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冉

田曉鵬
2023 年春節檔動畫奇幻電影《深海》上映二十七天,總票房突破8 億元,并入圍柏林國際電影節,讓世界看到了中國動漫的突飛猛進。對于《深海》導演田曉鵬的名字,或許你感到陌生,其實《大圣歸來》也出自他手。當初田曉鵬之所以借錢打造國漫大電影,是因為被迷戀奧特曼的兒子刺痛了,才立志要為孩子們推出“中國人自己的超級英雄”。
田曉鵬小時候學過畫畫,喜歡動漫和科幻。1995 年,他在北京工業大學軟件專業讀三年級時,朋友給他拷貝了一份3D 制作軟件。田曉鵬找到了興趣所在,很快就刪掉電腦里所有的游戲,開始一心一意研究軟件,并在課余做出一些簡單的三維動畫。
大學畢業后,田曉鵬進入一家做動畫設計的外企工作。1999 年,積累了豐富經驗和資金的田曉鵬,決定成立自己的傳媒公司,主要業務是動畫加工。創業的同時,田曉鵬也和心愛的姑娘結婚,并迎來了兒子的降生。
2007 年的一天,田曉鵬正在為美國的《蜘蛛俠》游戲制作宣傳片,當發現剛滿兩歲的兒子津津有味看著電視上的奧特曼、鋼鐵俠時,田曉鵬問兒子為什么不喜歡看國產動畫片,小家伙搖搖頭認真回答:“那些沒意思呀。”身為動畫制作人,田曉鵬的內心被刺痛了。
后來,田曉鵬還發現,兒子和他的小伙伴迷上奧特曼后,喜歡化身為奧特曼英雄,對別的孩子充滿了攻擊性。
田曉鵬認為,這并不是觀眾的問題,而是因為國產動漫的好作品太少了。“我想為中國孩子做點什么,至少讓兒子在能看動畫片的年紀,看到他老爸的作品。”就這樣,田曉鵬心底的夢想被兒子喚醒,他決定打造一部國漫大電影。
田曉鵬思來想去,把題材定位在了他喜歡的《西游記》。美國有鋼鐵俠、蜘蛛俠,日本有奧特曼、火影忍者,田曉鵬覺得,齊天大圣孫悟空應該成為國人心中的超級英雄。
但田曉鵬的拍攝項目不被投資人看好,親友們也勸說他:“你公司平時業務不斷,收入也很可觀,為什么要去冒險拍動漫電影?”
田曉鵬當然明白,自己一旦跳出舒適圈做動漫電影,意味著就要承受前途未卜的風險。但一看到兒子那雙充滿期望的眼睛,再想到中國孩子只能拿國外動漫人物當偶像的現狀,田曉鵬決定破釜沉舟去圓夢。此后的日子里,他每天拿出大部分精力,和編劇一起溝通《大圣歸來》的初稿,并開始了歷時四年的漫長籌備工作。
2011 年春節前夕,36 歲的田曉鵬回到老家,硬著頭皮找到一位當大老板的親戚,在酒桌上喝傷了胃,才借到一筆資金。他又押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和公司的錢,開始全力制作《大圣歸來》,預期成本只有500 萬元。
《大圣歸來》經歷了四年籌備、制作,時間跨度很大。“同一個鏡頭做了五個月,他仍然在改。”監制金大勇說,“一個鏡頭改十遍以上是常事。”田曉鵬做事認真,對作品要求苛刻,《大圣歸來》80%的鏡頭都經過了反復修改。
田曉鵬從事動畫后期制作的妻子,也參與到《大圣歸來》項目組幫忙,只為省一份員工開支。“能用的人非常少,幾乎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所以她也非常忙。”夫妻二人回家后,通常兒子已經睡覺了,每天只有早上能碰面十幾分鐘,所以兒子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十分鐘小孩”。
2015 年7 月10 日,《大圣歸來》在國內公映。當熔石為甲、揮焰成袍的齊天大圣踏石而來,銀幕前的觀眾們忍不住歡呼“大圣!大圣!好帥”時,田曉鵬聽到后淚流滿面。
《大圣歸來》總票房近10 億元,成為國漫崛起的里程碑之作。而比賺錢更重要的是,田曉鵬從此令兒子刮目相看了。能讓孩子、妻子對自己引以為傲,田曉鵬終于露出了苦盡甘來的笑容。
大火之后,有記者采訪田曉鵬:“什么時候拍續集?”田曉鵬搖頭回答:“我不想再做續集,要和過去的經驗說再見。”田曉鵬決定創作一部畫風新奇大膽、有黑暗痛苦元素,對特定人群具有重要意義的動畫片《深海》。故事講的是一個被離異家庭傷害的小女孩,跟著再婚后的父親一起生活,因為原生家庭的諸多變故,她患上了抑郁癥,然后被親情拯救的故事。
隨著生活和學習壓力的增加,我國抑郁癥人數超過5000 萬。田曉鵬關注到了他們,并試圖用影片去溫暖、療愈這個群體,讓他們明白“人間值得”。
聽完田曉鵬的新片創作計劃后,動漫公司“彩條屋”CEO 易巧沉默了。因為之前沒有人碰過這樣的國漫題材,風險肯定不小。但他更相信田曉鵬的專業水平,和他身上那股“為夢想死磕到底”的精神。于是易巧擔任了《深海》制片人,決定陪田曉鵬冒一把險。
但全片剛制作到一半,預算就用光了。無奈之下,田曉鵬只得重新組建技術團隊。人手不夠,他和妻子就身兼數職,每天忙得天昏地暗,夜里只能睡三四個小時。
“比如想讓《深海》里的‘水母’動起來,特效團隊需要幾十人協作,快速完成。當時我們只有兩個人,那也得做,邊干邊找技術人才加盟。”但這僅僅是他們面臨的其中一個小挑戰。用動漫呈現出國畫的水墨丹青之美,才是最大的攻堅克難。
“錢沒了就去籌,籌回來就繼續做,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成功,大不了失敗了還完債繼續做。”2023 年春節前夕,七年磨一劍的《深海》終于制作完成,各地好評如潮。有人說,《深海》的畫面和劇情都好到超乎想象;有網友留言稱:《深海》在特效創新上,融入中國水墨畫的靈魂。
在妻子眼里,田曉鵬內向、溫柔又真誠,還有點社交恐懼癥。工作之余,田曉鵬喜歡陪家人四處旅游。在充滿歡聲笑語的交談中,兒子早已不再提奧特曼和美國隊長,而是和田曉鵬聊孫悟空、哪吒、花木蘭,對國漫有了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