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錚,王碩豐
(西安外國語大學 中國語言文學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俄羅斯學界在20世紀初開始對王充的思想和學說表現出了興趣,在當時的政治歷史條件下,王充思想在蘇聯的研究并沒有隨著蘇聯民主化進程的發展和中蘇關系的解凍而受阻,其間涌現出了眾多研究“王充與《論衡》”的專家學者及研究論著對中國文化在俄羅斯的傳播交流及其“走出去”具有深遠的現實意義。
斯婕布金娜(Т.В.Степугина,1923-2016)在《中國古代哲學——漢朝篇》(1990)篇中說道“本世紀初,德國漢學家阿爾弗雷德·福克將《論衡》譯成英語,且完整譯本只有一本。1954 年蘇聯研究員彼得羅夫的著作《王充——中國古代的唯物主義者和啟蒙思想家》中,他翻譯了《論衡》的多篇章節和節選,這對理解王充的世界觀很重要。”[1]
世界上第一本外譯《論衡》的成果出現在歐洲,德國漢學家阿爾弗雷德·福克(Alfred Forke,1867-1944)于1907年出版《論衡(一)》英譯本,從《論衡》原84篇中摘取44篇譯成英語,福克認為:“這些文章并不都具有同等的價值,有些人可能對中國人感興趣,但卻并不都能吸引研究者的興趣,因此,我沒有翻譯整個作品,而是做了一個選擇。選擇包括哲學散文,以及其他最具特色的散文,使讀者能夠對作者及其特點形成充分的認識,我的主要目標是闡述王涌的哲學。在《論衡》的84篇文章中,我已經翻譯了44篇,我憑借自己的意志把它們更系統地編排順序,把它們分為形而上學、物理、批判、宗教和民間傳說。”[2]后根據福克1911年完成的翻譯底稿,于1962年出版譯本《王充(二)》[3],至此形成了福克英譯《論衡》全本。曾任蘇聯駐華(重慶)大使的彼得羅夫(А.А.Петров,1907—1949)于1941年完成關于研究王充的著作,但是由于衛國戰爭還沒結束,最終在1954年出版《王充——中國古代的唯物主義者和啟蒙思想家》[4],在此著作當中的譯文并不是以篇章出現,彼得羅夫是在著述分析的同時來對引用的原文句子進行翻譯,這種形式只是有利于研究者對彼得羅夫著作的理解,但是對研究者關于王充《論衡》原文的閱讀跟理解并沒有太多價值。
1990年斯婕布金娜在布羅夫(В.Г.Буров)主編的《中國漢代哲學》(1990)中對福克和彼得羅夫進行評價的同時,也同時給出自己關于《論衡》其中八篇文章的俄語譯文,分別是《逢遇篇》《命義篇》《奇怪篇》《談天篇》《治期篇》《自然篇》《論死篇》《實知篇》,斯婕布金娜關于王充《論衡》的譯文實為俄羅斯漢學關于《論衡》的初次部分章節譯介。
21世紀,從康斯坦丁(Б.Е.Константин,1988—)教授的2016年博士論文《王充的論著〈論衡〉中的文學理論問題》[5]閱讀到有其個人翻譯:《對作篇》《超奇篇》《案書篇》《藝增篇》《書解篇》《書虛篇》《須頌篇》《佚文篇》《本性篇》《率性篇》,尤其于2015年將《超奇篇》[6]單獨作譯發表并注解。對俄羅斯漢學界譯王充《論衡》來說,這是1990年后25年以來的接續,《論衡》的十余章譯成俄文的數量相當可觀。從譯文選篇可以看出,關于“人性”的兩章的論述體現出直接影響王充文學思想的某些方面,以及“文學”八章的翻譯,這八章是王充對其主要文學觀點的概括,與國內學者劉禹昌在1963年所提出的觀點大致相同。在《論衡》整部論著的語境中對作者的文學思想進行分析和整理,對俄羅斯漢學來說也是一個課題的新階段。
在俄羅斯漢學界,王充的文學觀點受到很多關注,最值得注意的是李謝維奇和克里夫佐夫的研究,他們都對王充的一些文學概念進行了分析。但問題在于其研究由于文本分析不夠完整,沒有系統化王充對文學的所有觀點,而近些年康斯坦丁教授致力于王充思想的系統化。當然除這幾位學者之外,在俄羅斯漢學界也有著其他研究人員對王充作者各式各樣的分析。
1.彼得羅夫的王充研究
