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飯、鍋巴粥和南瓜湯

文/江南月

奶奶在世的年代，物質匱乏，糧食緊張。尤其是到了冬、春青黃不接之際，大多數家庭的口糧都不寬裕。

六口之家的伙食由奶奶費心操持，她會盡量節省糧食，按“忙時吃干的，閑時喝稀的”舀米下鍋。那時，父母親正值壯年，我和弟弟妹妹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常日子里難得見一點葷腥，能吃飽便是最大的幸福。那時做飯都是用土灶大鍋，土灶口留一圓孔，是專門為土陶罐留的，早上燒一罐熱水用于洗臉，也可煨湯、煲飯。

奶奶一早就要生火做飯，炒好幾碗小菜之后，將淘洗干凈的大米倒入鍋中，加水煮沸，待米粒熟至過心，就用鍋鏟將米粒瀝干盛入土陶罐中，用筷子插幾個汽眼，加蓋放置灶口圓孔之上，待鍋里的粥煮好，罐子里的飯也熟了。那個土陶罐圓肚緊口，高約尺許，在老街，家家都有一個。用土陶罐煨蘿卜心肺湯、老黃瓜肥肉湯等，油汪汪，香噴噴；煲出來的罐子飯顆粒飽滿，米香醇厚，不要菜也能吃一大碗。口糧緊的時候，只有家中來了貴客，或父母親出工需帶飯，奶奶才做上一罐。

秋收季節，糧食寬裕時，奶奶會用大鍋燜飯，等飯熟了，鍋底還有一層金黃的鍋巴。將做飯時用筲箕瀝出的米湯倒入鍋中，再搗碎鍋巴煮沸，一鍋香噴噴的鍋巴粥就好了。奶奶把糧食看得金貴，全家人先吃一碗干飯墊底，再喝一碗鍋巴粥，大家都能吃飽肚子的同時，一粒糧食也不浪費。

我年少時難忘的記憶還有南瓜湯。南瓜生命力旺盛，生根發芽后迎風而長，藤粗葉壯，開金黃色小花，結出的果形狀各異，有圓形的、橢圓形的、柿餅形的……成熟后有的重幾斤，有的重十幾二十斤。剛結出長到碗口大的南瓜，我們家鄉叫“南瓜泡子”，將它切絲加蔥蒜與本地青紅椒爆炒，爽口開胃。老南瓜易保存，在那個年代是鄉親們的主要菜食。奶奶總會換著花樣做給我們吃，南瓜湯、南瓜糊、南瓜粥……而南瓜籽曬干后，鹽焗翻炒，更是我兒時難得的零食。

罐子飯、鍋巴粥、南瓜湯，隨著時光的流逝，已演變成煲仔飯、南瓜餅等各色各樣新潮美食，但我也和眾多“城里人”一樣，時常想吃一碗罐子飯、鍋巴粥、南瓜湯，那是兒時的味道，奶奶的味道，家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