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凱：靜候每個瞬間

張凡

被觀眾看著長大的王俊凱，對成長的定義是“一瞬間的事”。尚在成長中的他，說不清究竟要等到哪一個具體的轉折點，才會覺得自己真正成熟了，對他來說，當下邁出的每一步，都是一種積累。

“我清楚，從此我再不會被萬事萬物卡住。”

這是作家鄭執的短篇小說《仙癥》里的最后一句話，這個故事以第一人稱展開，講述了一個少年跟自己姑父之間“忘年交”的精神認同。在由小說改編的電影《刺猬》里，少年的扮演者正是王俊凱，戲中的他，要從一個被家里人都當做“怪咖”的狀態，逐漸成長到最終擁有“世人皆醉我獨醒”般的冷靜。

對現實生活中的很多人來說，這或許是花費幾十年時間也難以實現的蛻變，但飾演這個角色的王俊凱，得在短短幾個月的創作周期里，就完成這樣一次堪稱“頓悟”的轉變：他要努力讓自己成為最理解周正的人，然后通過表演，讓觀眾看到這個角色，繼而認識他、了解他。如果說在過往的影視作品里，王俊凱大多只是展現了每個角色的某一段生命切片，那這次的《刺猬》則更像一場漫長的述說，一切緩緩展開，終要指向周正的長達數十年的人生旅程。

“他受原生家庭的影響，有點口吃，不愿意跟別人溝通，但他心理是很健康的。他不是自閉，就是不自信。”電影已經殺青一年有余，偶爾提起它，王俊凱還是立刻就能想起拍攝時的各種感受，并且可以用寥寥數語就勾勒出角色的清晰形象。為了從內心深處理解周正，他要通過各種方式，層層遞進地去感知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還要讓這些并不愉快的思緒停留在自己心里。

小說的人物原型正是鄭執的姨父，這也讓表演者多了一個直接了解角色的窗口。“鄭執老師筆下的這個人物，其中一些片段和他自己曾經的經歷有些相似，鄭執老師會更了解周正，所以我也會多和老師聊聊，去感受這個人物的弧光。另外片場休息間隙也會和導演去探討，我們那個戲就是大家聊得特別多，從開機到結束，每天都在交流細節和感受。

在劇組的那幾個月，王俊凱越來越多地感受到周正的存在，就像他真的認識了這么一位深陷困境的朋友。“《刺猬》這部戲，因為人物轉變跨度大，這也需要我投入更深、更真切的理解和感受。”

距離他扮演周正的日子已經過去很久，回想起這個角色給他帶來了什么，王俊凱會非常嚴謹地選擇“感受”這個詞，而不是用看似力量更大的“感悟”來概括。但即便是在這樣理智又超脫的狀況下，他依舊能感受到周正這個不怎么被人理解的小孩兒，為他留下的獨特印記：“他會在你心里播下一顆種子，他是你陪伴過這么一段時間的一個朋友。”

不矯情、不煽情、也不刻意去夸大角色的影響，只需要讓自己知道，他們之間，有一點點隱秘的連接就此產生。

每一次通過表演去“成為”另一個人的經歷，就像是王俊凱人生中途經的一個個小路標，可能每一塊兒路標間隔沒有很遠，但一步一步走下來，正是積累的意義。從《斷·橋》《萬里歸途》《重生之門》，到尚未與大眾見面的《刺猬》，甚至追溯更早之前的作品，我們在感知著一個又一個角色的同時，也看到演員王俊凱一點一滴的成長。

“回去看那些片子的時候，你還是能想到當時拍攝的一些場景——比如這個人物跟你相處的過程，跟導演和對手演員一遍一遍走戲的過程，跟劇組一起面對的困難和挑戰。

在剛剛過去的2022年里，王俊凱作為演員的成績算得上亮眼，既有在沖突之下凸顯人性的電影《斷· 橋》，也有通過個體經歷來升華家國情懷的電影《萬里歸途》，還有節奏緊湊的燒腦網劇《重生之門》……把它們擺在一起，會發現這些角色都是生活中不算常見的人物，而且他們彼此之間又截然不同。如何讓每一次的表演體現真實，是王俊凱每次要挑戰的命題。

與其找出是哪些“他人”讓他有了這種認知，倒不如歸功于演繹的這些角色。從已經跟大家見面的孟超、成朗、莊文杰，到目前還沒出現的周正，他們都像是不同的鏡子，讓王俊凱在照見自己和世界之后，發現任何問題都不只有一個標準答案。“如果在工作中碰到難題，我會去找導演或是合作伙伴們想想辦法，一起做點訓練什么的。也要讓自己沉下來，越急越不行。”

從2013年出道算起，王俊凱的演藝事業已經持續了近十年時間。哪怕已經有了這么豐富的經驗積累，進入一個新劇組、或者即將登臺表演，還是會為他帶來一些情緒波動，但在逐漸認識到這是必須面對的常態之后，雖然緊張和焦慮依舊不可避免，他找到了直面它們的勇氣。他學會告訴身處那個時刻的自己—接受情緒的存在，但不要主觀放大它們，“ 習慣就好了，它就是有這樣一個過程。”

王俊凱不是那種會把困難美化成挑戰的人，他更愿意在遇到突發狀況時，讓自己更好地去接受和應對。“ 焦慮會讓你整個人變得更緊繃，它不會有什么好壞的影響，我覺得焦慮對我來講，是沒有什么必要的存在。”雖然他還不覺得自己已經足夠長大，至少這樣的心態算得上成熟，當他借由這樣的視角去考慮問題，就像擁有了置身事外的視角，這才是讓自己冷靜和客觀的先決條件。

“我覺得人應該去了解各種東西，比如拳擊呀、騎馬呀……各種各樣的，我都想去體驗一下。也不是說非得學會，但多體驗總歸是好的，可能你體驗之后會發現這個事情我好喜歡，那你就多了一個樂趣，像我體驗過飛盤，但發現真的不喜歡……”不面對鏡頭時，王俊凱好像對一切都淡淡的，不會有什么突如其來的情緒起伏，這并不是說他對外界刺激視而不見，其實這反而像是一種更深度的理解：他不急于下判斷，而是想給各種可能以機會，也包容地允許自己給出喜歡或者不喜歡的最終結論。總之，一切都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