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柵欄（外二首）

吳中偉

子夜醒來，沐浴月光的木柵欄

靜穆，有著隔世的孤獨

它已開裂、殘缺，孤芳自賞

時光將它慢慢侵蝕，直至遺棄

不斷逝去的光陰，往事和人

在河床漫溯，想起那年——

母親倚著木柵欄，小聲地

數著她晚歸的“雞、鴨、鵝……”

月華如水，我曾試圖穿過它的縫隙

觸摸它變形的肋骨

那些矜持的月光，斑駁的木柵欄

將會被誰妥善安置

在一種疼痛中，寫下細微

并輕撫它——周身的裂紋

曠野

曠野多么靜。一枚落葉

墜入河心，跌落秋的漣漪

“野曠天低樹”，其實比樹更低的

——搖晃波心的碎影

那些幽暗的絮語，從曠野傳來

窸窸窣窣，反復地鞭打

有微風吹過，但還是帶不走

湖面氤氳的水汽

四合寂寥，容易出現錯覺

一個人的心潮，也可能是千軍萬馬

生命原本遼闊，獨自前行

曠野，也有天籟的回響

虛構

你一再想看，十六的月亮究竟有多圓

你在窗口巴望著

循著月色，你按捺不住，跌跌撞撞地

走出了盒子般的加工廠

你看見潔白的銀器，跌進小河里

花朵，開在水面上

你看見稻田上方，蒙了一層霜

夜風拂動你的長發

你輕盈得快要飄起來

你不能對著月光喊，你也回不到曾經

門，緊緊地關著

月色漫過你的背脊

你感到通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