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山水畫中的“點景”

□肖敬之

《西湖春曉圖》南宋·佚名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點景”是中國畫中特有的表現方法。在山水畫發展的過程中，“點景”一般作為畫眼處理，起到畫龍點睛的藝術效果。“點景”在山水畫演變過程中呈現出觀念性、敘事性、時代性的特征，藝術表現中具有空間和時間的視覺性。

在漢代，山水畫主要作為人物畫背景出現；魏晉南北朝時期逐漸發展為獨立畫科，此時山水畫處于稚嫩摸索期；隋唐山水畫開始興盛并快速發展；宋代構建出山水畫經典圖式，形成山水藝術的高峰，對元、明、清繪畫的發展產生深遠的影響。本文以宋代山水畫為研究范圍，以《宋畫全集》收錄的作品為研究參考，梳理總結其“點景”表現的藝術價值。

一、宋代山水畫中“點景”的分類

宋代是山水畫成熟時期，畫面表現涉獵十分廣泛，“點景”表現種類繁多。按“點景”特征，可分為人物故事、飛禽走獸、亭臺樓榭、生活用具等；按“點景”題材，可分為社會風俗、歷史典故、民間故事等表現內容；按“點景”結構關系，可分為單一“點景”和組合“點景”。

單一“點景”主要出現在宋代小品山水中，主要有：人物，如達官顯貴、城市平民，也有文人墨客，更多的是鄉野郊民，而其所畫人物的神態、動作豐富多彩；建筑，如亭臺樓榭、庭院屋宇傳達人們對隱于林間的向往；飛禽、走獸、生活用具等，在畫面特定場景中形成一種視覺的凝聚點，表達作者的主觀情感。

宋代山水大多采用全景式、邊角式、連綿起伏式、空曠平遠式構圖的方法，而“點景”往往通過一個或多個具有情節性的“點景”組合，常見的有社會風俗、歷史題材及傳說故事等內容，反映作者受到儒、釋、道思想的影響。組合“點景”往往呼應主題，對主題起到凝練升華的作用，強化作者“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物我統一的藝術意象。

二、宋代山水畫中“點景”的表現特征

宋代山水畫在繼承前人技法和理論的基礎上，筆墨形式、空間架構、“點景”表現逐漸豐富，形成具有時代性的圖式風格。“點景”形式多樣的特點，使畫面空間和時間更為明確和突出。

空間在山水畫中采用散點的觀察方式。目前存世的宋代山水畫構圖有著明顯“以小觀大”的視角，其空間表現明顯受郭熙“三遠法”的影響，通過“點景”將畫面空間聯系在一起，形成一種大的山水空間，強化了“三遠”比例關系。

郭熙在《林泉高致》中，將不同時間段內山的自然變化總結為:“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如滴，秋山明凈而如妝，冬山慘淡而如睡。”通過在現實生活中觀察自然，畫家注重表現山水在不同地理環境和氣候、時間條件下的真實面貌，使觀者具有親歷山川的時間和空間之感，最終達到“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藝術追求。

三、宋代山水畫中“點景”的文化性

宋代山水畫注重觀察自然、強調畫面的真實感，帶有真實敘事性特征。“點景”是直接受社會經濟狀況和繪畫風格影響的產物，因此是敘事性重要載體之一。從宋代山水畫中“點景”在布局、形式、內容以及畫法的演變來看，“點景”的形式內容與當時的社會狀況緊密聯系。“點景”不僅是作者感情寄托的直接再現，也是對現實生活、社會需求的直觀映射，同時也是社會思想、生活狀態及人生理想的反映。畫家利用山水畫直接反映當時生活、社會背景，如南宋時期的“馬一角、夏半邊”就直觀地映射大宋江山支離破碎，居于江南一隅。“點景”具有明顯的時代特征，畫家通過“物化”將真實物象與畫面完美結合，使得“點景”具有豐富的文化屬性，真實地再現了一個微觀的宋代社會。

《山徑春行圖》南宋·馬遠 27.4cm×43.1cm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