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全班紅著眼望向我

沈清雨

我小的時候總喜歡屁顛兒屁顛兒地跟著奶奶在菜園挖土豆，再把它們一個個扔在簸箕里，晚上由奶奶背回家做成香噴噴的土豆泥。

只是后來鄉下的風不如曾經的涼爽，而我再也嘗不到記憶里的任何一種味道了。因為那個總喜歡把零食留給我的奶奶永遠地離開了，連同消失的還有奶奶的菜園。

后來在初三某次周測中，語文老師讓我們在規定的時間內寫出一篇關于回憶的作文。我稍加思考過后，便執筆寫了一篇題為《米缸空了，菜園也荒了》的作文。

文中的開頭，是奶奶總是絮絮叨叨地提起她年輕時下地種田和種菜的趣事。而奶奶最拿手的是種土豆，奶奶當時還認真去研究過土豆怎么才能種得又大又圓。除了種植技術，更值得一說的還得是奶奶做土豆泥的手藝，做好的土豆泥，奶奶總會給我們撒上那用幾滴油炒過便香噴噴的辣椒面和碎蔥，小時候怎么吃都吃不膩。

不過，奶奶生病之后，我就甚少吃到奶奶親手做的土豆泥了。

清晰記得，初一每一周我都回老家看生病的奶奶。每每進入家門口的菜園，總能發現菜園一周比一周荒涼；奶奶慢慢地開始吃不下飯，只能靠營養液支撐著，那原本充滿精神的臉也一點點變成灰青色。

一直到初二那年的平安夜前一天，奶奶已經睡得很沉了，我無論怎么都叫不醒她。那像枯樹皮一樣滿是吊針針孔的手最終還是安靜交于腹部，床邊沒了營養液吊瓶，菜園里的土豆也被深埋在土里一直到化為養分……

我的文章被評為年級最佳優秀作文。在文章被投影在投影布上的時候，我以讀者的身份靜下心來陪著班里的人從頭到尾用心閱讀文章，在閱讀到寫給奶奶的那句——“奶奶，我長大了，不用再往米缸藏零食留給我了；現在的我能扛起好幾斤土豆呢，就是可惜菜園荒了。”時，我的鼻子酸酸的，連忙抬手用袖子吸走即將奔涌而出的眼淚。

透過模糊的視線，我看到了班里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紅著眼默不作聲地望向我，同桌更是將手輕輕搭在我手背上無聲地安慰著，透過同桌的近視眼鏡，我看到了濕潤的眼眸……

成長的一部分就是，你總有一天會與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