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稅返還政策對我國經濟的影響效應研究

侯 劍 錢 慧 文 竹

（作者單位：內蒙古工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一、研究背景

當前，氣候變化已成為全球性議題，我國作為二氧化碳排放大國之一，更加重視氣候危機這一問題的嚴重性，節能減排已經成為我國環境保護的重要內容，而節能減排路徑的選擇將對我國“雙碳”（碳達峰與碳中和）目標的實現和經濟發展產生實質性的影響。碳稅政策能夠促進經濟發展，是節能減排的有效手段，同時也是國內外調節氣候的重要政策工具。雖然差異化碳稅制度設計能夠達到節能減排的目標，但對經濟質量的影響有所不同。因此，本文通過研究差異化碳稅返還政策對我國節能減排和經濟發展的影響，以期為我國實施碳稅政策和調整金融結構提供參考。

國內外多位學者運用可計算的一般均衡（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CGE）模型研究碳稅政策的減排作用以及對各地區宏觀經濟和居民福利的影響。如許士春等通過模擬四種不同的稅率水平，分析了碳稅政策對碳減排和居民福利的影響，發現征收碳稅能夠有效抑制各行業的碳排放量[1]。周迪等通過模擬不同程度稅率對廣東省的影響，分析了碳排放和化石能源對節能減排的貢獻率[2]。李毅等指出隨著碳稅水平的逐步提高，二氧化碳的減少量將逐漸增加[3]。梁偉模擬了不同稅率水平下減免企業生產稅、企業所得稅和居民所得稅的情形，發現碳稅返還政策會削弱減排效果，且對企業實行減免生產稅的效果更好[4]。Takeda S 模擬了四種碳稅返還方式對日本經濟的影響，發現以減征公司稅的方式進行碳稅返還的效果最好[5]。Meng S 等假定政府以轉移支付的形式將碳稅返還給居民，碳稅返還政策能夠減輕碳稅對澳大利亞經濟的負向影響[6]。Wills W 研究了碳稅返還政策對巴西經濟的影響，發現以降低所得稅并保持國內生產總值（Gross Domestic Product，GDP）不變的方式進行碳稅返還，減排效果較好，對經濟的負向影響也最小[7]。

多數學者運用CGE 模型研究了碳稅政策對節能減排的影響，較少有學者在研究低碳政策時考慮碳稅政策對資本市場的影響。因此，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加入金融模塊，研究不同的碳稅返還方式對我國節能減排、宏觀經濟和資本市場的影響。結果表明：碳稅返還政策能夠減緩征收碳稅對GDP 和居民福利等宏觀指標的負向沖擊，使更多的資金流入金融市場，對我國金融市場的發展產生正向影響，但差異化碳稅返還機制起到的效果并不相同。

二、模型構建和情景設計

（一）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的構建

本文構建的金融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主要包括生產模塊、貿易模塊、收入支出模塊、金融模塊和宏觀閉合模塊等，模型中的基本公式主要參考張欣著作[8]。生產函數運用嵌套的恒替代彈性生產函數，第一層的總產出是由總增加值投入和中間投入兩個要素組成的CES 函數，中間投入運用里昂惕夫生產函數。第二層總增加值是由勞動和資本-能源合成要素組成的CES 函數。第三層的資本-能源合成要素部分的生產函數也是CES 函數，投入為資本和能源合成要素。最后一層是由煤炭、石油、煉焦產品、電力和燃氣五種要素組成的能源合成部分，采用里昂惕夫生產函數。宏觀閉合采用新古典主義閉合方式，即勞動價格固定，勞動力供應量和資本供應量作為外生變量，模型假定市場匯率為固定匯率。此外，通過希克斯等價變動研究碳稅政策變化對居民福利的影響，設置居民福利為政策變動后居民的效用值減去政策變動前居民的效用值。

目前，對二氧化碳排放征稅主要遵循“消費者付費”或“生產者付費”的原則，本文采取“消費者付費”的征稅方式。二氧化碳排放的主體主要包括將煤炭等能源作為中間投入的部門和最終消費者，如居民、政府等，各主體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由各部門的能源投入量乘以二氧化碳排放系數得出，其中，二氧化碳排放系數參考梁偉的研究[4]。公式如下：

