的青少年也并不總是能正確地運用該能力。更何況，青少年大腦仍在發育，即使大腦發育到足夠能夠進行形式運算時，青少年也只有在合適的訓練下才能獲得該能力。

心理學家艾爾金德認為，青少年面對這種新的思維方式——形式運算思維，就如同自己發育中的身體一樣陌生，不能熟練地運用。青春期孩子思維的不成熟性被艾爾金德概括為6 個方面：①理想主義和批判性。青春期孩子的理想主義和批判性使他們自以為比成年人更知道該如何應對世界，因此他們總覺得成人的觀點不正確。②愛爭論。愛爭論是青少年思維的典型特點。③優柔寡斷。青少年的頭腦中可能會產生很多種選擇，卻不知道該如何選擇。④言行不一。青春期早期的孩子往往能夠很好地表達一種觀點，但并不總能實際去踐行該觀點。⑤自我意識強烈。青少年在關注自己的內心時，表現出明顯的自我中心傾向，時常會以為別人和他們自己一樣，在想著同樣的問題。青少年的這種自我意識被艾爾金德稱為假想觀眾。假想觀眾的幻想使他們覺得自己時時處處都在被別人關注著。⑥獨一無二和無懈可擊。艾爾金德將青少年另一種特殊的自我中心稱為個人神話，即自己是特別的，自己的經歷是獨特的。他們總是將思緒和感受集中在自己身上，認為自己的情緒情感體驗是獨一無二的，并常常放大這種體驗，覺得只有他才能敏銳感受到那種極致的人間悲喜，如“沒有人像我一樣曾經深深愛過”。這種自我獨特性又會給他們帶來“自己是無懈可擊”“自己是例外”的錯覺，如“以為別人會網絡成癮但我不會，別人飆車有危險可我則是例外”。因此艾爾金德認為，個人神話會使青少年在日常生活中有冒險行為傾向。

艾爾金德提出的青少年期假想觀眾和個人神話這兩個概念，被很多學者接受和認可。根據艾爾金德的觀點，這種獨特的自我中心意識，在青少年早期表現得尤為強烈。由于該理論是在皮亞杰認知發展理論的基礎上提出的，艾爾金德認為假想觀眾和個人神話是處在形式運算階段的青少年對自我認識的自然產物，它們會隨著形式運算思維的成熟而逐漸克服。不過，有學者研究發現，青少年自我中心和形式運算思維能力的發展關系并不一致，實際上，很多青少年并沒有達到形式運算思維。于是，有學者吸收了社會認知的觀點，認為假想觀眾和個人神話是青少年在人際理解中遇到的問題，和青少年的“社會觀點采擇”能力緊密相關。該觀點認為隨著青少年觀點采擇能力的提高，他們能夠采擇他人的觀點，并不斷改善自己自我中心的傾向，從而最終形成“普遍性的社會觀點”。另外，還有學者從自我認同的角度解釋青少年時期的假想觀眾和個人神話現象。該觀點認為，青少年生理、心理和社會性的劇烈變化使得他們開始重新認識自己，在探尋真我的過程中思索“我是誰，我該怎么生活，我應如何改變”等問題，這時，他們會具有更強的自我意識并且開始關心別人對自己的看法。綜上可見，該觀點已經從最初強調認知發展到關注社會認知和自我認同的發展，多數學者普遍認為青少年期的假想觀眾和個人神話這兩個特殊的心理特點，和青少年很多典型的思維和行為方式有關，這有利于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青少年心理。

結語

假如家長和老師，都能意識到青少年大腦發育的特殊性，以及思維認知的典型特點，或許就能更好地理解青春期孩子的成長難題。他們有時未必是在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而叛逆反抗；他們注重個人形象，嘗試不同的發型和穿衣風格，很可能是在尋找自我的道路上敏感艱難地摸索；他們可能也對自己沖動魯莽的行為、強烈的情緒起伏感到苦惱……處于這個非常特殊的發育階段，青少年自己也會為這些變化而感到困惑，似乎被困在兒童和成人之間，告別童年又眷戀童年，渴望成年又害怕成年，悄然失去了童年的堡壘，卻還沒找到安全新領地。因此，作為教師和家長，應努力了解青春期孩子們的發育局限，通過幫助其進行情緒管理、沖動行為控制和思維認知訓練等來“鍛煉”青春期大腦，引導他們順利渡過青少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