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怡
沈陽工業大學文法學院,遼寧 沈陽 110870
律師辯護制度起源于古羅馬,古羅馬時期,法學發展達到了一個很高水平,法學第一次成為相對獨立的學科。隨著社會矛盾日益增多,誕生了不少法律和法規,法學家職業也不斷發展,涌現出了一批專門來研究法律問題的法學家階層,這些人在當時社會中為那些不太懂法律的人們解決法律問題,為人們辯護,給人們較為專業的代理意見。公元前3世紀,古羅馬的國王們以詔令的形式重新確立起了由“大教侶”從事“以供平民咨詢法律事項”的職位。同時,這些職業可以直接接受別人的委托來為別人代理一些民事訴訟活動,因此,一種名為“職業律師”的職業就開始慢慢誕生了。
在12~13世紀,英國就出現了職業律師團體,分為法律辯護人和法律代理人兩種不同的法律職業。法律辯護人,是指協助當事人進行法庭陳述和法庭辯論的法律職業者;法律代理人的職責是在法庭上直接“代表”當事人進行法庭陳述,他們可以直接代表當事人的意志,與當事人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
法律代理人的工作性質是直接代表當事人的意志,所以一旦出錯,都會給當事人造成很大的損失,這種損失很難逆轉,而法律辯護人只是協助當事人進行法庭陳辯的,因此即使有少許的錯誤,也是可以用臨場反應以及專業技能進行彌補的。所以那時越來越多的法律職業者選擇去從事法律辯護人的工作,法律辯護人這種職業也受到廣泛認可。隨著各類法庭辯護的工作都一味傾向于法律辯護人,英國社會逐漸出現法律辯護人壟斷法庭的現象,導致法律代理人只能從事簡單的庭審之外的一些法律事務。因此,法律代理人和法律辯護人開始往不同的方向發展,法律代理人主要是學習一些實用性的法律技術,如法律文書的制作或者案件的收費標準的評估等,而法律辯護人則側重于庭審期間的陳述和辯論。
從16世紀起,英國的社會出現了巨大的變化,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社會矛盾的滋生和社會利益的沖突產生了越來越多的爭端,因此訴訟案件開始大幅度增加,使得律師職業進入一個大分化的時期。英國的這種二元制的律師制度,很大程度上豐富了法律活動,無論是出庭律師還是事務律師,都能在自己熟悉的領域內提供最專業的法律服務,促進了英國資本主義的發展。
筆者認為,西方的律師文化、律師職業倫理的核心精神、律師職業的價值追求,對我們是有重要借鑒價值的,我國律師應當緊緊圍繞“忠誠”與“正義”這兩個基本理念進行法律工作,構建中國律師文化、律師職業價值的核心精神,而且這種精神應該為所有律師所共有,并且成為具有指導思想的最終意識形態。
兩種對立的看法,律師到底為誰而戰?很多人對此有不同的思考,有的人認為律師的存在就是代表正義,維護了司法的正義,有人則認為律師的存在只是基于職業道德為了委托人的全部利益進行法庭辯論,尤其是當律師介入刑事案件時,很大程度上阻礙了司法機關發現案件的真實性。
律師制度的存在不利于發現真實,有時甚至會阻礙真實的發現,尤其是在刑事案件中,律師到底是幫助那些有罪者逃脫還是幫助無辜者免于刑事處罰?這一直是一個爭辯不斷的問題。
英國的法庭上有律師辯護的案件占全部案件的比例越來越高,社會上出現了很多諷刺律師的文藝作品。《格列佛游記》中有這么一段話:“我說,我們那里有這樣一幫人,他們(律師)從青年時代起就學習一門學問,怎樣搬弄文字設法證明白的是黑的,而黑的是白的,你給他多少錢,他就給你出多少力。在這幫人眼中,除他們以外,別人都是奴隸。”因此人們當時對律師的評價并不高,他們認為律師存在的意義不但不是幫助法院查明真相,更是歪曲事實,只為了利益服務,與正義相背離。
美國“辛某案”的庭審中,記錄了一個律師團隊將一個鐵證如山的案子辯護到讓檢方啞口無言,最后不得不將辛某作出無罪宣告。在這樣的情況下,律師的存在就使得原本就模糊的真相更加模糊,這不僅僅無助于發現真實,反而使真實離人們越來越遠。
