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佳芝

趙祎依
凌晨3 點,南京老門東長樂渡旁的膺福街上,還有彩燈閃爍,火塘邊,歌手的最后一曲旋律蕩漾在趙祎依的腦海里。一路上,整個南京城都安靜了,路燈下,趙祎依的視線落在了兩旁梧桐樹的枝杈上。和那些筆直的白楊不同,他似乎也是這樣,在不斷地探索和選擇中,終究成長起來——正如他自己偶然際遇下創辦的酒吧“漾應的火塘”,已然成為網紅打卡點。
“正月里的生意,一下就好了起來。”趙祎依說,在民宿樓頂上的火塘邊,總會擁擠著一群人,聽著民謠歌手沙啞的歌聲。“現在天臺的晚上都會坐滿客人,每天都要排隊。”這讓趙祎依不得不每天都要來到店里,確保一切安全。
和別的酒吧不一樣,占用著民宿露天天臺的酒吧并不大,火塘、座椅和音響占據了不少空間。但正是這樣一處酒吧,吸引了不少創作型歌手。“有的地方雖然大,但卻豐盈不了自己的心;有的地方雖然小,但對我來說已然是整個世界。”音樂人董瑩說。“董瑩是我接觸過的最早的駐唱歌手,當時他找到我,希望能有一處空間,讓他們有機會唱歌,于是我想到了民宿的樓頂。”趙祎依回憶道,適逢冬季,天臺上的冷風吹掉了眾人一半的信心,但不知從哪里來的靈感,他們架起了篝火,不大的天臺突然明艷起來,人們的心里被光亮照得明媚起來。這種與眾不同的感覺,讓董瑩和一群流浪歌手選擇留了下來。
這種感覺,在相機里成為一種氛圍感,也是火塘能夠“出圈”的一個亮點。不遠處的大報恩寺和老門東夜景輝映著月亮,此時舉起酒杯,又勾勒出“把酒問明月”的中國式詩意。這種含蓄,也是趙祎依在不斷地了解酒吧的過程中,發現了“漾應的火塘”的一種特質:沒有那么多目的性,既沒有西方酒吧的開放度,也沒有中國酒桌文化的私密度。在半開半合之間,反倒吸引了一群年輕人來體驗。
火塘點燃,音樂響起的那一刻,董瑩和歌手們便找到了一種歸宿感。對于他們而言,內心的才華橫溢,可能真的會敗倒在現實面前。這種不一樣的形式,是彼時他們唯一可以嘗試去走的路。董瑩經常會提及,如果沒有火塘,他可能已經放棄音樂事業了。趙祎依成了董瑩他們深夜中的“火塘”,而酒吧也成了趙祎依創業生涯里至暗時刻的光。
眾所周知,一場新冠肺炎疫情打亂了許多人的生活節奏。對趙祎依而言,生活和事業同時被打亂了節奏。彼時的他,剛剛創業做民宿。這種極度依賴旅游事業發展的行當,一下陷入嚴冬期。趙祎依說,那時至少減損三分之一的營收,而房租等日常開支并沒有減少,利潤率一下由正轉負。每天回到家,看到妻子和兩個孩子,對立志要闖蕩世界的他而言,壓力不可謂不大。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董瑩找到他時,讓他看到了一種希望。“雖然并不了解酒吧文化,但這些失業的歌手讓我看到了新的可能。我正好在做民宿,便給他們提供了住宿的地方。”歌手們在這里生活,也在這里創作和表演,即便是空無一人的時候,這里也總會有歌聲飄過。
歌聲,是治愈一切的力量。在這樣的合作互助中,雙方事業漸漸有了起色。酒吧開始慢慢支撐起趙祎依的生意,而歌手們也在和酒吧的合作中獲得了物質保障,可以沉下心來創作,實現自己的價值。“其實,對我來說,那也是一次自救。”趙祎依說。
“他們的歌聲里,有一種磁力,我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但是很著迷。”獨坐在火塘邊的客人孫榮說。這種感覺,趙祎依也常有,從絕境中走出來,會讓人的生命產生變化,歌手們最大的變化,就是歌聲愈加深邃。
“從嚴格意義上講,‘漾應的火塘’還不算作一個酒吧,而更像是一個專場(Live House)。”專場最早起源于日本,具備專業的演出場地和高質量的音響效果,適合近距離欣賞各種現場音樂。由于觀眾和藝人距離非常近,所以能夠體驗到最好的氛圍,這已經成為歐美國家音樂樂迷最普遍的去處。不過,趙祎依認為“漾應的火塘”和專場依然有所區別,“我們并不收取門票,可以讓更多愛好音樂的人在酒吧里感受音樂。”
“除了酒吧,也歡迎大家來我們的書店看一看。”趙祎依的書店在民宿樓下,只有12平方米。書店雖然不大,但24 小時營業,“這里只有三只貓咪負責看店,隨時都可以來看書。”趙祎依時常到書店轉悠,他看見留言簿里收到的回復越來越多,也看到身著藍色或黃色制服的外賣小哥,在深夜里坐在地上靜靜閱讀。這讓他感受到一種意義,就像有人在留言簿里寫的那樣,這里已經成為城市心靈的棲息地。這也正如趙祎依希望的那樣,能在繁忙的都市生活中,提供一處避風港灣,在深夜留下一盞溫暖的明燈。
至于未來,趙祎依說:“我希望自己現在所做的這些事,能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然后有越來越多的人能夠得到我的幫助,或者說可以和我一起尋找到有意義的發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