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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數字技術的驅動下,中國積極推進文化數字化保護、利用和傳播,文化數字化正在向高質量、高效率、高智能方向發展。但當前,在推動中國文化數字化發展進程中,還面臨著文化數字化資源碎片化、文化數字化技術制約、文化數字化人才缺乏、文化數字化共享與產權保護沖突、數字化就業和產業轉型等問題與挑戰。因此,需著力推進文化數字化資源整合、加快文化數字化技術革新與轉化、重視文化數字化人才培養、保護文化數字化產權、統籌協調解決文化數字化衍生的社會問題。
【關鍵詞】文化數字化? 數字技術? 文化遺產
【中圖分類號】G124?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2.23.007
積極推動中國文化數字化發展進程是實現文化強國戰略的關鍵舉措。2022年5月22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提出,“為貫徹落實黨中央關于推動公共文化數字化建設、實施文化產業數字化戰略的決策部署,積極應對互聯網快速發展給文化建設帶來的機遇和挑戰,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要,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并明確主要目標,包括到2035年,實現中華文化全景呈現,中華文化數字化成果全民共享。文化數字化實質上是通過數字技術提升和改善文化的保護、傳承、弘揚的方式方法,提升文化管理效率,進一步增強文化自信。
中國文化數字化發展現狀
對國內文化數字化相關學術論文發表量與研究主題的分析發現,自1996年,學術界對于文化數字化的關注逐步提升,近年來顯著增加。其中,超過50%的學術論文將關注點放在非物質文化遺產、數字化保護、文化遺產上。此外,文化遺產數字化、數字化傳播、數字化建設、數字化技術、數字化轉型等也是國內學界的重要關注點。
文化數字化保護。數字化作為一種文化保護與展示手段被廣泛運用,特別是在文化遺產保護、民族文化與紅色文化保護和展示、公共文化展示等方面數字化成就斐然。第一,文化遺產數字化。文化遺產數字化的概念是運用高新技術將客觀世界文化遺產的各種信息用數字化設備轉化成數字信號(Z. A. Mustafaeva; E. O. Tappaskhanova and Yu. O. Thamitlokova, 2020)。當前,文化遺產保護面臨著諸多問題,如一些古跡因保護和修繕不力而失去原有面貌;少數非物質文化遺產年久失傳、社會關注度不高、瀕臨滅絕等(王明月,2015)。而現階段信息數字化的快速發展正是文化遺產得以更好地保護、利用、傳承和發展的契機。我國文化遺產的數字化始于20世紀90年代初,近年來,借助于數字化建模、虛擬修復、數字化展示、數字化復制存儲等關鍵技術(程乾、凌素培,2013),我國在文化遺產數字化方面取得了重要成果。如故宮博物院自1999年開始,通過建立影像數據庫(卓么措,2013)、開通“數字故宮”網站(賈秀清、王玨,2011)、開展數字測繪(傅才武、陳庚,2010)、與日本凸版印刷株式會社合作開展“文化資產數字化應用研究”等數字化建設工作,現已能為觀眾提供資訊、導覽和時空漫游等全方位的信息服務(李濱、程承旗、段奇三,2014);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運用全景攝影、虛擬現實等手段,為公眾游覽和學術研究提供數字信息,并利用計算機復原技術解決文物修復的難題(馮乃恩,2018);河姆渡文化遺址、武陵地區文化遺址、圓明園遺址等文化遺產管理單位都在大力推進數字化策略研究(湯濤,2017)。數字化保護已成為越來越多的文化遺產負責部門的共識。