其中，SCOa表示各部門投入能源商品所排放的二氧化碳量，QINTncn,a表示能源商品的中間投入，PQncn表示國內商品價格，CEMncn表示碳排放系數，ECOncn表示經濟主體最終使用二氧化碳的排放量，QHncn、QGncn和QINVncn分別表示居民消費、政府消費和固定資本形成，TCO表示二氧化碳總排放量。依據各部門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計算出能源商品的從量稅稅額，碳稅從價稅稅率為碳稅從量稅總稅額與國內中間需求價值的比值。具體表達式如下：

其中，EICTAXncn表示對能源商品征收的從量稅，tc為碳稅的從量稅稅率，ttmncn為碳稅的從價稅稅率，式（4）中除以10 000 是為了保持單位統一，TCTAX表示政府征收的碳稅總額，QQncn表示國內市場商品需求量。

金融模塊主要參考李賢的建模思路，包括金融投資和實物投資兩部分[9]。在這一模塊中，經濟主體包括居民、企業、政府、中央銀行、商業銀行和國外，其投資行為遵循資產負債表的平衡原則。金融資產負債包括債券、存款、貸款、商業銀行準備金、國際儲備資產、國外存貸款、其他資產和其他負債等。實物投資表明了金融模塊中的固定資產投資轉化為實體經濟中的固定資產投資的過程。中國人民銀行通過改變法定存貸款比率、再貸款、市場操作行為影響我國基礎貨幣的供應情況，從而影響我國的信貸規模。本文假定固定資產投資總額根據金融模塊各個經濟主體的實物投資總額的變化而變化。

（二）數據來源和情景設計

本文的微觀社會核算矩陣（Social Accounting Matrix，SAM）主要參考張欣著作中的編制方法，將投入產出表中的42 個部門合并為22 個部門[8]。SAM 表中生產活動和進出口數據來源于《2017 年中國投入產出表》，各主體的收入支出數據來源于《2017 年中國統計年鑒》，部分數據作為列余項處理。模型中生產貿易模塊的替代彈性數據主要參考李敏的研究[10]。

為對比不同碳稅返還情景的影響效果，本文設置碳稅從量稅為40 元/噸，并設定六種政策情景。需要特別說明是，有一個基準情景（s0），征收碳稅不進行返還。以下對六種情景進行說明：情景一（s1），征收碳稅，碳稅以轉移支付的形式全部返還給居民；情景二（s2），征收碳稅，碳稅以轉移支付的形式全部返還給企業；情景三（s3），征收碳稅，碳稅以降低居民所得稅的形式全部返還居民；情景四（s4），征收碳稅，碳稅以降低企業所得稅的形式全部返還企業；情景五（s5），征收碳稅，碳稅以同時降低居民和企業所得稅的形式按照居民和企業所繳碳稅稅額返還給居民和企業；情景六（s6），征收碳稅，碳稅以同時降低居民所得稅和企業生產稅的形式，按照居民和企業所繳碳稅稅額返還給居民和企業。

三、模擬結果和分析

運用GAMS.34 程序中的MCP 求解器對本模型進行求解。對CGE 模型基準情景和其他幾種情景進行模擬，模擬分析不同的碳稅返還方式對宏微觀經濟變量和金融變量等的影響情況。

表1 給出了不同情景下我國宏觀經濟指標相對于基準情景的變化情況，六種返還情景都能夠使得GDP 的負效應減弱，但s6對GDP的緩解效應最大，能夠彌補0.354%的損失。這說明碳稅返還政策能夠減輕碳稅的征收對GDP 的負向沖擊，體現了“弱式雙重紅利”效應。相比六種碳稅返還方式，以同時降低企業生產稅和居民所得稅的方式進行碳稅返還對GDP 的負面影響最小，并且能夠使得消費者物價指數（Consumer Price Index，CPI）下降，對物價水平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對居民福利來說，當碳稅返還給居民時，居民福利提高，這是由于將碳稅返還給居民能夠增加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使得居民福利效益提高。相比s5 和s6，居民福利損失分別減少0.033%和0.753%，這表明以直接降低企業生產稅的方式進行碳稅返還對居民更有利，主要是因為減征企業生產稅能夠降低企業生產成本，使得商品價格下降。