俄羅斯漢學界最早進行王充研究的是彼得羅夫(А.А.Петров,1907—1949),彼得羅夫是一位著名的馬克思主義研究者、蘇聯政治家、中國哲學史學家和外交官,他曾經完成關于中國哲學家王弼、中國哲學史概論、中國古代唯物主義者楊朱的論著。
彼得羅夫1954年出版《王充——中國古代的唯物主義者和啟蒙思想家》,主要以馬克思主義觀點研究了王充的哲學學說,以科學的論證勾畫出王充哲學學說的本質,駁斥了傳統成見以及東西方資產階級學者對王充的故意歪曲,闡明了王充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在中國哲學史上所起到的杰出作用。論著主要從八個方面討論王充哲學學說的基本問題:“世界、天與地”、“物質世界的普遍基礎”、“自然”、“人”、“生死問題”、“認識論”、“王充的政治觀點和歷史觀點”、“王充和中國傳統”。彼得羅夫評價道:“王充堅決摒棄道家的幻想,打破了先秦教條真理和經院哲學傳統的狹隘,有限的束縛,勇敢地走向現實生活,在現實生活中尋找真理,以回答他所處的中國歷史遙遠時代的生活和科學所提出的問題。彼得羅夫認為:環境的約束,無論是個人的失敗,還是物質上的匱乏,都無法摧毀王充作為一個勇敢的思想家的創造力,他已經在人生的邊緣,仍勇敢地面對官方意識形態和幾個世紀以來的輿論的公開挑戰,創作了一部世界哲學,政論文學的杰出作品。”[4]綜合彼得羅夫所論述的王充學說的哲學思想,可以歸納為“世界就其本質來說,是永恒的,無限的,不變的;在萬物和各種現象的無限的總和中,世界是物質的,真實存在著的”在內的13個基本命題。彼得羅夫在肯定王充學說在中國哲學史的地位的同時,也看到了王充學說的不完備之處:“他對自然界及其個別現象的觀念,是粗略地。這是由于中國當時生產力、技術、科學、特別是自然科學的發展水平低,即由于公元前一世紀中國各種社會條件的整個綜合的限制。”[7]102
2.克里夫佐夫的王充研究
彼得羅夫的王充研究由另外一位外交官接任,克里夫佐夫(В.А.Кривцов,1921-1985),俄羅斯哲學家、外交官,他曾完成關于中國古代審美、毛澤東思想意識、中國古代政治意識、馬克思列寧主義等研究論著,在1961年出版的《古代和中世紀美學思想史》就收錄了克里夫佐夫關于王充的論文《王充的美學觀》[7]。
克里夫佐夫簡要介紹了王充的生平,然后繼、續討論王充思想的主要概念:“氣”、“美”、“善”、“真”、“實”等概念。克里夫佐夫表示:王充將“實”放在首位。我們可以同意克里夫佐夫的觀點——真實性作為作品內容與客觀現實的對應,確實是王充作品“正確”的主要標準之一。但是在這之后,克里夫佐夫研究的文本開始有點混亂,部分原因是克里夫佐夫只規定了“美”的概念,并沒有寫到上述 “雕”和“飾”的概念。[7]211克里夫佐夫聲稱盡管王充將審美價值從屬于道德價值,但他仍然說“美的形式”使工作具有教育意義。并且由于克里夫佐夫對術語不太了解,所以克里夫佐夫關于王充斷然拒絕頌歌和贊美詩的推理并不完全正確。克里夫佐夫將王充風格的樸實、似是而非的樸實與“宮廷貴族詩”風格的浮華與繁復進行了比較,得出了一個奇怪的結論,即“王充美學的民主主義遭到宮廷貴族審美觀念的君主主義的明顯反對”[7]221。這一結論表明克里夫佐夫強調“民族主義”和“民主主義”是針對當時的某種思想形式而提出的。
總之,克里夫佐夫簡要強調了幾個問題:時間作品對應的重要性、文學的“有用性”以及作者獨創性的重要性。克里夫佐夫既表述了“美的樸素”,也寫了“文學對后世教育的影響”,也提到了王充的一些思想與荀子、法家思想的相似之處,并追溯了王充關于“氣”的思想對后來著作的影響。克里夫佐夫的研究很有趣,因為它涵蓋了王充在《論衡》中提出的范圍非常廣泛但并不完整的“文學”問題。但是在克里夫佐夫詳細考慮的那些問題中,存在用詞混亂、判斷前后不一的情況,這顯然是由于只熟悉論文的幾章而造成的,導致克里夫佐夫得出的結論證據不足。克里夫佐夫簡要提到的問題在《論衡》中確實存在,但需要更詳細的分析。
