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盡而意無窮

黃詩涵

馬麗是中國當代著名詩人，她的詩歌，清新、唯美、樸實、含蓄、精巧、別致、情真、意切，言盡而意無窮，令人回味。

詩歌《無題》很有特點，全詩十一行，分為兩節，而上下兩節仿佛照鏡子一樣，有著相同的語句，但是一個正著說，一個倒過來敘述，不過并不是簡單的重復，而是表達出來兩種不同的意境，展現兩種不一樣的心理狀態。這種不同的意境、不同的心理狀態，用一種清新明麗、形象生動的語言刻畫出來，“微微”“輕輕”“搖曳”“泛亮”“清澈”“眸光”“蕩漾”，詩人用這些清新明麗的詞匯營造出一種優美的意境，那種“一眼萬年”的感覺躍然紙上，這種生動形象而又婉轉細膩的表達描寫，讓我們在讀這首詩的時候，仿佛身臨其境，感受到面前那個刻入心里的人，感受清澈的眸光，感受遠處而來的眸光，感受落向我窗口的眸光。

整首詩的語言都是長句，并且所有句子的長度相差并不多，這樣讀起來語速可以相對平緩，不會有突然的短促、變化，節奏平緩加上優美的詞語，并且上下兩節重復的語句，營造出一種流暢的節奏和回蕩的旋律。這種有特點的音律美，有一種回環反復，耐人尋味的美感，在讀這首詩的時候，語句可以音調和諧、悠遠綿長，形成一種音樂美和韻律美，使詩歌的情感表達更具有傳染力，能引發讀者的共鳴，讓讀者身臨其境并且陶醉于其中。

尤其有特點的上下兩節之間的章句的重疊，構成一種聲音和感情的回環往復，加強了節奏感和詩歌的美感。并且，整首詩歌采用第二人稱的視角進行敘述描寫，第二人稱的運用就可以增加親切感，仿佛讀者與詩人面對面，詩人向讀者娓娓而談，在無形之中拉進了讀者與作者之間的距離，讓作者所想要表的情感更具有感染力，這種敘述方式，也使得情感表達可以更直接、更自然，仿佛在講一個故事，娓娓道出自己心中的萬般思緒，說出遠方那人、那目光、那感情。

“春季林梢微微搖曳時”，春季，意味著一切重新開始并且朝氣蓬勃，所以詩中用的是春季，而不是夏、秋、冬，只有春天這樣充滿生命的希望的季節，萬物復蘇重新相互打招呼的季節，才能配得上這首充滿情感的詩歌。對于這首詩歌，春季，讓這首詩的情感仿佛在心里生根發芽，一切的起點都是這悠遠綿長的目光；林梢微微搖曳，讓人感受到仿佛是在萬物復蘇的春季，感受到遠方襲來的縷縷春風，那撩動的，不只是林梢，而是詩人與讀者的心弦。

“你的目光從遠處走來”，這里用一個“走來”，將遠方那人的目光擬人化，寫出了那目光的悠遠綿長，自遠處，慢慢而來。一個“走”字，將時間延長，也將情感延伸，那種一眼萬年的情景，展現在眼前。“遠處”也可以見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很遠，目光從遠處走來，可能是于茫茫人海中不斷尋找，可能是相對而立深情遠望，這種悠久的時間刻畫也奠定了詩歌婉轉悠揚的感情基調。看到對方的目光從遠方走來，增加了時間的延宕，也使情感增加了豐富性。其中凝結了千種情思、萬般思緒。這所有的情感，還不止屬于詩中的兩個人，它還給了讀者充足的時間，展開豐富的想象與聯想，想象當時可能的具體情形。可能有一條大路，那頭是對方，這頭是詩人，兩旁的樹木被春風撩撥得微微搖曳，目光穿過陽光，溫暖彼此，正如春風，復蘇萬物，復蘇心里的喜悅。

“是南國雨后泛亮的葉子吧”，這里是“南國”，用南國，溫柔水鄉，溫暖柔情之處，而不是北國。一般南方代表溫柔綿遠的情感，而北方更多的是豪邁熱情，所以用“南國”這一意象，就將這種情感的基調更突顯出來了，是綿長深遠，娓娓而來的情感。“雨后泛亮的葉子”，一種清新的感覺迎面而來，可以想象到春風吹來了微微的春雨，這春雨過后，喚醒的不止是新葉，還有詩人的喜悅之情，一個“泛亮”，可以看出葉子宛如新生，被洗滌而泛亮，而這也是詩人的內心，看見遠方的人，迎接遠方的目光，心底泛亮，喜不自勝，而最后那個“吧”字，將這句話帶上一點驚喜的語氣，仿佛在說，是你來了吧，這種語氣將作者的感情渲染得更加強烈。

“輕輕落向我的窗口”，“輕輕”二字，仿佛像羽毛飄落一樣，輕輕地，慢悠悠地，落下來，這也對應了前面目光從遠處走來，都是時間上的延長，將這種情感寫得更悠遠綿長。“我的窗口”，這是詩人心靈的窗口，那泛光的、生機勃勃的葉子，也是那遠方而來的目光，慢悠悠地，輾轉悠長地落在詩人心靈的窗口。

“在你清澈的眸光里/我寧愿做一葉蕩漾的小舟”，“清澈的眸光”，將詩人面前的人的潔白無暇的形象通過對眸光的描寫展現出來，“我寧愿做一葉蕩漾的小舟”，寫出詩人面對眼前的人，也是心生歡喜。

“我寧愿做一葉蕩漾的小舟/在你清澈的眸光里/是南國雨后泛亮的葉子吧/春季林梢微微搖曳時/輕輕落向我的窗口”，這下半節將順序反過來，上半節體現出的是目光相接讓詩人心生歡喜，而這節，寫出了詩人心中的歡喜與喜悅，對方如同被洗滌后泛亮的葉子，悄無聲息地扎根在詩人心中，悄無聲息地占據著一席之地。

結合這首詩歌所描繪的意境，展開想象，我們仿佛可以看到面前的人。而這個人，可能是朋友，可能是喜歡的人，可能是家人，無論是友情、親情還是愛情，第二人稱的方式，使得哪一種情感都可以得到豐富的想象。總之，是最重要的人，在心里悄無聲息地扎根，每一次的相見，都喚醒了詩人心里的喜悅，仿佛好久不見的人，終于能夠相見，那種想要黏在一起，永遠不分離的美好情感。

這首詩表達了一種美好的情感，一種深深的濃情，卻含而不露，結構精巧、別致，語言輕盈、唯美，言盡而意無窮，令人向往與沉醉。

附：無題

■馬麗

春季林梢微微搖曳時

你的目光從遠處走來

是南國雨后泛亮的葉子吧

輕輕落向我的窗口

在你清澈的眸光里

我寧愿做一葉蕩漾的小舟

我寧愿做一葉蕩漾的小舟

在你清澈的眸光里

是南國雨后泛亮的葉子吧

春季林梢微微搖曳時

輕輕落向我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