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紅生
早春的午后,暖意融融,我來到安徽黟縣南屏古村。
行走在阡陌間,萬物開始萌動,麥苗、油菜鋪滿田間,似乎正在挺起腰身,一片蔥綠。舉目遠望,如黛的南屏山起伏綿延,似天際間一道屏障。山腳下就是南屏村,村名因背倚南屏山而得。
武陵溪的水清澈見底,環繞村莊。橫跨在溪上的三孔石橋,倒映在水面,如圓月般一字排開,閃著晶瑩的亮。青石縫間,爬山虎的新葉尚未萌發,枯藤四處蔓延,連同石板、石欄、石柱,一切滄桑古樸。
踏過石橋,來到徽州民居特有的水口,小橋流水,古木參天。高大的香樟濃陰蔽日,粗壯的楓香和銀杏靜靜地等候春風一次次“喚醒”。千百年來,村里趕考的學子、經商的游子打此經過,在亭中依依惜別。
村口,南陽街、成達街在此交匯,一眼望去,長條青石板在巷中延伸,兩邊一律是白墻灰瓦馬頭墻。汩汩溪水流過,墻根被染成了墨綠色。青苔布滿的老墻、剝落的墻體、煙熏的痕跡,無不充滿煙火氣。

庭院

深巷
古村清靜,鮮有游人。在幽幽的巷中,靜得只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兩位游客各撐一把油紙傘,一大紅一淡藍,點綴在黑白間,濃了詩情畫意。
一家緊挨著一家,門楣、窗欞、柱基上的木雕、磚雕、石雕隨處可見,講究的構件、精湛的技藝、吉祥的寓意,老舊的外表終究掩不住豐厚的文化底蘊。人物、風景、花鳥各具特色,花瓶造型較為普遍,寓意平安淺顯樸實。轉彎處的立柱、墻角都削去了棱角,這“拐彎抹角”的退讓,正是求得一份安寧。小黃狗蹦蹦跳跳、搖著尾巴,擺出一副歡迎的姿態。木格門窗的玻璃上全是花瓶圖案,大門兩側鐫刻著“藏書萬卷可教子,買地十畝皆種松”的楹聯,雅致中現崇文重教家風,質樸中見如松般人品。
村中有七十二條巷子,縱橫交錯,曲徑通幽。漫步在“步步高升巷”,暖陽透過馬頭墻落在一戶人家。一位老太太正坐在椅子上曬太陽,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從門前經過,她都笑著打招呼,露出所剩無幾的牙,滿面和善。盡頭處臺階一級比一級高,步步登高,寄寓著村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據老人說,村中原有三十六眼井,但三元井最有看頭,深深的繩痕,一看就有年頭。井欄是用整塊大理石鑿成,封閉式井蓋開了三個孔,三戶人家可同時取水,也能防止小孩落井。井名也有涵義,希望后代喝了井水能夠連中三元。四周鋪著防滑的石頭,如魚的脊背,那動感似一條條小魚在游動。
據記載,自元朝末年葉姓徽商從祁門白馬山遷到古村定居后,村莊迅速擴展,至明代已形成葉、程、李“三大徽商宗族齊聚分治”的格局。清代中葉以后,奔波在外的他們,念念不忘是故鄉,而祠堂就是家園永遠的守望。不少人回到故鄉,大興土木,“邑俗舊重宗法,姓各有祠,支分派別,復為支祠。”至今,村中仍保留八座代表宗族力量的古祠堂,被譽為“古代宗法制度博物館”。推開這些老建筑的門,千年的古徽州宗法制度、古徽州村落布局風水原理,以及古徽州幾百年徽商人家興衰成敗,都在一座座祠堂里。
葉氏宗祠敘秩堂是一座占地2000 平方米、歇山重檐、端莊軒敞的古祠。祠堂門前矗立著墻壁,門樓高大,一對一人多高的大石鼓雕刻精美。四根大石柱支撐著額頭,上面雕刻著古鼎寶瓶的祭器。一進門,就有八十根巨大的木柱支撐著這座宏偉的建筑,柱子上掛著木制對聯,如“石林派衍家聲遠,武水瀾回氣象新”。四面懸掛著貢元、進士、經魁、松筠操節、津抓后生等功名、褒獎等橫匾。這里也是張藝謀拍攝電影《菊豆》的主要場所,至今仍保持著拍攝《菊豆》時的原貌。
不遠處又建了葉氏支祠奎光堂。數十棵白果柱支撐,高大軒昂,明朗開闊。電影《臥虎藏龍》中的雄遠鏢局就設于此。《復活的罪惡》《大轉折》《葉挺將軍》等影視劇均在該村拍攝,無怪乎被稱為“中國影視村”。
走在南屏古村里,一路高墻深巷,偶見幾枝梅花伸出窗外,幾壟菜地綠油油的。沒有游客的喧鬧,沒有商戶叫賣的嘈雜,飯店、民宿也很安靜。嗅著歲月的歷久彌香,感受淳樸的生活原味,體會著南屏的生生不息。

小巷

石橋

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