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魯交通線上的地下交通站

樊振

1938年5月徐州淪陷后，華中與華北以及延安之間的陸上聯系中斷，只有通過海上船只來往，但海上交通不便隱蔽，不安全。因此，淮海區黨委與山東分局魯南區黨委共同商定，開辟江蘇、山東之間的秘密蘇魯交通線，以保障華中與華北、蘇北與魯南、華中局（鹽城）與黨中央（延安）、新四軍與八路軍的聯系。

蘇魯交通線橫跨隴海路，必須穿過鐵路兩邊長達三、四十里的偽化區。敵偽對鐵路沿線封鎖嚴密，據點成串，碉堡林立，鐵路兩邊挖有一丈寬、深的護路溝。日偽駐守把住關卡，偽新民隊日夜巡邏。鐵路兩側，敵、偽、匪勢力盤踞，過路障礙重重。路北交通由李清云負責，路南交通由周朝瓛負責。交通線由趙莊經前張谷、后張谷向北，跨越隴海鐵路，經白石嶺、彭宅往劉灣、西朱范方向。

在牛山境內路北的白石嶺、彭宅，路南的后張谷是蘇魯交通線的中心。路北十里的彭宅，是交通線過鐵路第二站。外號“李大將”的土匪李萬里率百余人盤踞，活動于尤塘、白石嶺一帶，對交通線安全十分不利。由于距蔡塘、石湖等敵偽據點較近，不宜武力剿除，一一五師教導二旅敵工科和海陵縣委命令李光明等，依靠彭宅地下黨員沈蘭舫，以及李洪玉、劉傳缽等人與李大將秘密接觸，宣傳我黨抗日主張，說明只要他不反共，共同抗日，愿交個朋友。李光明做李大將的工作說：八路軍是人民的軍隊，如不打土匪，群眾不滿，如果打他們，又不夠朋友，勸他離開這里到路南去。李大將曾親見幾股土匪被八路軍消滅的情況，懼怕八路軍的力量，又覺得八路軍能為他著想，夠朋友，于是接受這個建議，不久，即撤到路南房山一帶。未用一槍一彈，調虎離山，把李大將等土匪趕走，路北障礙掃除。

后張谷是蘇魯交通線離開江蘇的最后一站。1941年春，張谷的嚴振林（1947年犧牲），參加共產黨地下工作，成為蘇魯交通線上的地下交通員。他當時的公開身份是鐵路護路隊隊長，任務是夜間在鐵路上輪流站崗放哨或東西巡邏，而暗地里為共產黨投遞報刊、書信、文件和傳送情報，并為南北過路人員提供安全保障。1943年我方得到情報，日寇決定派一個偽軍中隊在后張谷南側的前張谷廟安設據點，將嚴重威脅交通線安全。經調查得知這個偽中隊長姓顧，與尹官莊偽保長周立科（1947年犧牲）相識，而周立科又是我們的地下同志，因此縣委派周前往。為取得顧的信任，周立科先認顧為干爺，后向顧進言：“如果在張谷安據點，八路軍一定要來攻打，那將會損兵丟地。鬼子心毒手狠，肯定不依，有什么好下場！咱們畢竟是中國人，要給自己留條后路。”顧說：“鬼子主意既定，不能推翻。”周立科提出可設法與八路軍聯系，想個兩全之計，顧同意并派周立科聯系。根據商定的計策，在顧率偽中隊開到張谷裝模作樣地修了幾個炮樓后，一天夜晚，東海縣大隊對張谷發起假圍攻，一番“戰斗”，顧率偽中隊撤向牛山。東海縣大隊把炮樓和廟宇放火燒掉。由此，偽中隊長為交通線讓路。

1943年下半年到1944年上半年，牛山車站日軍曾多次三三兩兩，攜帶武器到后張谷街吃喝玩樂。我情報人員多次提議“活捉幾個日軍”，東海縣委敵工部副部長周鏡涵與部長劉錫久研究后，認為：“后張谷是我蘇魯交通線上一重要站，而且偽保長和負責隴海鐵路巡邏的偽新民隊隊長、隊員與我關系密切，莊上群眾亦都擁護八路軍，如捕捉幾個日軍，繳獲幾條槍，勢必造成日軍對張谷的報復，影響蘇魯交通線的安全和張谷群眾的利益。”于是說服有關人員“放棄了這點小利”。