表1 碳稅返還對宏觀經濟指標的影響 （單位：%）

在能源消耗和碳排放方面，稅收返還政策減小了能源消耗和二氧化碳排放量的下降幅度，但稅收返還方式的差異對能源消耗和減排效果的影響略有差別，其中，s6 對能源消耗和減排的負向影響程度最弱，其他五種返還情景的減排效果與基準情景相比稍差。這表明碳稅返還政策會削弱減排效果，而且以同時降低居民所得稅和企業生產稅的方式進行返還時，其減排效果最差，這是因為降低企業生產稅使得企業生產成本下降，從而抵消了部分減排效果。

如圖1 所示，將碳稅全部返還給居民使得居民可支配收入增加，居民儲蓄大幅度提升。由于本文假定居民存款和購買債券的數額與居民儲蓄保持固定比例，故居民存款和購買債券的數額也隨之增加，使得更多的資產流入商業銀行，商業銀行可貸出資金數額有所提高，進而居民和企業貸款數額增加，資本形成增加。相比s1 和s3，資本市場各經濟變量在s3 情景下上升幅度更大一些，表明以降低所得稅的方式進行碳稅返還對資本市場的影響更明顯。對企業而言，不管是以轉移支付的形式還是以降低企業所得稅的形式進行碳稅返還，都直接增加了企業儲蓄，并且企業存款和購買債券量與企業儲蓄正相關，使得商業銀行存貸款數額增加，居民和企業貸款數額增加，居民和企業投資增加。

圖1 碳稅返還對資本市場的影響

對中國人民銀行和商業銀行而言，六種返還情景都能夠使得商業銀行存貸款、商業銀行存款準備金和央行外匯儲備等增加，其中，對央行外匯儲備的影響最大，對商業銀行發行金融債券的影響最弱。但相比s1、s2、s3和s4，將碳稅返還給企業對央行和商業銀行的影響更大，而且s3 和s4 情景使得商業銀行存貸款、商業銀行存款準備金和央行外匯儲備等變量的變動幅度大于s1 和s2 情景，這說明以降低所得稅的方式進行碳稅返還對央行和商業銀行的影響程度較大。整體而言，對比六種碳稅返還情景，s6 對金融模塊的影響最小，表明以同時降低居民所得稅和企業生產稅的方式進行碳稅返還對我國資本市場的影響最弱，這主要是因為降低企業生產稅直接影響企業的生產成本，對企業儲蓄的影響不大。

四、結論和啟示

本文以《2017 年投入產出表》等數據為基礎，通過構建金融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加入碳稅模塊和金融模塊，模擬不同的碳稅返還方式對宏觀經濟、居民福利、減排效果和資本市場金融結構的影響，得出以下結論：

碳稅返還政策能夠減小征收碳稅的經濟損失，彌補碳稅的征收對GDP 和居民福利的損失，減輕居民和企業的壓力，但差異化碳稅返還方式起到的效果并不相同。綜合來看，將碳稅同時返還給居民和企業的效果更好，且減征企業生產稅和居民所得稅的方式對GDP 和居民福利的負向沖擊最弱。同時，碳稅返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碳減排效果，若政府更看重經濟發展和居民福利等指標，可以通過同時減征企業生產稅和居民所得稅的方式來緩解征收碳稅對我國宏觀經濟和居民福利的負面影響。碳稅返還政策有利于金融市場的發展，使得更多的資金流入資本市場。此外，碳稅返還能夠增加居民儲蓄和企業儲蓄，居民和企業的存款增多，就會有更多的資產流入商業銀行和中國人民銀行，從而使居民和企業得到的貸款增加，固定資本形成總額上升，促進投資。因此，政府可以選擇合理的碳稅返還方式，避免對資本市場造成較大的沖擊。