3.李謝偉琦的王充研究
李謝維奇(И.С.Лисевич,1932-2000),俄羅斯著名漢學家,他曾完成中國古代詩歌與民歌、中國古代與中世紀文學思想、中國古典散文等研究專著,并于1979年出版《古代與中世紀之交的中國文學思想》[8],以文學思想史的角度將王充置于與孔子、莊子、老子、劉勰等名家的行列當中,研究王充《論衡》中關于文、氣、性的相關文學思想的構成,甚至結合希臘哲學中的精神與物質來進行比較研究,分析道:“這就是其在中國的起源,如果說在古希臘,融合物質精神物質的概念后來被拋棄了,那么在中國,以其驚人的文化密碼穩定性,它一直保留著它的意義,直到現代”。[8]36李謝維奇作為俄羅斯漢學界第一位對《論衡》進行文學性研究與分析的漢學家,利用美學比較研究手段和范疇,分章逐個加以論述,從而闡明中國古代至中世紀之交的文學思想,具有開創性的歷史地位。
李謝維奇提到了王充對孔子關于需要陳述而不是創造的推理的否定態度。以此,他將王充關于個性和表達自由的重要性的推理聯系起來。[8]167李謝維奇還指出,思想家將作品分為三種類型——創造力、模仿和推理,正如從《論衡》中看到的那樣,值得談論的不是思想家的消極態度,而是重新思考和擴展孔子在這里的含義。還談到了王充對文學功利作用的認可,“一直被認為是矯正道德的工具,社會政治進步的工具,是國家的面孔”[8]75。李謝維奇在《東方詩學》一書中的文章中考慮了中國文學思想的形成,其中有對這“對作篇”一章的一小段摘錄的翻譯,在這篇文章中李謝維奇表示:王充反對重寫和傳播同一事物的傳統,捍衛作家的立場,專注于真正的創造力。[9]
在俄羅斯漢學家的著作中,王充對文學的看法都是籠統地呈現出來的,沒有經過詳細的考慮,而且通常只是在王充的其他觀點的背景下間接提及。康斯坦丁教授認為在中國學者的研究中,盡管都在分析王充的文學思想,但大多只是部分分析,沒有充分并完全的語境論證,甚至一些研究者從根本上偏離了王充自己的想法。
4.其他學者的相關研究
季塔連科(М.Л.Титаренко ,1934-2016),蘇聯和俄羅斯的東方學家,研究涵蓋中國哲學和精神文化、東北亞國際和文明關系、新歐亞主義問題和俄羅斯與遠東鄰國關系。季塔連科將王充選編進了1969年出版的《世界哲學選集·第一籍》,但是選編內容完全立足于彼得羅夫1954年所著的《王充——中國古代的唯物主義者和啟蒙思想家》一書中的材料[10]243-249。季塔連科1989年匯編出版的《中國哲學史》收錄維亞特金于1980年在“第十一屆中國社會與國家”會議上發表的王充研究論文[11]69-75。
維亞特金(Р.В.Вяткин ,1910-1995),歷史學家,研究領域涵蓋當代中國史學、中國文化遺跡和美國近代漢學、近代中英關系,曾獨立完成司馬遷《史記》的俄語譯介這一龐大工程,并于在2010年完成。在維亞特金《王充的唯物主義》[12]202-221這篇論文中,從“唯物論的自然觀”、“唯物主義學說的形式與精神與好戰的無神論”、“以實踐為支撐強調對唯物論的認知”、“進步的歷史觀和命定論”四個方面來論述王充的哲學思想主張。
20世紀中后期,學界其他領域的學者也逐漸涉及王充的思想與學說主張。1965年出版的《中國古代神話》俄譯本中有李福清(Б.Л.Рифтин,1932-2012)撰寫的跋文《中國神話研究和袁珂教授的著作》[13]。李福清通過王充《論衡》等典籍中殘存的神話片段,論證了“中國古代神話并沒有完全消失”的觀點:天真的唯物主義者王充也曾公開反對神話思想的殘余,(李福清引用《論衡·說日篇》中的內容)他幾乎不認為某些神話會因為在他的批評作品中提到它們而為后人保留下來。[14]