在路南路北還有兩個武交隊，非交通員所能單獨完成的任務，則由武交隊負責聯絡，如武交隊仍不能勝任，則由南北兩縣的縣區武裝配合完成。互相交接送迎任務或由縣區武裝直接護送到指定地點。

蘇魯交通線往來干部甚多，有時幾人，有時幾十人，多者數百人。從1939年到1942年秋為止，凡是從延安到華中的或從華中到延安的干部，都是從這條線通過的。1942年春劉少奇同志（那時化名胡服）去延安，也是經過這條交通線。

1942年1月13日，中共中央發出電報：“中央決定少奇同志回延安參加七次大會。望少奇同志即將工作交代，攜帶電臺，動身回延。”2月13日，毛澤東致電陳毅、劉少奇：“少奇返延，須帶電臺，并帶一部分得力武裝沿途保衛。”2月20日，中共中央書記處致電劉少奇及華中局，除交待呂振羽、賀綠汀等一批文化人要隨劉回延安外，還特別強調“護衛劉少奇的手槍班須是強有力的，須有得力干部為骨干，須加挑選與訓練”。3月13日，毛澤東再次致電劉：“我們正在調查由華中到華北道路上敵人封鎖線的情形、安全保證的程度，俟得復電即行轉告，望你等候這一復電。”3月21日，毛的復電到，“茲將彭（德懷）電轉上，你看此種情形有安全之保障否，山東尚無回電，請你直接詢問。必須路上有安全保障才能啟程。”對于劉少奇回延的準備情況，毛澤東親自過問，可見對劉少奇安全的重視。其實在收到劉毛復電的兩天前，劉少奇已率領隨行的一百多名干部，由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教導五旅第十三團護送，從阜寧單家港出發了。

一一五師教導二旅敵工科李光明接到護送任務，他找到“脫離生產，因事回家”的劉書劍，告知：“有一高級首長從路南要過路北”，要劉“去路南接來路北”。路南、路北縣區武裝，已經提前布置于鐵路兩側。交通線趙莊站負責人、隴南區委書記周朝瓛親自帶路，送到牛山的后張谷。彭宅的劉傳德、李洪玉，白石嶺樊家樂、劉庭蘭等人暗中掩護。據劉書劍回憶：

以前我多次給八路軍帶路，都是到魯莊交通站就行了，這次不經過魯莊站，直接到彭宅。到彭宅，李光明找到老沈和兩個青年，沒有停留又繼續前進。我們一行5人經白嶺到后張谷，約10點到前張谷時，部隊早已到了，只見一大片人。張谷離牛山站日本據點和蔡塘偽軍據點太近，又在鐵路邊上，不能久停。李光明、老沈和張谷交通站聯系好，立即出發，開始由張谷交通站的同志和老沈在前邊帶路，李光明和我在中間，隨幾個騎馬的一起走。過鐵路，經白嶺、彭宅，到魯莊南邊，前邊傳來命令：后邊的向導上來一人。李光明就去了，原來老沈和張谷、彭宅站的幾個交通員要回去了。負責牛山段交通的同志共同把隊伍帶出緊要的一關——隴海鐵路，當夜在劉灣住下，后來才知是劉少奇同志。

蘇魯交通線示意圖

1942年6月，劉少奇在山東專門寫信給淮海區潼宿海縣委書記章維仁，表揚他們在蘇魯交通線上作出的成績，并要求縣委加強這方面工作，做到萬無一失。從此，淮海區黨委和潼宿海縣委更加重視這一工作，千方百計完成上級組織交給的任務，保障了蘇魯交通線的暢通。

迢迢延安路，充滿了危險和艱辛。因為這里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和敵偽軍工作基礎，有在保衛交通線中培養出來的一批交通業務熟練的干部，在蘇魯交通線的核心區牛山段，卻從未出現過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