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文化遺產重要的組成部分,其存在形式多樣,必須加以重視和保護。數字化技術的發展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提供新的方法,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網·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數字博物館利用數字化技術和網絡平臺展示、傳播中國和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專業知識,為我國深厚豐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建設Web數據庫(雷國洪,2009)。各省市也紛紛建設地區性非物質文化遺產數據庫,如山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官方網站、山西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官方網站、浙江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庫等都為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數據庫建設作出積極貢獻。此外,《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檔案》、《我在故宮修文物》和《手造中國》等一系列非物質文化遺產題材的影音作品大量涌現,將傳統面塑、年畫、中醫等非物質文化遺產以影音的形式記錄下來,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數字化保護提供詳實的影音檔案(馬曉娜、圖拉、徐迎慶,2019)。
第二,民族文化與紅色文化的數字化。民族文化主要包括民族語言文字、文學、歌舞、藝術、醫藥、建筑、飲食、服飾、風俗等方面。民族文化的數字化保護是實現文化強國戰略的基礎性工作,也是中華民族文化傳承與弘揚的關鍵。隨著5G、虛擬現實等技術的發展,中國民族文化數字化保護的方式也更加多樣。例如,在對西藏純手工精羊毛嘩嘰紡織產品“澤帖爾”的保護過程中,把工藝流程轉化為三維動畫形式的數字文化形態,實現了相關數字資源的網絡平臺共享(常凌翀,2010)。再如,故宮博物院、北京大學、微軟亞洲研究院聯合開發了“走進清明上河圖”沉浸式數字音畫項目,通過創新三維布局恢復算法、虛擬環境組織方法等,對清明上河圖中的54個場景進行了數字展示,再現了宋都汴梁的風土人情和繁華市景(微軟亞洲研究院,2010)。
第三,公共文化數字化。我國公共文化數字化建設工作可以追溯到2002年4月由(原)文化部和財政部聯合實施的文化共享工程試點(何曉雷,2021),該試點工程旨在實現文化信息資源的共享,打破數字鴻溝,豐富基層群眾文化生活。“十一五”期間,國家啟動了以文化信息資源共享、農村電影數字化放映等為代表的國家公共文化數字化惠民工程。“十二五”期間,(原)文化部、財政部出臺《關于進一步加強公共數字文化建設的指導意見》,明確提出公共數字文化建設的指導思想、建設原則和目標任務(陳勝利,2015)。“十三五”時期,(原)文化部印發《“十三五”時期公共數字文化建設規劃》,明確了“十三五”時期公共數字文化建設的六項重點任務:構建互聯互通的公共數字文化服務網絡;打造公共數字文化資源庫群,加強資源保障;創新服務方式,提升服務效能;統籌推進重點公共數字文化工程建設;鼓勵和支持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數字文化建設;加強公共數字文化建設管理(陳慰、巫志南,2021)。“十四五”時期,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十四五”文化發展規劃》,強調提升公共文化數字化水平,加快文化產業數字化布局,推動科技賦能文化產業。