奧夫相尼科夫(М.Ф.Овсянников,1915-1987),國立莫斯科大學主修黑格爾哲學和美學的教授,1978年出版,1984年再版的美學思想史:主要講述以希臘羅馬奴隸社會美學、中世紀美學、文藝復興時期美學、古典主義美學、啟蒙主義美學、德國古典主義美學、馬克思主義美學的產生和其他國家審美思想發展為主要內容。在中世紀美學部分,介紹了中國古代美學發展史的主要代表人物及其思想。其中將王充的古代思想家地位等同于孔子與老子,他認為王充完成了中國美學的古代發展時期,標志著中世紀美學思想的開端。奧夫相尼科認為王充在其作品《論衡》中深刻地提出了藝術真實性的問題,他將藝術真實性理解為文學所創造的形象與事實的對應,王充的主要立場是“氣”,它是萬物的物質起源和自然發展的源泉,在王充看來“氣”也是人類感知的定義。所以美與丑的觀念按照王充的想法,應該在世界的物質基礎上去尋求。[15]45-47
鮑里索夫(А.Борисов),在1995年“第二十六屆‘中國的社會和國家’科學會議”中的論文《王充生平事跡及日期》從王充成長過程與生平任職、去世時間進行探討,認為進一步研究王充的生平和時代背景包括對浙江文獻、洛陽地方文獻、以及對漢末自然災難、軍事歷史、朝廷政治等事件的研究跟探討,可以加深對《論衡》所表達思想的理解。[16]21-28
科布熱夫(А.И.Кобзев,1953-,俄羅斯歷史學家,哲學博士,曾完成關于中國古典傳統哲學、王陽明、老子等專注研究。季塔連科主編的2006年出版的《中國精神文化大典》收錄了科布熱夫關于王充部分的短文,其幾百字的介紹短文匯集了彼得羅夫、李謝偉琦、福克、維亞特金、斯婕布金娜等人的學術觀點,可以說總結了21世紀之前俄羅斯漢學界關于王充研究的精華。[17]182-183
進入21世紀,除了康斯坦丁教授的王充研究比較顯著之外,還有一位年輕學者在其論著《漢代哲學》(2013)中對王充思想做了簡要歸納,但是并沒有對其思想作延伸研究。安娜希娜(М.В.Анашина)哲學博士,現任俄羅斯科學院哲學研究所東方哲學系研究員,莫斯科物理技術學院文化研究系高級講師。她在其論著中將王充思想劃分為7個層面:王充思想在科學思維發展中的作用、知識論、自然論、人命論、倫理和社會、歷史哲學、對孔子和儒家的批判。[18]72-85
21世紀左右俄羅斯漢學界出現的人才減少與典籍的擠壓致使關于中國古典文化研究的速度變得緩慢了下來,但是并沒有讓“王充思想”的研究發生斷層。隨著近十年時代的發展,俄羅斯漢學界正在恢復往日的榮光,當代漢學家康斯坦丁教授關于王充與《論衡》的研究與譯介就是一個良好的現象。
康斯坦丁(Б.Е.Константин,1988—),俄羅斯莫斯科國立大學亞非研究所,中國文獻學系教授。他剛開始研究中國哲學思想與文學,致力于整理“道德經”的研究和譯本,隨后王充成為其的研究方向,而他也成為俄羅斯當代漢學界王充研究的代表人物。尤其是康斯坦丁教授其地質學世家理性思維的養成,似乎與王充這位“遠遠超越時代的具備了完整科學精神與氣質的最早的一個王充,人們看到一種近代科學精神的超前覺醒”產生某種共情的火花。康斯坦丁教授自己也說道:“王充在《論衡》出色地實踐了其中的大部分要求——清晰的邏輯和樸素的風格在他的推理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話語來源于筆者與康斯坦丁教授的通信)
康斯坦丁教授描述道:“王充不僅對文學研究很感興趣,還包括其他科學領域的一系列的問題。王充是一個偉大的人物,他研究了中國古代人對生與死,對世界,對認知,對人,對禮的不同看法,這些問題不僅涉及人的哲學方面,而且涉及人的日常生活。”[19]在于康斯坦丁教授的通信中了解到,“之所以選擇研究王充,是因為他基本上總結了古代對許多問題的所有思考,批判性地審視了那個時期幾乎所有學派的遺產。”康斯坦丁碩士論文《王充對文學的思考》,博士論文《王充的論著〈論衡〉中的文學理論問題》[5]均持續在王充與《論衡》問題上持續深化。
康斯坦丁在研究其相互作用關系的時候,多角度地提出自己的見解:王充在解釋世界跟文學的時候,是承認其存在的相互作用關系的基礎上來論述的。康斯坦丁在研究中認為王充的文學思想無疑構成了文學理論,然而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文學思想以單獨的章節和陳述的形式出現在一個鑲嵌的結構中,王充沒有將所有的思想都放在一個章節中。康斯坦丁認為,造成這一問題的主要原因有三個:
