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青天水在湖

楊勝博

雨聲滴答滴答地敲擊窗戶，我從夢中驚醒。窗外細雨潺潺，拉開厚重的窗簾，山與云、與天共一色，蒼茫一片。我們的行程被迫中止，只能傾聽那冷雨，回想夢中的浪漫。

耳熟能詳的“飛流直下三千尺”不知在嘴邊咀嚼過多少回，前往廬山的計劃也一直在準備中，但真正實施很難，不是人不湊巧，就是天不湊巧。好不容易確定了七月底的行程，路上車忙、人忙，我也著急地想放下心中的忙碌。

下午六七點的時候上了山，匆匆領略了夕陽緩緩落下的美麗。此時，山間縈繞了大霧，淺淺一層，朦朦朧朧。七月的酷暑早已遠離，涼風吹來，泛起陣陣冷意。“冷”這個字很有意思，冷靜、冷清、冷酷—冰冰涼涼的感覺透露出來的是爽快，是清醒。我帶著清醒的大腦在夜色中閑逛，從遙遠的小天池往正街的方向前行。正值夏日，出行的人很多，我看不清他們的面龐，但行走的步伐都是悠閑的—度假嘛，自然要有度假的態度。

入夜幾乎無景可看，前面是霧，身后是霧，山上有霧，山下還是霧。人處于白霧蒙蒙中總是會迷茫，可放下了一切的我覺得霧中滿是瀟灑。仔細觀察這連成片的霧：有的地方淺，似乎是灰色，使勁兒眨眨眼還能看見幾米之內的東西；有的地方深，濃郁厚重，時間的流動在它的顏色中也分辨不出。走進去，呼吸都會暫停片刻。

看不見的濃霧也有好處，不用在意來路如何，不用猜測前途怎樣，反正霧蒙蒙的。路邊偶爾駛過疾馳的車，偶爾路過聊天兒的人群。中心公園還有那帶著錄音機播放著歡樂歌曲的老爺爺、老奶奶—這里是觀賞景區，也是閑適的生活區。我們規劃了明日的行程，響應最近火熱的“特種兵”式旅游，分分鐘都不能錯過，湖光山色盡收眼底的含鄱口，亂云飛渡的錦繡谷，“匡廬第一境”的花徑……

匆匆也樂，悠悠也樂。

突如其來的雨讓一切都緩慢下來。雨停后，我站在酒店的觀景臺上，放眼四周，白霧茫茫，什么也看不見，那是比昨天更厚重的白霧，似乎在向我們問好，又似乎露出了得意的模樣。

“雨停了又起霧，什么都看不見！”“對啊，三疊泉也關了……”細細碎碎的聲音靠近耳畔又漸行漸遠。立于天地間，眼前是霧，心中卻是幽靜與空明。風動，白霧翻涌而起，掛樹梢，繞屋檐，灑在人的身上、臉上。吸入的氧氣有點兒過于濃烈了，深呼吸，似乎就能放輕松，緩解緊張。凡塵當然很好，但處于遠山也別有一番清幽與寧靜。難怪自古文人墨客縱情山水，沉醉于朦朧的霧。

回程匆匆，仍有家長帶著孩童陸續往山上走，擦肩而過的瞬間，看見那搖晃的小腦袋，聽見那清澈的童音—“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

行在路上，心在修行，一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