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湲雯
我家樓下有一條小馬路,有多小呢?小到一個成年人從馬路這頭到馬路那頭只需要兩步。可馬路還是馬路,即便距離很短,也不妨礙偌大的信號燈攔路閃爍,盡管它有些格格不入。
這條小馬路,也是我放學回家的必經之路,馬路上很少有車經過,甚至說根本就沒有車經過,所以路過這里的人,都會在信號燈將要變紅時快步走過,仿佛都在默契地想著:這段小小的馬路,根本就不值得片刻停留。
一直以來,對待這條小馬路,我也是“大多數”中的一個,可今天,我遇到了一個“怪人”。
當信號燈即將變成紅燈時,旁邊的人都開始“沖刺”,但這個“怪人”卻不急不徐地站在小馬路的起點,看著頭頂的紅燈和空無一人的小馬路,那一瞬間,他和馬路仿佛融合成了一幅畫,而身后的我,成了這幅畫的唯一看客,也成了繼他之后,第二個等在這條馬路上的人,顯然,我倆停下的理由是不同的,他因“紅燈”而止,我因“好奇”而停。
他向我微笑著示意,我也默默地觀察著他。一個信號燈交替的時間,他見證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一條不到兩米的馬路,而我也見證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在這條不足兩米長的馬路上等紅綠燈的人。
人與人的交集是玄學,不久,我與這個“怪人”有了第二次相遇,這次相遇的地點不是馬路,而是學校舉行的公開演講,他西裝革履地出現在學校禮堂的門口,我以為他是某個被邀請發言的學者,可是我只猜對了一半,他確實是演講者之一但并非學者。
他是一家書店的店主,但這并不是他50歲的經歷中唯一的職業,他做過電工、水泥工、搬運工、快遞員、導游等等,他喜歡看書,可是因家境貧寒、少時凄慘,在20歲的年紀,僅僅認識一些簡單的字,等他攢夠了足以讓自己生活得更好的錢時,他毅然選擇留在那個破舊的小房子里,用這筆錢,讀書識字,一邊工作一邊學習,終于,在43歲那年,他修完了大學課程,也通過自己的雙手賺到了更多的錢,他用這筆錢經營了一家書店,成為了知識的守候者。

在演講的結尾,他說:“有時候,人生就是一條由信號燈連起來的路,有的人可以走過去,有的人可以跑過去,還有的人會被留在路的起點,但這并不意味著終點不可到達,因為信號燈一定會變。”
演講結束,我和朋友從禮堂離場,路過了學校的圖書館,圖書館外圍種了一圈樹,樹的外圍是一圈粗布制的網,每年深秋,總能看到一兩個枝椏穿透了網,在網外長出新葉。
朋友說:“你看,這是一個無比孤獨的樹杈。”
朋友的話,將我的思緒,瞬間拉回到了,那個“怪人”獨自等在馬路上的場景里。在那個場景里,我尋到了答案。
我回答:“可是,也只有這個樹杈,看見過圖書館外面的世界和風景,不是嗎?”
“對了,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反問道。
“如果前面有一段馬路,在那里,你遇見了只屬于你一個人的紅綠燈,你會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