1.在漢代,我們所說的科學風格還沒有形成。王充的文學思想在系統化后,是對前人一些思想的邏輯延續,并與之共同為中國詩學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2.把王充理論的主要觀點概括如下:還沒有被認為是“文雅的語言”,它包括教規,史學著作和評論,在下一個時代將被排除在這一概念之外。然而在萌芽階段,人們發現任何文字記錄的東西都不能歸為“文”。
3.強調文學的功利性——肯定了功能性流派的重要性,而貶低了藝術流派的重要性。然而功能性流派不再被排除在考慮之外,小說流派的個別模式得到一定的假設性承認。人們認識到使用各種文學修辭的必要性,并有意識地將這一觀點付諸實踐。
康斯坦丁教授認為,王充的理念從“儒家的美善合一思想”轉向“道家的美真合一思想”。“如果作品反映的是現實,無論是丑陋的,都不能被拋棄,也不能被認為是錯誤的。這就對文人和作品風格提出了要求。”康斯坦丁教授研究中認為《論衡》中理想創造者是一個胸懷開闊,知識豐富,善于分析,具有非凡的文學能力,關注當代的緊迫問題,并對現實中的不堪入目的事實不聞不問的人。這些要求從根本上影響了王充對古代和現代的態度——現代性創作在數量和質量上都優于古代,“古代是基礎,但絕不能僅僅停留在對古代的模仿上。”康斯坦丁教授現階段關于王充以及《論衡》的評價是十分辯證的:在考察古代文學思想的背景下,王充是我們在中世紀早期文學理論家的著作中所發現的文學理論形成和形成的鏈條中的一個重要環節。《論衡》學術風格的形成作為一個里程碑式的節點,但并不代表其最終形成。因此僅從王充在個別章節中的個別論斷出發,不可能對其作出有說服力的描述。王充的文學思想作為一個整體,需要把文本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同時認識到每一章的自我價值,以及某些章節組成的邏輯聯系。王充并不致力于文學理論的建設,但他的整個作品都在不同程度上涉及具體的文學問題,因此研究中的大多數術語都需要在一組章節和整個研究的背景下加以考慮在一定程度上,從《論衡》整個論著的文本中可以看出一個完整的文學理論。盡管王充自認為是儒家,但在文學應用上他往往依賴于道家的一些觀念,從而影響了他對文學的認知。
要從視野中探源,準確追溯中國詩學的形成過程,還需要對王充前人的思想進一步著述。根據康斯坦丁現階段研究結果,有必要對他們的作品進行全面的歷史分析。同樣為了對王充本身的文學思想進行更準確的同步分析,對王充的論著進行完整的科學譯本似乎是必要的。正是對文學作品的細致分析,對某些觀察的歸納,邏輯一致的論證,樸實的論述風格,才使王充的論著《論衡》成為中國古代文學思想的一個非常深刻的概括。康斯坦丁教授所研究的觀點及譯文將有助于俄羅斯國內文學理論家更準確地定位中國傳統詩學,并將其特色適當地體現在他們對地域性和普遍性詩學的更大建構中。
綜上,王充思想作為唯物主義學說自從20世紀初傳入俄羅斯以來,俄羅斯漢學界對其研究的熱度不溫不火,但其還是在俄羅斯眾多漢學家、歷史學家、哲學家的論著中一直出現著。王充思想作為中國儒家思想學說的發展和延伸,以其“打破束縛,走向現實”的思想學說精髓吸引著更多的俄羅斯學者對它的關注,在不久的將來我們也會看到會有更多的普通民眾接觸、認識、了解和接受王充與《論衡》。從王充研究在俄羅斯的傳播和接受,可以認識到中國思想文化在俄羅斯的傳播與影響還在發展過程中,我們還要對其縱向研究抱有期待。隨著中國在世界上的崛起和中華民族的復興,在中國思想文化“走出去”戰略方針指導下,中華傳統文化思想以其博大精深的魅力必定會吸引世界各國的研究人員對其傾注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