文化數字化利用。實現文化的數字化活化與利用,完成文化數字化產品的落地,需要將文化與旅游等產業高度融合,培育和發展數字文化生態,打造文化數字化產業鏈(唐琳,2020)。《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以及《“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都對文化數字化創新發展進行了戰略布局。首先,文化數字化利用呈現出穩健的增長和繁榮態勢,新型文化數字化業態擔當引領和示范文化產業發展的重要角色(唐琳、陳學璞,2018)。其次,文化數字化與網絡直播、網絡動漫、網絡游戲等大眾網絡消費文化新業態結合緊密。例如,五臺山、平遙古城、皇城相府等文化旅游景區在“五一”黃金周期間紛紛推出云直播旅游,吸引了大量的關注,通過短視頻、直播、Vlog等方式讓游客參與移動端文化數字化體驗,既滿足了人們假期文化體驗需求,也減少了人員聚集所帶來的疫情風險。文化數字化盤活了傳統文化旅游資源,促使傳統文化和旅游業態發展為新型數字文旅業態(姜艷艷,2021;張晟、張玉蓉,2022)。最后,隨著“元宇宙”概念的提出,數字文化的利用模式發生了更加深刻的變革,人的身份異構化,在虛實相生的數字化的環境中重塑人、場、物(石培華、王屹君、李中,2022),營造沉浸式的體驗效果。例如,由國家文物局等推出的“云游長城”小程序,使用VR技術復刻了喜峰口西潘家口段長城,給游客以漫步長城的虛擬現實體驗,同時開發修繕長城等相關游戲,從而達到宣傳保護長城的目的(張晟、張玉蓉,2022)。
文化數字化傳播。運用數字技術對傳統文化、傳統工藝等通過圖片、文字、音視頻等方式進行數字化記錄,借助現代網絡傳播優勢,實現傳統文化的永久保存和傳播。例如,北京密云民間五音大鼓是當地特有的曲藝表演形式,逐步借助門戶網站、視頻平臺等方式進行傳播,吸引了國內外曲藝愛好者的目光,擴大了傳統文化的傳播范圍(郭懿,2018)。再如,在古詩詞領域推出《康震品讀古詩詞》,通過對古詩詞進行講解,向觀眾傳達中華詩詞歌賦的獨特魅力,以數字形式改變和優化傳統文化的傳播方式。
除了數字媒體外,數字游戲同樣是傳承中華文化的載體,如網游《夢幻聊齋》《軒轅傳奇》等,游戲的場景布置、人物選取、情節設置等均來源于原著,讓玩家在娛樂的過程中體味中華傳統文化,促使中華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王清,2018)。虛擬展館運用VR技術打造線上博物館互動環節,運用數字化的方式復刻、喚醒、活化展品和文物,方便用戶理解,不但突破了傳統博物館展示時間、空間上的限制,而且實現了參觀體驗的升級,使線上虛擬展示成為線下博物館最有效的補充與延續,使得文化學習與傳播的過程都更加輕松和高效,很大程度上節省了人力和物力資源。
中國文化數字化經驗
各地政府文化數字化模式精彩紛呈。北京市采取“科技賦能文化、文化賦能城市”的文化數字化模式(見圖1),以現代科技手段和北京的古都文化、紅色文化、冬奧文化、現代文化等文化資源為依托,在政府引領下,積極優化基礎服務,優化文化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引領博物館、圖書館等公共文化服務主體開展文化數字資源共享工作;強化內容建設,強化文化數據庫、文化和科技融合示范基地建設,提升文化數字化傳播水平;增強主體建設,培育龍頭數字文化企業,推動市屬國有文化企業主動融入數字經濟發展趨勢;提升消費水平,深化數字文化領域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打造文化元宇宙、文化創意空間,抓住國際消費中心城市建設機遇;采取文化數字化﹢旅游/體育/工業遺產活化/商業等模式,促進產業融合;提高監管效率,強化文化數字化大數據、智慧監管能力。“科技﹢文化”賦能城市發展,尤其是在長城、大運河、西山永定河三大文化帶建設,促進國家服務業擴大開放綜合示范區、中國(北京)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助力北京中軸線申遺等城市文化發展方面起到關鍵作用。此外,北京在建設全球數字經濟標桿城市方面取得積極成效,據北京市統計局數據顯示,2022年上半年,北京市數字經濟實現增加值8381.3億元,按現價計算,同比增長4.1%,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43.3%。