我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重視實質正義的國家,我們的傳統一定程度上來說是排斥律師辯護制度的,因此直到1979年之后,律師制度才得以重建和發展,但是在很多人的觀念上并沒有真正接受這樣的制度。因為人權觀念沒有真正深入人心,大家看到的僅僅是最表面的東西。[1]例如,這個人有罪,為什么還要有律師替他說話呢?又例如,律師能幫助無辜者脫罪才是有意義的,幫助有罪者逃脫的律師踐踏了法律的尊嚴。
律師制度是否為了發現真相而存在,顯然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如果說律師有助于發現真相,也只能從幫助無辜的人擺脫罪行的角度說。我國憲法尊重和保障人權,就拿“辛某案”來說,當時的判罰結果在社會上的反響很大,“辛某案”作為一個代表“黑人”被宣告無罪的案件,給足了跟他一樣身陷種族歧視問題的受害者強烈的安全感,當每個人都把自己當作“潛在受害者”,律師辯護制度的目的就不在于發現真實,更重要的是通過保障程序正義來維護社會的穩定。
可見,律師辯護制度不是為了發現真實,其目的是平衡控辯雙方的力量,防止因為控方的力量太強大而造成的程序上的不公平事件的發生。英美法系中,法庭辯論的主角是控辯雙方,法官只起到最后的宣告結局的作用,法庭上以原被告以及他們的辯護人進行陳辯為主要內容,更體現出平衡雙方力量的重要性。即使律師的專業技能不能成為正義的力量,反而會不利于正義的實現,但如果因此而剔除這塊“絆腳石”,反而更不利于社會正義的維護,甚至會限制人們的自由。
律師在具體訴訟程序中是很關鍵的一環,律師具有專業的法律知識,可以給當事人提供專業的法律服務,律師在具體的民事訴訟、刑事訴訟、行政訴訟中都能發揮作用。
在我國民事訴訟實踐中,代理人的主要作用是通過接受當事人的委托授權而在民事訴訟中體現出來的,在民事訴訟程序中,律師擁有的訴訟權利范圍與訴訟義務范圍并不是由其自身所單獨固有的,而在于當事人的授權委托。律師應當充分代理自己當事人的意志,而不能超越自己的代理權限越權代理。律師僅代表當事人的意志,為當事人謀取利益。我國的民事法庭中并沒有規定當事人一定要聘請律師作為其代理人進行法庭陳辯,訴訟主體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志選擇聘請或者不聘請律師代其進行訴訟。[2]
盡管如此,律師仍然有很大的作用,因為民事訴訟中的各方對于自己的權利義務以及相關法律的適用的認識比較陌生,因此就需要具有專業法律知識的法律職業者幫他們爭取最大利益。同時,律師作為代理人參加民事訴訟可以確保法律程序的順利實施,不會因為不懂法律而阻礙訴訟程序的進行。所以說律師的代理對于當事人的權利保護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根據《律師承辦行政案件規范》規定,律師有權接受當事人的委托,根據行政法律規范,從事行政復議、行政訴訟、行政賠償以及其他行政法律規范的有關規定。律師的存在有助于這些問題的解決,有助于在一個相對獨立的地位中給予當事人最好的幫助。
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三十二條規定,律師可以被委托為辯護人。辯護,是指刑事訴訟中犯罪嫌疑人、被告及其辯護人,根據事實和法律反駁控訴的一項訴訟活動。有一部分被告人出于法律意識淡薄、缺乏法律知識或被辦案機關刑訊逼供等原因,不能很好地行使辯護權,這就會導致他們自己的合法權益被侵犯。辯護律師也必須依法盡力保障好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近親屬的各項合法權益。在我國刑事訴訟法體系中,辯護律師的訴訟主體地位始終是相對獨立的。辯護律師應當依法獨立履行辯護職責,依照法律事實證據和法律規定依法獨立地提出屬于自己的辯護意見,不受其他任何部門、組織機構或者任何個人非法的干預,不受任何被告意見的影響。因此,他們的辯護是相對獨立的。[3]
同時,《刑事訴訟法》第三十四條規定可以說明,律師制度存在的意義更傾向于保障人權,保障犯罪嫌疑人的人權,限制公權力對于人權的踐踏。律師制度在刑事訴訟中的地位和作用日益突出,具體表現在以下方面:
1.律師制度可以限制公權力對于公民權利的踐踏,當代法治的核心是限權,英國哲學家培根說:“一次不公正的裁判,其惡果甚至超過十次犯罪。因為犯罪雖是無視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審判則毀壞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源。”可見,比判罰錯誤更可怕的是無邊界的公權力。
2.律師的存在更好地預防了冤假錯案的產生。刑罰是我國最嚴重的懲罰手段,它剝奪了人們的自由,甚至讓人們付出生命的代價,懲罰的實施是不可逆轉的。在刑事訴訟中,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往往處于被起訴的地位,在我國長期以來的“刑事訴訟是打擊和懲治犯罪的工具”觀念的控制下,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的人權保護往往作為懲罰犯罪的副產品被忽視,這可能是許多不公正案件存在的根本原因。被告人因為自身文化程度的原因,抑或是受到刑訊逼供做出了有罪陳述,這就需要專業的律師來幫助他們杜絕這種現象,律師的存在雖然不是為了發現真實,但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因檢察機關的證據不足讓無辜者陷入不公正的判決。
現代法治的核心是限權,也就是限制公權力,保障公民權利。憲法尊重和保障人權,人權的保護離不開健全的律師制度,把人權放入程序正義中,促進司法的公平正義。2012年3月14日,十一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表決通過了關于修改《刑事訴訟法》的決定,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從原來的225條增加到290條,將“尊重和保障人權”寫入總則,并增加了“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證據”的規定。
同時,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貫穿于人權保障的始終,由律師給被告人充分的法律意見,對于被告人而言,他們希望通過認罪認罰程序來換取從寬的刑罰結果,律師制度在人權保障中發揮著穩定作用,有輕真實、重人權的特點。[4]過多去沉迷于讓律師促進案件真實性的探索,不是真正的法律進步,而是一種頑固的傳統觀念,現代法治要求“以人為本”,這體現出人權觀念在法治進程中的重要作用。盡管被害人深陷痛苦,但是如果沒有人維護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的利益,那么權力的天平就會無條件倒向公權力,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潛在受害者”,社會就無安寧可言。
我國傳統的人權觀念導致人們對于限制公權力和平衡公私權利產生恐懼,有時不敢去捍衛自己的權利,對于人權觀念十分淡薄。“程序是法治與肆意之治的分水嶺”及“程序優于權利”等法學格言,表明在現代文明法治國家的構建之中,程序正義不僅是司法正義之核心,更是與人權保障相關的一個憲政問題。如果脫離了達到目標所必經的一切程序,那憲政就會終究只會變成水月鏡花。程序正義和社會法治之間的這種巨大的關系,也必然會進一步使得該問題成為當代法理學的研究領域中的一個永遠不可被回避的問題。
律師制度的存在是法治發展的結果,是法治文明進步的標志,律師制度對于人權保護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程序正義不能因為實體正義而被忽視,程序正義也是現代法治應該關注的重點,限制公權力保障公民權利是現代法治的核心內容,即使律師制度并不是為了真正發現案件的真實情況,其存在也更好地促進了人權觀念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