2022年4月,上海市人民政府發布《上海城市數字化轉型標準化建設實施方案》,提出了“經濟、生活、治理”全面數字化轉型的策略(見圖2)。經濟轉型方面,上海市成立上海文化產業數字化轉型基金,總規模擬定20億元,以“基金﹢產業”為紐帶,構建“資本﹢文化﹢數字”創投生態圈,發揮龍頭企業引領作用,提升產業粘連度、區域核心競爭力和感召力。生活優化方面,強調文化數字化惠民、關注民生,重視底層民生保障,通過優化文化數字化共享機制,滿足特殊人群文化需求;實行“一網通辦”,打造文化資源信息應用平臺,提供一站式服務;打造智慧化數字文旅服務,方便利民。治理升級方面,實施“1-2-N”模式。“1”是采取“一網統管”模式,整合線上線下資源,從提升數字治理能力和公共服務能效維度切入;“2”是搭建“文旅通”和“隨申碼·文旅”兩個打通全行業數據鏈路的數字化平臺系統,打造全數據賦能的上海數字文旅中心;“N”代表應用場景管理,聚焦提升管理效率,推動數字景區、數字文化場館建設全面發力。
其他各地政府在推動文化數字化建設過程中展開積極探索,也得到了一系列優秀的創新經驗(見圖3)。浙江省突出創新機制,推動縣級圖書館、文化館完成法人治理結構改革,充分調動社會力量參與文化數字化建設。山西省重視舉辦特色活動,召開2019數字文旅融合創新發展大會,聚焦文化旅游融合、大數據應用、互聯網經濟等相關政策措施和發展動向并進行深入研討交流,推動山西省文化旅游數字化。貴州省狠抓數字文化消費,2021年6~9月,貴州省開展“數字貴州·樂享消費”專項活動,專項活動將通過多彩寶平臺分三輪向社會投放2000萬元消費券,以刺激文旅消費;2022年4月,貴州省推出其當代藝術史上首個涵蓋全球化數字影像和多媒體浪潮的大型展覽《裂變:數字藝術的全球化浪潮》,引發國內外積極關注。江蘇省無錫市聚焦發展特色產業,打造無錫國家數字電影產業園、無錫元宇宙創新產業園、無錫數字文化產業園等,加快影視文化產業與“元技術”融合發展,構建“元宇宙﹢數字影視”的創新應用。江蘇省鎮江市積極構建數字服務平臺,依托“文化在線”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平臺,組織各級公共文化場館拓寬思路、創新舉措,新上線563項數字公共文化服務產品,更好滿足群眾需求。江蘇省揚州市狠抓產學研融合發展,成立非遺數字傳播研究中心,構建非遺保護文化單位、高等院校和非遺文化資源之間融通協作、優勢互補的長效工作機制。
文保、文博單位積極開展文化數字化前沿探索。文保、文博單位是文化資源的關鍵保護和傳承利用單位,在文化數字化方面積極開展前沿探索。故宮、敦煌等作為典型代表,已探索出以數字技術、文化資源、創新應用為依托的文化數字化的典型模式(見圖4)。數字技術為文化資源保護提供了絕佳條件。2001年,故宮博物院網站上線,數字故宮建設就此開啟(蘇楓,2022),此后,故宮文化資產數字化應用研究所成立,負責文化資產數字化。敦煌研究院與美國西北大學合作采用覆蓋式拍攝和先進的QuickTime虛擬現實兩種方式,開展敦煌時空藝術的數字化記錄工作(樊錦詩,2009)。文化資源數字化管理也是提高文化資源利用和傳播效率的關鍵手段。2016年,“數字敦煌”資源庫平臺上線,向全球發布敦煌莫高窟30個經典洞窟的高清數字化資源和全景漫游場景(張晟、張玉蓉,2022)。文化資源的數字化創新活化利用是文化傳承的必由之路。2020年,“數字故宮”小程序發布,借助互聯網、數字化、信息化、多媒體等技術,對優秀的中華文化進行數字化創新,主動適應新時代文化消費結構升級,為公眾所認識、消費、欣賞。文化數字化助力構建文化產學研鏈條,建立傳承體系。2020年,敦煌研究院與騰訊聯合打造“云游敦煌”小程序,上線第一天就達到了200萬人次的訪問量,上線一年受訪量達3720萬人次(徐可,2022;郭玲,2022)。2022年,中國文博深度云學習平臺上線“故宮云課”APP,打造中國書畫、器物、古建、宮廷生活等視聽課程,將數字科技與傳統文化教育緊密結合,為觀眾提供深入學習中華傳統文化的機會。經過幾十年的不懈努力,故宮、敦煌等文博單位取得了豐碩的數字化成果,實現了敦煌文化的數字化保護和永續利用的雙贏。
中國文化數字化發展面臨的挑戰
文化數字化資源碎片化。數字化的文化資源呈點狀零星分布,且文化數字資源之間缺少統一的數字化信息數據庫整合,導致已經完成數字化的文化資源之間不能進行數據的交換和聯通,限制了文化資源數據的共享、文化產業鏈的協調合作,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文化資源的數字化整合及其優化利用,與此同時,還影響了文化產業的運行效率和服務質量。
文化數字化技術制約。虛擬現實與人工智能還有一定的技術上升空間,文化數字化的品質尚待提高。與此同時,新技術對網絡基礎的要求較高,我國文化基礎設施相對滯后,還缺乏能提供規劃設計、數字采集、數字運營、數字監管等一體化服務的第三方技術服務商,特別是受經濟水平、文化市場消費需求的影響,我國東、中、西部地區文化數字化的發展水平不均衡,文化數字化進程仍需長遠規劃。此外,信息技術與文化應用轉化的滯后性也是一大挑戰。現行的數字化工作在傳統文化體系的基礎上開展,而傳統文化體系的固有機制和模式存在制度慣性,數字化轉型的阻力依然存在,如何全面有效快速地將新興的數字化技術應用到文化行業是目前亟待解決的問題。
文化數字化人才缺乏。文化產業的數字化轉型尚存在較大的人才缺口,尤其是在網絡技術、數據存儲、信息處理、軟件開發、電子商務、虛擬現實、人工智能等方面的專業化技術人才緊缺。然而,文化人才培養體系中缺乏對數字化技術的考察和規劃,僅設置了少量大數據方面的課程,綜合性、系統性、實踐性的文化數字化專項課程尤其短缺。此外,政府對該類人才的專門培養方案相對匱乏,相應的人才引進政策不夠完善,對跨專業的綜合性文化數字化人才的吸引力不高,不利于文化數字化人才的成長和培育。與此同時,文化企業中數字化人才崗位設置還存在數量少、體系不科學、配置不完善等情況。
文化數字化共享與產權保護沖突。關于文化數字化成果的知識產權一直存在爭議。文化資源本身是世界的、歷史的、人民的,具有公權性質,然而文化遺產在國家、地方等保護體制下還具有一定的私權性質。這種公權和私權兼備的性質多體現在管理和保護方面,在知識產權方面則相對公開。然而,經過數字化的文化資源,如口述的歷史音頻、數字化影像、文物的虛擬現實數字化成果等,包含了一部分的人力、智力、技術和設備的投入,因而存在一定的私權歸屬,其知識產權界定還需進一步明晰。此外,由于數字化成果的特殊性質,數字化成果存在被復制、被改編甚至是被歪曲的風險,因此其知識產權保護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文化數字化成果的利用、轉化、貿易的利益主體劃分也需要予以規范。
文化數字化衍生的社會問題。數字化革命創造了新的就業機會,高技能崗位的增加伴隨低技能崗位的減少,“技術性失業”問題也逐漸顯現。文化數字化無疑會對從業者提出更高的要求,人才培養和在職培訓的需求會相應增加。與此同時,對于較難接受到數字化培訓或者在短期內難以提升技術水平的從業人員而言,其就業壓力也明顯增強,甚至面臨失業的困境。協調這部分從業者的繼續就業和再就業問題,是保障民生、保持社會穩定的重要工作。數字化掀起了文化產業的革新浪潮,傳統企業也同樣面臨數字化轉型難題,在資金、人才、技術保障和組織管理方面挑戰重重。
文化數字化發展對策建議
著力推進文化數字化資源整合。要解決文化數字化碎片化問題,首先需要實現數據整合。在全面統籌協調各方利益權屬的前提下,通過共享政策引領,打通文化數字資源所屬主體之間的資源整合渠道,實現數字化文化資源的互利共享。其次,需要實現行業整合。利用異構數據共享技術構建行業間文化資源數據共享平臺和數據庫,實現信息資源的行業共享,為實現文化資源統籌管理和優化利用提供可能。再次,需要實現價值鏈整合。通過疏通文化產業上下游價值體系,積極推動價值鏈的全行業互聯互通。只有著眼于文化數字資源系統,注重資源間的內外部聯系,營造開放和諧的資源共享環境,做到資源互通、資源互補、資源共享、資源互利,才能實現文化資源的可持續利用。
加快文化數字化技術革新與轉化。一要積極推動數字化技術革新。積極推動新興技術的發展,為文化數字化提供新的增長點。二要注重數字化技術在文化產業的成果轉化。借助高新科技手段,對文化資源進行再創造,打造沉浸式文化體驗,在數字技術助力文化產品開發、目的地形象塑造、宣傳教育和國際國內傳播等環節,實現文化與科技的有機結合。與此同時,需推動相關政策制定,為文化數字化技術的發展和轉化提供更多支持,積極推動文化數字化建設。
重視文化數字化人才培養。首先,需要適應文化快速信息化的進程,適時調整人才培養方案,在文化職業教育、文化專業教育、文化研究生教育等不同階段,有傾向性地增設文化數字化服務與管理等方面的綜合性課程,使得人才培養適應文化數字化發展的進程,盡量縮小人才培養與用人需求之間的差距。其次,制定合理的人才引進、培育政策,建立文化數字化人才培養基地,針對數字化人才引進、培育、安置等不同環節制定人才育留計劃,以吸引文化領域以及跨專業綜合性的文化數字化人才深入到文化數字化的各個環節,為中國文化的數字化保護、傳承和利用精進技術、開拓道路。最后,對文化數字化應用較多的部門,應增設文化數字化崗位、加大綜合數字化人才儲備,積極發揮數字化人才的作用和優勢,為文化數字化發展照亮道路。
保護文化數字化產權。一是要明晰文化數字化產權的界定,厘清原始文化、文化數字化成果與后期混合數字化成果的關系,確定原始成果先保護的原則,明確侵權損害賠償制度,保護文化數字化成果的知識產權。二是建立文化數字產權分類保護體系,構建文化數字技術、文化數字成果、文化數字資源的分級、分類保護體系。強化數字化技術專利權保護,明確侵權認定標準;明確數字產品的產權關系,賦予數字產品產權所有者以產權主體地位;對文化資源數據庫、離散數字資源等給予合理的產權保護。三是完善文化數字化產權保護體系,提升司法審判質量和效率,采用大數據、云計算等智能手段,解決文化數字化產權類型多樣、數量龐大、權利主體復雜等現實問題,提升產權保護的針對性和效率。四是加強國內外文化數字化知識產權保護的交流合作,提升文化數字化產權保護的共享性和國際化水平。
統籌協調解決文化數字化衍生的社會問題。首先,著力構建健全的崗前培訓、在職培訓等職業能力提升制度和體系,通過對文化從業人員的職業能力培訓,提升其數字化業務水平,以適應文化數字化發展的需求。其次,強力推進文化產業的數字化轉型升級,以數字化為手段,優化傳統文化業的產業結構,提高傳統文化業的資源匹配能力和信息整合能力,為文化業的發展提供新的增長點。最后,積極推動西北內陸地區文化數字經濟發展,以數字文化帶動地區發展,縮小區域文化經濟差異,積極發展共享經濟,促進資源整合,協調社會各方利益,保證文化業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
政府引導、社會共創、民眾參與。一是文化數字化發展離不開政府的引導,政府通過建立多元化的文化數字化支持體系、制定文化數字化工作制度和規范、指導文化數字化開發項目等,為中國文化數字化指明方向。二是文化數字化發展離不開社會各界的合作共創,需要科研機構、高新企業為文化數字化提供技術助推動力,高校等文化人才培養機構為文化數字化提供人才保障,博物館、圖書館等公益性的社會機構以及社會團體為文化數字化提供公共文化資源。三是文化數字化的發展離不開公眾的積極參與,積極激發公眾參與文化數字化體驗的熱情,是文化數字化可持續發展的保障。在政府引導的基礎上,積極調動社會各方力量,共同推動中國文化數字化發展進程。
展望
隨著5G、人工智能、物聯網、虛擬現實等數字化技術的發展,尤其是元宇宙應用場景的擴展,中國文化數字化發展即將迎來提質增效的關鍵發展階段。高帶寬、低延時、多連接的5G通信技術將帶來全新的文化數字化體驗;AI、機器學習等技術的升級將帶來更加智能化的服務;物聯網技術的發展將實現文化場所的全面感知和實時、全天候的環境監測、模擬和管理;VR、AR技術的發展將提供超現實和沉浸式的體驗;數字科技的綜合運用將豐富文化的體現形式,促進文化產品的革新升級;信息技術的運用將為文化保護、利用和傳播提供一體化的方案策略;元宇宙應用水平的提升將在虛實相生的文化場景中重構人、場、物的關系,從而帶來超現實的文化體驗;未來博物館、未來景區等數字化產品將為中國文化展現提供全新的載體。以數字技術為基礎的數字新文化,將為中國文化發展賦予新的力量,為中華文化的傳承與弘揚插上騰飛的翅膀。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國家文化公園政策的國際比較研究”和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基于時空大數據的京津冀景點即時推薦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分別為:20ZD02、20GLC064;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講師李穎對本文有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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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 編∕肖晗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